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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9章 殺胡口争端

漢騎 堕落的狼崽 5428 2024-01-31 01:13

  她知道崇祯皇帝很忙,每天幾乎都是五鼓上朝,累了半天,然後在乾清宮批閱奏章。一直忙到晚上,吃了晚飯之後,還要忙,有的時候睡覺基本上是在三更之後。田妃感到好奇,在宮中,她記得前幾代君王中,比如萬曆、天啟皇帝,都是從來不看群臣奏章的,将一切國家大事交給親信太監們去打理,照樣是将天下治理的井井有條的,怎麼到了崇祯皇帝的時候,就非要事必躬親,難道整個大明就沒有什麼親信大臣們幫助崇祯皇帝治理天下嗎?田妃一直不明白這個道理。

  實際上,這與崇祯皇帝的性格有很大關系,崇祯皇帝繼承大統之後,就改變了前幾代皇帝的用人方針,加上他自己剛愎自用,生性多疑,所以奏章從來都是他自己一個人打理。因為文書太多,崇祯皇帝害怕閱覽不及時,漏掉了重要的奏章。他就采取了宋朝的辦法,讓通政司先看一遍,用黃紙将奏章中的是由寫出來,然後貼在前面,就是“引黃”了,然後又用黃紙将奏章中的大概的内容貼在後面,這就叫做“貼黃”,這樣一來,他就可以先看引黃和貼黃,不太重要的就不必詳閱全文。一旦有重要的塘報和緊急軍情密奏什麼的,随到随時送到宮裡來,這樣就沒有引黃和貼黃,崇祯隻能是從頭看到尾。就這樣,崇祯皇帝就陷入了書山文海之中。

  有的時候,崇祯皇帝感覺到累了,就讓太監們将奏疏和塘報念給他聽,替他拟旨。但是他又對自己左右的太監們不能完全放心,時刻懷疑他們與外臣相互勾結,隐瞞朝廷大事,所以大多數時候,他還是掙紮着親自批閱文書,親自拟旨。在明朝,有名的就是票拟和披紅兩種了,票拟是内閣大臣們對事情發表一下看法,而披紅一般的是司禮監衙門的事情,兩者相結合,有的時候,就能代表聖旨,發往全國各地,可是在崇祯皇帝這裡就不一樣,隻有票拟,沒有披紅,有的時候,票拟都不成,崇祯皇帝是一個挑剔的人,對票拟不滿意的時候,自己親自動筆修改。隻要是一個人精力就有限,更何況是崇祯皇帝。

  田妃看着崇祯皇帝一眼,又看了一下侍奉在一邊的王承恩,朝王承恩瞟了一眼,卻見王承恩搖了搖頭。田妃隻能是暗自生氣,自己是皇帝的女人,可是若是論信任程度,還沒有眼前的這個太監受皇上寵信。

  “皇上,緊急奏章。”就在這個時候,承乾宮外傳來一個太監慌亂的聲音。聲音尖細,一下子就刺破了承乾宮的沉靜,崇祯皇帝猛的擡起頭來,望着外面,王承恩一愣之後,趕緊出了承乾宮,而田妃臉上更是浮現一絲幽怨了。按照以前的規矩,崇祯皇帝今晚應該宿在承乾宮才是,可是既然有緊急軍情,那就意味着崇祯皇帝将會去乾清宮,或者是去其他的地方了。

  “怎麼回事?是洪承疇的?還是盧象升的,或者是楊嗣昌的?”崇祯皇帝雙目睜的老大,眼下也隻有這三處有重要奏章來尋找自己。

  “是遼國公的。”王承恩臉上露出一絲陰霾來。

  “他還有膽子來上書?”崇祯皇帝一聽是李信的,頓時怒火沖天,忍不住咆哮起來。楊嗣昌到了宣府之後,發現晉商七大世家都已經撤到了大同一帶,他自己雖然封了晉商的幾家鋪子,收獲了十幾萬兩白銀,可是對于朝廷來說,隻能是杯水車薪。消息傳到崇祯耳中的時候,崇祯皇帝更是砸了自己心愛的碧玉杯。這個時候聽說奏章是李信送來的,頓時怒火沖天,大聲怒吼起來。

