如今看來,所有的線索都漸漸串到了一起。
大齊最大的威脅,除了塞外虎狼之師,應該就是來自南疆了。
老頭子引狼入室了,也不知道他自己發現了沒有。
宋顧謹道:“朱姬是進京之後才賜姓為朱,又是罪妃,為武帝朝懿哲太後所厭,記載不過寥寥數筆。
原身部落也沒有記載在案。
若是能進宮一趟,查一查書館,說不定能有些蛛絲馬迹。
”
顔清沅道:“那就送你入宮。
”
宋顧謹笑了。
作為合作夥伴,顔清沅最大的特點就是對自己無條件的信任和扶持。
這一點宋顧謹十分欣賞。
如今雖然老皇執政,但是以顔清沅的能力,要把宋顧謹丢到宮裡,而且是書館這種地方去藏個幾天,還真是容易的。
這時候棒槌已經受不了了,躲在顔清沅身後道:“阿沅,好冷,我去外面等你……”
說着就想溜。
顔清沅一把把她拽了回來塞進自己懷裡,低聲道:“手都還是暖的,是真冷?
”
甯昭昭其實不冷,主要是瘆的慌。
她眼巴巴地道:“真的,我去外面等你。
”
顔清沅笑道:“我摟着你,就不冷了。
”
“……”
這時候韋玉道:“真不明白你這人怎麼這麼麻煩,剖就剖了,橫豎都是要一把火燒成灰的,你老是要把它們都縫回去。
難不成它們還會感激你?
”
這說的是宋顧謹。
甯昭昭不可抑制地低頭看了一眼那屍塊。
然後她整個人都不好了!
棒槌可怕鬼了!
鬧着要走,顔清沅死活拉着不讓!
“你,你放手,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戰場看過,活死人見過,皇陵呆過,那些都見過了,這點小場面算什麼?
”顔清沅還就是不讓她走了!
棒槌竟然也不管韋玉和宋顧謹在身邊,嚎啕大哭!
“你以為我不怕嗎!
我怕啊!
我每次都好怕的!
你放手!
放手!
”
宋顧謹:“……”
韋玉:“别在這兒鬼叫,吓死人了。
”
甯昭昭使勁扯着顔清沅,道:“我要走了,我要走了……”
顔清沅倒是沒想到她會吓成這樣,這時候才想起來當初他滴了兩滴鼻皿在她肩上把她吓得幾乎光着身子就跑了出來……
大場面見過不少,可哪次不是沒辦法了強扛下來的?
他怎麼能把她那一時的堅韌當成她的本事?
甯昭昭大哭!
顔清沅是真吓着了,再也顧不得别的,連忙把她抱了起來開始往外走,道:“不哭了不哭了,我們這就走……”
棒槌哭道:“不,不要你,我自己走……”
顔清沅一路又哄又騙,帶着她出了門腳步也沒敢多停留,連忙回了屋。
棒槌是一路哭啊,引得人人側目。
連跟在後頭的碧芹墨珠都非常尴尬了。
可顔清沅哪裡還管得了别人?
把棒槌一路抱回屋放在榻上,看她跟個孩子似的哭得臉都紅了,頓時連扇自己兩個巴掌的心都有了。
“你,你走……”棒槌話都說不清楚了還要趕他。
顔清沅連忙道:“好好,我這就走,我這就走……”
誰知道棒槌立刻哭得更大聲了,道:“你,你敢走!
”
“……”顔清沅隻得又退了回來。
甯昭昭爬進他懷裡大哭!
“你,你怎麼這兒壞!
”
“是,是我壞,好昭昭,别哭了,聲音要啞了。
”
甯昭昭的聲音确實要啞了,一邊使勁擰他,一邊哭道:“你怎麼這麼壞!
每次都要跟我計較!
我若惹了你你必定要加倍還給我!
”
顔清沅想了想,還真是。
“以後讓着你,大寶貝兒,你可别哭了,我都要心疼死了。
”顔清沅無奈地道。
甯昭昭的哭聲因為“大寶貝兒”停了停,然後卻又接着開始嚎了。
“你,你這個騙子!
騙子!
”
顔清沅心疼得不行,親着她的眼睛道:“以後再不讓我的昭昭去哪種地方了,再不欺負我的昭昭了。
乖啊,不哭不哭……”
“我瞎了眼,找了你這個王八蛋……”
“……那也沒辦法不是,嗯?
不然你打我吧,你多打兩下,别哭了,好不好?
”
甯昭昭扯着嗓子咆哮道:“不,不打!
打你皮肉痛罷了,我才不便宜你!
我就要哭!
我就要心疼死你!
”
“……”
顔清沅無奈,隻好捂着心口道:“哎,好疼,疼得已經受不了了。
”
甯昭昭愣了愣。
“心疼啊,頭也疼呢。
求你别哭了,再哭我得疼死了!
”
甯昭昭反而哭不下去了!
但她心裡真是非常惱。
顔清沅知道她怕這些東西,分明就是故意把她往那裡帶。
在門口說什麼讓她在外面等,卻不說裡頭到底有什麼!
