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第一次被拒絕,顔清沅的情緒顯然祈福要更大一些。
畢竟第一次可以說是害羞,第二次他心裡難免會想着她是不是真的不樂意。
那天他什麼都沒說,就走了,甯昭昭也搞不清楚他心裡是怎麼想的。
她也有點尴尬,雖然沒有故意避着他,但也不會主動去尋他了。
至于顔清沅,早出晚歸,那幾天他們就鮮少碰上面。
直到東宮來派人過來,說是來接甯昭昭進宮做伴禮的時候,顔清沅才突然冒了出來。
那時候還是大半夜,華側妃給她準備好了不少東西,正在一一清點,猛地回頭看見顔清沅,就皺了皺眉,道:“什麼時候養成的脾氣,女子閨房也是你随意出入的?
”
顔清沅被趕了出去,臨走之前看到她們好像是在收拾甯昭昭的一些貼身衣物。
雖然是去給東宮去伴禮,一應衣物用具,東宮會準備好。
但是甯昭昭自是防着東宮的。
所以她自己準備了東西裡也藏着不少玄機。
穿戴好了,她打着哈欠出了門。
顔清沅站在夜幕中拄着劍看着她,也不知道等了多久。
見她一身禮服绶帶周全,一整套的黃金頭面,因為是伴禮,為了不搶主人的風頭,發髻采取的是半分式,首飾都是垂在耳側,頭頂上隻有一個小小的黃金垂額。
他看得倒是笑了起來,道:“挺好看的。
”
甯昭昭這兩天看見他都會有點心虛,此時看他好像恢複了一貫的柔和,心裡也是松了一口氣。
她奇道:“你怎麼帶着劍啊。
”
顔清沅笑道:“今兒我是你的侍衛,跟你一起進宮。
”
東宮那種地方,他怎麼放心讓她一個人去。
聞言甯昭昭心下一暖,又給他加了幾分。
鬧脾氣的時候,他還是能那麼理智的,知道以她的安全為重。
于是她便主動上前拉住了他的手,往前走了幾步,突然想起華側妃在後面,又偷偷摸摸地回頭看了一眼。
那副小女兒的姿态倒是看得華側妃暗笑。
顔清沅低頭看了看他們交握的手,也是失笑。
先前總聽她說要拉手拉手,他也沒怎麼放在心上。
如今卻是第一次覺得原來這種程度的親密也是如此好滋味。
甯昭昭低聲道:“我們走吧。
”
顔清沅從善如流,被她拉着出了門。
到東宮的時候,卯時都還沒到。
吉時是辰時。
這時候,端王府的馬車和甯府的馬車就在東宮門口相遇了。
甯昭昭下了馬車之後便看見對面,和她一般打扮的甯苒苒下了馬車。
她一下就笑了起來。
甯苒苒的臉色也不好看。
撞人家衫是甯昭昭的一大賤招,雖然看着不痛不癢,但對于貴女來說是奇恥大辱!
她絕不會承認甯昭昭的風華美貌遠在他們之上,但是對于跟她穿同色的衣裳這種事情,還是打心裡發憷。
今天她們姐妹二人一同來做伴禮,不但衣服是同色,款式也是一模一樣的,就連發飾首飾也是!
她心裡别提多堵得慌了!
甯昭昭笑道:“哎喲,二妹妹,你趕得倒也早啊。
”
甯苒苒濃重的脂粉下也擋不住那一層蒼白。
比起穿衣,她顯然更擔心其他的事情。
看見甯昭昭還笑得這麼開心,她心想如今她們姐妹倒是命運相同,應該暫時放下私人恩怨來應對眼前的飛來橫禍。
進東宮有一段路是要步行的,她垂下頭走到甯昭昭身邊,低聲道:“這次進宮難道你就一點也不怕?
”
甯昭昭踩着腳下的青石路,昨晚下了一場雨,因此路面有些滑溜,她道:“我怕什麼?
身正不怕影子斜。
”
“你,可是你……”
甯昭昭笑道:“她想害我,結果把自己給貼進去了,這是她罪有因得。
可是你就不一樣了,你跟她本來就是一夥的,結果卻眼睜睜地看着她被人帶走……所以你現在害怕了是不是?
害怕也晚了,誰讓你當初,給秦淑月出這個馊主意。
”
原還笑着,後面那句話說的,甯昭昭絕色的面容就有些猙獰。
甯苒苒急道:“你如今說這些幹什麼?
她恨你入骨,這次召你入宮,難道是真心請你來做伴禮……”
甯昭昭猛地回過頭,垂在耳側的金步搖差點甩到她臉上。
甯苒苒頓住。
“我可以告訴你,她動不了我。
至于你,自求多福吧。
”
甯苒苒有些想不通,道:“你,你雖然是端王外孫,可你别忘了,她可是良娣,太子……”
甯昭昭輕笑了一聲,再不理她,揚長而去。
然而就算甯苒苒如今不願意承認,她也實在是孤勢。
甯葳最近飽受诟病,一天到晚稱病在家不敢見人。
胡太師雖然頗得帝寵,但到底也是寒門……
出門之前胡氏就一再囑咐她,這個時候就該和甯昭昭結盟。
無論在屋裡頭如何,在外頭她們總是親姐妹……
“你就不怕?
