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秘書推門走進來,說道:“徐處長,高處長,站長請你們過去一趟。
”
徐正勇和高非一前一後上了樓,來到站長室。
王芳雄示意他們坐下,說道:“審訊進行的怎麼樣了?
”
徐正勇:“現在隻是訊問階段,還沒有用刑。
不過,我認為谷澄江十有八九是地下黨!
”
王芳雄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說道:“這麼肯定?
說說依據。
”
徐正勇:“我查過了,史建波和谷澄江同在副官處,兩人并無任何矛盾。
他們又是表兄弟關系,經常在一起吃飯喝酒,往來十分密切,所以史建波沒有陷害谷澄江的動機!
”
王芳雄沉吟片刻,說道:“就是說,史建波的口供是可信的!
”
徐正勇:“對!
而且最重要一點,就是谷澄江家裡的那本禁書!
”
高非提醒着說道:“徐處長,我派了一組人去搜查,并沒有找到那本書。
”
徐正勇搖了搖頭,說道:“就因為沒找到,更加坐實了谷澄江的嫌疑!
”
高非:“我越聽越糊塗了。
”
王芳雄也很不解,說道:“證據沒找到,怎麼還能坐實他的嫌疑?
這是什麼道理?
”
徐正勇:“如果搜出了那本書,谷澄江要是解釋說,他是出于好奇,才拿來看一看,這個理由我覺得也勉強可以接受。
但是現在書找不到了,說明有人搶先一步把書拿走!
這恰恰說明一點,他不僅自己是共黨,而且還有同夥在暗中配合!
”
王芳雄緩緩點了點頭,對高非說道:“高處長,你覺得呢?
”
高非想了想,說道:“徐處長分析的很有道理,不過谷澄江畢竟是警備司令部的人,想要定他的罪,總還是要講證據才行。
”
王芳雄:“是啊,剛剛警備司令部打電話來,專門詢問谷澄江的事。
”
徐正勇:“什麼意思?
警備司令部要保他?
”
王芳雄擺擺手,說道:“那倒沒有,他們說如果谷澄江有通共嫌疑,這件案子必須秘密審訊!
”
徐正勇:“為什麼要秘密審訊?
”
王芳雄:“因為他參與了軍方一項絕密任務!
雖然都是副官,但是他跟史建波不一樣,谷澄江在司令部很受重用。
”
高非心裡很清楚,所謂的絕密任務,就是那份情報上提到關于修建城防工事的具體位置,這種事當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至于行動處的人沒搜到那本禁書,确實是那個和谷澄江打暗号的士兵提前拿走,他們以為這樣做,能夠最大限度保證谷澄江的安全,殊不知反而成了最大的疑點!
高非思索了一會,說道:“這個人既然這麼重要,咱們如果拿不出證據,警備司令部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
王芳雄:“是啊,所以我才把你倆叫來,就是要囑咐你們,審訊谷澄江,必須要拿出證據才能用刑!
”
徐正勇喃喃着說道:“證據……”
他忽然眼睛一亮,想到了關鍵之處,對高非說道:“高處長,你去抓谷澄江的時候,都有誰在場?
”
高非想了一下,據實回答道:“副官處的人、還有楊學忠,以及二十幾個士兵。
”
徐正勇站起身說道:“站長,給我一天時間,我或許可以找出谷澄江的那個同夥!
”
王芳雄:“如果能找出他的同夥,當然好……你具體要怎麼做?
”
徐正勇狡黠的笑了笑,說道:“您容我賣一個關子,最遲今天晚上就會有答案!
”
看他很有把握的樣子,高非心裡很是不安,不知道他從什麼地方瞧出了疑點。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高非還在思索着這件事,徐正勇突然就說能找出谷澄江的同夥,顯然不是事先就想到了,他是在問過自己那幾句話之後,才察覺出了蛛絲馬迹。
高非點燃一支煙,剛抽了兩口,聽到樓下傳來發動汽車的聲音,他走到窗前向下看了一眼,徐正勇帶着情報處的十幾個人,分乘三輛轎車駛離了上海站。
高非現在郁悶至極,自己是在警備司令部看到了谷澄江和那個士兵打暗号,才判斷出他們是同夥。
徐正勇卻是全憑分析聯想,就說能把人抓回來!
他究竟是怎麼想到的呢?
高非回憶着今天徐正勇所有說過的話,試圖從裡面找出答案。
――去年六月,軍警憲特聯合行動,曆時一個月,來了一次全城大搜捕,保密局使用探測設備尋找敵台,就是在那幾天,谷澄江潛入電訊室發報被史建波撞見!
――谷澄江為什麼不使用自己的電台?
自然是擔心被探測到,那就是說當時探測設備所在的區域,就是谷澄江發報員的住處!
――今天之所以沒搜到那本禁書,是因為谷澄江通過特殊手段通知了同夥,搶先一步去家裡拿走了那本書!
當時能夠接近谷澄江的人,隻有警備司令部那些人。
――接下來就更簡單了,隻需要查一下,這些人當中,誰居住在探測設備出現的區域,誰就是那個發報員!
這是徐正勇的思路,高非在一個小時之後,也想通了整件事。
但是他也知道,即使自己有機會去通知那個士兵,從時間上來說,已經來不及了。
況且,保密局到處都是眼睛,保不齊徐正勇也會安排人監視自己。
下午四點鐘左右,徐正勇帶着人回到站裡,幾名特務推搡着那個士兵下了車,直接帶入審訊室。
高非迎了出來,說道:“徐處長,這麼快就抓到了人?
”
徐正勇得意的說道:“這次是人贓并獲!
”
高非:“還找到了什麼證據?
”
徐正勇:“我确定了誰是谷澄江的發報員後,一分鐘都沒耽誤,立刻抄了他的家,當場搜出一部發報機和一把擦掉槍号的手槍。
”
高非贊歎着說道:“徐處長的手段真是讓人佩服!
”
徐正勇:“事情的詳細經過咱們過後再談,眼下最要緊的事,就是先審訊毛小偉,隻有他能夠指證谷澄江!
”
他說的毛小偉,就是那個發報員,今年二十八歲,湖南人,表面身份是警備司令部警衛連的一名中士班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