  一瞬間,整個承乾宮内從田妃到宮女和太監,都提心吊膽,連大氣都不敢出。這個時候,誰要是冒出一句話來,那必定就要倒黴的。

  “他說了什麼?”好半響,崇祯皇帝才冷哼了一聲,聲音中充斥着煩躁和威嚴。他也很郁悶,實際上,是自己擺了李信一道,隻是沒有想到李信如此狡猾,不但沒有上鈎,反而擺了自己一道,他就不相信晉商七大世家就如此聰明,猜到楊嗣昌前往是為了這些人。但是陳新甲傳來的消息讓他徹底的熄火了。楊嗣昌與晉商關系不怎麼樣,這些人一聽到楊嗣昌來了,自然是各個都跑了。

  “去文華殿。将溫體仁他們都喊來。”崇祯皇帝緊接着又說了一句。崇祯皇帝是一個非常自律的人,他對“祖宗家法”很重視,這祖宗家法當中有一種情況,就是後宮不得幹政,在明朝,後宮有後宮幹政的時候,當然,諸如“移宮案”這樣的事件還是很少的。到了崇祯皇帝,對這一條極為重視,就算是皇後,除非逼不得已,才會說兩句,否則的話,從來不會問一個字。

  “皇上起駕。”王承恩不敢怠慢,趕緊收了奏章,對外面大聲的喊了起來,瞬間就有龍辇準備完畢。崇祯皇帝上了龍辇,朝文華殿而來,夜色中,皇宮一溜燈光緩緩而行,王承恩侍奉在一邊,穿過文化門,走過漢白玉甬道,崇祯皇帝下了龍辇,面色陰沉,徑自走進文化後殿,在東頭一間裡的一隻鋪着明黃墊子的雕龍靠椅上坐了下來,也不讓王承恩呈上奏章,隻是坐在那裡,等候着溫體仁等人進宮,王承恩心中一陣苦笑,隻能是站在一邊,不知道如何是好。

  等了将近一刻鐘的樣子,才見溫體仁趕了過來,今天内閣是他值班,所以提前趕了過來,其他幾個人恐怕還要晚點。溫體仁跟在小太監之後,進了文華殿後殿,恭恭敬敬的向崇祯皇帝行了一個一拜三叩頭的常朝禮,這要是一般的内閣大臣不需要行此大禮,但是朝廷自從出了一個楊嗣昌之後,溫體仁也有一種危機感,見了崇祯之後,也不會像以前那樣的随便了,而是按照規矩,恭恭敬敬的行禮,果然,這讓崇祯皇帝對他好了不少。

  “先生起來說話。”崇祯皇帝點了點頭說道。

  溫體仁又叩了一個頭,這才站起身來,垂着雙手,等候崇祯皇帝繼續說話。隻是此刻心中卻是瞬間轉過了千百個念頭,溫體仁也是剛剛在皇宮中用過了晚膳,他是内閣首輔,自然吃的還可以,隻是吃了一半,就被崇祯叫來,這裡面顯然是有要緊的事情。可惜的是,派去傳喚他的隻是一個小太監,根本不知道是什麼事情,隻知道崇祯皇帝收到一份奏章,心情就不大好了。

  “先生看看這份奏章,是李信傳來的。”崇祯皇帝朝王承恩望了一眼,王承恩沉吟了半響,這才将奏章遞給溫體仁。

  “皇上還沒看。”王承恩在溫體仁的耳邊輕輕的說了幾個字,又退了下來。

  溫體仁剛接過奏章,雙手一愣,雙目中露出異樣來,沉思了半響,這才打開奏章,看了幾行之後,頓時面色大變,雙目轉動,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好。