以棒槌的性子原就是無論如何也要跟上去的!
這都是他料準的!
他怎麼就這麼壞?
就算她昨晚是得意忘形過分了些,可從前他是不是也綁過她,是不是也打過她那?
她都沒這麼折騰他報複呢!
甯昭昭倒是不嚎啕大哭了,隻是也不抱着他了,縮到了一邊蜷在膝蓋裡發呆。
許是哭累了吧,她看起來有點呆呆的。
顔清沅無奈地想,這都是當娘的人了,還這麼孩子氣。
這麼想着就去倒了杯水給她喝。
甯昭昭擡手就給他打翻了。
顔清沅的眉毛都立了起來:“昭昭!
”
棒槌哽咽道:“你還兇我……”
“……不兇,你别傷心了,我也就是想吓吓你。
”顔清沅無奈地道。
甯昭昭含淚道:“你明知道我怕,你明知道的,你還要這樣吓我。
”
……不是知道你怕這個,還用這個吓唬你幹什麼?
當然,顔清沅死也不敢說出來。
“你不心疼我了,明知道我怕,你還吓我……”
“這是哪兒跟哪兒啊,不過逗逗你罷了,沒把握好分寸是我不對,怎麼就是不心疼你了?
”
棒槌也就是哭,不搭理他了。
顔大黑冤得也要哭了,昨晚這個小禍害讓他丢了大人,後來還這樣那樣一番,簡直視他大丈夫的尊嚴如無物!
早上原還知道來哄哄他,可他就這麼一吓,把她給吓哭了。
然後他就差跪下道歉了,怎麼又擔了一個不疼她的罪名?
顔清沅是真無奈了。
棒槌是真吓壞了,到了傍晚還縮在榻裡發呆,哭得一下一下地打嗝。
讓吃飯。
不吃!
沒肉,全是素菜。
那也不吃!
那就喝粥,有玉蘭片哦。
不吃不吃不吃!
你給我滾!
……
于是中午還有棒槌哄着喂着吃飯的顔清沅,這回就渾然掉了個個兒!
鬧到晚上,還是宋顧謹送來了一本書。
《南疆地域志》。
甯昭昭一向喜歡看點地方民俗,雜談什麼的。
聽說是宋先生送來的書,接過來翻了翻,然後就被吸引了。
宋顧謹自然不可能送什麼非常枯燥乏味的地域書給她看。
這還就是一本記載南疆混亂的部落小國情況,特殊的風俗,和奇怪的傳聞的書籍。
甯昭昭看進去了,就捧着不肯放下了。
顔清沅在旁邊看了半天,覺得那本書弱智得不行,也不知道有什麼好看的。
心裡就一邊咕噜咕噜冒酸泡。
“這回該把飯吃了,嗯?
”他道。
甯昭昭小聲道:“嗯,我要喝粥,和玉蘭片。
”
顔清沅連忙讓人去準備新的!
等終于把她哄得吃了晚飯,抱去洗了腳,這過程中她一直書不離手。
顔清沅辛辛苦苦地給她洗腳,她就這樣……
他忍不住道:“這些江湖雜談不過是文人臆想,十分裡最多信個五六分。
有什麼好看的。
”
甯昭昭道:“空穴不來風,既然會有這樣的臆想,那自然有他的道理。
你們不是要查南疆?
宋先生真辛苦,連這種隻有五六分可信的書也要看。
”
顔清沅:“……”
甯昭昭又道:“南疆不少部落都是一夫一妻制的。
還有些部落有女王傳統呢。
”
“哦。
”
甯昭昭忍不住就有些向往,道:“你原說過要帶我去西南走走的,什麼時候去?
”
“等一陣子。
”
“又來了,天天騙我。
騙得我頭發都白了,都沒見你帶我去過哪兒。
”
顔清沅帶着氣道:“是了是了,我是走不開腳,不知道投你所好,不像某些人,天天閑着呢,愛上哪兒去就能上哪兒去,是吧?
”
甯昭昭愣了愣。
顔清沅道:“你就是瞎了眼,挑了我!
那也沒辦法了!
”
“你看你總是騙我!
你還要罵我!
!
!
”
“……”
顔清沅默默地在心裡抽了自己一個嘴巴。
甯昭昭用力把腳抽了出來,氣道:“不洗了!
”
“不洗就不洗……”
他小聲嘟哝道:“反正洗幹淨了。
”
讓人進來把水提走,還趁她不注意把書也給搶走了!
甯昭昭:“!
!
!
”
顔清沅認真地道:“在燭火下看書傷眼睛,不許看了,明天再看。
”
“傷就傷,反正我已經瞎了!
你把書還給我!
”
“别胡鬧了,好好睡覺!
”
甯昭昭頓時滿床打滾,道:“你還給我,還給我!
!
”
顔清沅最後無可奈何,還是把書丢給了她,道:“給你,你就看吧!
真瞎了别來找我哭!
”
“我找誰哭我也不找你哭!
今天給我看那種東西,我倒希望我真瞎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