不管你怎麼厲害,這裡畢竟是東宮。
你我怎麼說也是姐妹,你以為我逃不過去,你便能逃得了了?
”
甯苒苒使勁追着甯昭昭,試圖說服她和自己結盟。
可是這條路就隻有這麼長,她們很快就走完了。
前面,就是新良娣的寝宮。
甯昭昭停下了腳步,甯苒苒也一頓,愣愣地朝那座寝殿望去。
太子的确是非常寵愛顧勝雪,不但立刻新封,而且她的寝殿規格猶在徐良娣之上,隻比太子妃差一籌,離正殿非常近。
據說太子這幾天幾乎都要泡在她的寝殿裡不出來了。
這座巍峨的寝殿,象征着權勢,榮耀,和富貴。
大約天下女子都夢寐以求,卻又避之不及。
甯昭昭甯苒苒進了内殿,感覺到鋪面的暖氣。
顧勝雪還在梳妝,閉着眼微微仰起臉,坐在巨大的梳妝台前讓人給她上粉。
聽人在耳邊道:“良娣,甯氏姐妹到了。
”
顧勝雪睜開眼,有些睥睨地回頭望了她們一眼。
幾天的功夫,她就像變了個人似的。
原來覺得有些矯情酸臭,隻會跟在秦淑月身後當個馬屁精。
可如今瞧着,她原本單薄的面容卻染上了絲絲魅色,眉眼被點綴成傾斜的鳳眸,讓她本來就有些蒼白孤傲的面容,顯出了些貴氣來。
“你們來了。
”她淡淡道。
甯苒苒連忙見禮,道:“見過顧良娣。
”
顧勝雪微微一笑,道:“不用那麼客氣。
”
聲音卻聽不出什麼情緒。
甯昭昭靜靜地站着,就這麼看着她。
顧勝雪看她未隆重上妝,但是豔色驚人,眸中不禁閃過一絲妒恨。
但是過了一會兒,她心裡又舒了一口氣。
長得好又如何?
最終讓太子迷戀的,又不是她!
到時候太子登基,她寵冠後宮還可以位列三妃,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些人,不過都是她可以随意捏死的螞蟻而已!
顧勝雪上完妝,便道:“你們先下去吧,我和我的伴禮說幾句話。
”
“是。
”
衆宮人訓練有素地退了下去。
甯苒苒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吊着心,心裡安慰自己,如今婚禮在即,顧勝雪總不會在自己的冊封大典上做什麼。
這麼想着,卻還是有些不安,她邁開腿走了上前,擠出一絲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道:“良娣今天可真美,這脂粉的顔色最襯良娣了,良娣這樣瞧着,可比公主還尊貴幾分……”
聽着她的奉承話,顧勝雪微微一哂。
這些都是當初她們圍着秦淑月說的話。
現在輪到她來聽。
果然,聽着非常舒服。
她不理甯苒苒,隻是看向甯昭昭,似笑非笑,道:“覺得如何?
”
甯昭昭淡道:“什麼如何?
你的妝容?
我覺得挺好的,還算适合你。
”
她一向老實,覺得好看就會直說。
顧勝雪忍不住大笑,道:“想不到你甯昭昭也有奉承我的一天!
”
甯昭昭費解地道:“你是不是想太多了?
我何時奉承你了?
”
顧勝雪一愣。
甯苒苒急了,連忙道:“我姐姐的意思是,她說的都是實話,絕不是奉承話。
良娣您的妝容是真的好,不需要奉承……”
倒不是她幫甯昭昭說話,隻是她現在是無論如何不敢惹顧勝雪翻臉的。
顧勝雪聽了以後,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看向甯昭昭,道:“是這樣的嗎?
”
甯昭昭點點頭,道:“是這樣的,你的妝容确實不錯,我也不是奉承你。
”
顧勝雪露出得意的笑意。
甯苒苒也松了一口氣。
還說不是奉承,這奉承的勁兒,可真讓人惡心。
顧勝雪又道:“沒想到你奉承起人來,還挺像那麼一回事的。
倒是我從前錯看了你,還以為你是個清高的呢。
”
甯昭昭笑道:“我都說你想太多了,誰要奉承你來着?
你這妝容雖說還算不錯,也适合你。
可你也就那個資質,妝容再好看也成不了國色。
”
顧勝雪:“……”
甯苒苒:“……”
“本來呢,今天是你大喜的日子,我也不想把話說那麼明白。
可你老說我奉承你,我也真是受不了。
大清早的把我從被窩裡拉起來給你做什麼伴禮,我是看你可憐,京城裡都沒什麼跟你要好的,才來的。
你倒好,還以為我是來奉承你的?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