  “怎麼,是不是李信又提了什麼要求?”崇祯皇帝陰沉沉的說道。他上次擺了李信一道,并沒有成功,李信擺了他一道,讓他損失慘重。這讓他心中很不好受,若非因為朝廷内部的叛亂讓崇祯皇帝分身乏術的話,崇祯皇帝或許早就興兵進攻李信了。

  “李信想從殺胡口入關,經過山西,先剿滅山西的叛逆,然後再進攻中原。”溫體仁斟酌了一下用詞,這才輕輕的說道。

  “從殺胡口入關?”崇祯皇帝看了溫體仁和王承恩一眼,說道:“李信要是入關的話,必須是從殺胡口走嗎?”崇祯皇帝可是知道,在前朝,殺胡口這個地方一向都是中原防禦草原的重要關隘。

  “殺胡口距離李信的雲中是要近了許多。”溫體仁趕緊說道:“他要是從殺胡口進關也是說的過去的。隻是微臣有些擔心。”

  “擔心什麼?”崇祯皇帝不屑的說道:“難道他想占據殺胡口不成?或者他要占據大同?”

  “占據倒是不敢,隻是李信認為他的糧草轉運困難,所以想将糧草囤積在殺胡口,派一部分人守護殺胡口,好方便他的糧草轉運。”溫體仁這是斟酌着用詞,很委婉的将李信的辦法說了出來。

  “那不是叫占據叫什麼?”崇祯皇帝聞言一愣,最後冷笑道:“劉備借荊州,有借無還吧!”崇祯皇帝也不是傻子,他冷冷的望着溫體仁,雖然溫體仁說的比較委婉,但崇祯皇帝還是很清楚李信的打算,就是要借殺胡口。殺胡口乃是關外和中原最重要的通道,在這個地方,草原民族大部分都是從殺胡口殺入中原的,也正因為如此,這個地方才叫做“殺胡口”。一旦讓李信占據殺胡口,他就可以随時攻打大同等地。

  “李信恐怕還沒有這個膽子,大同兵馬十幾萬人,天下精銳都是出自大同,就算李信占據了殺胡口,但是出了殺胡口之後,還有左雲、右玉兩縣,當年的蒙古諸族也曾經進攻大同,還不是在兩縣城下吃了大虧。”溫體仁滿不在乎的說道:“山西乃是表裡河山,易守難攻,大同更是有無數精兵,想要進攻大同,李信除非拿出十萬精銳來。臣估算過李信雖然有不少軍隊,可是他最起碼要留下大部分軍隊坐鎮草原,否則的話,就算他的兵馬再怎麼強壯,可是失去了草原,就等于失去了根基。李信此人是不會這麼蠢的,他能動用的也不過三萬到五萬的兵力來平定中原叛亂,若是兵馬多了,建奴就不會讓李信好過的,臣以為李信就算是再怎麼厲害,也不是大同精兵的對手,大同守将姜襄乃是将門之後,曹文昭現在也太遠,左都督王樸作戰極為勇猛,有這三員大将坐鎮山西,想來也沒什麼關系。”

  崇祯皇帝點了點頭,過了片刻,就見内閣大臣王應熊、吳宗達等人都來到大殿之中,崇祯讓衆人看了李信的奏章。

  “皇上,臣以為李信此舉是意在沛公,臣擔心的是他要的是大同。”說話的是王應熊,此人也是懂得一點韬略,一下子就看出了這裡面的問題。

  “大同有不少的兵馬,城高池深,想要進攻大同,恐怕沒那麼簡單吧!”這次說話的是吳宗達。吳宗達字上于,号青門。江蘇武進人。明萬曆三十二年進士第三人。授翰林院編修。升為國子監祭酒。充任《神宗實錄》副總裁。崇祯三年與溫體仁一起入閣為輔政大臣,為人正直,一時難展才華。他處事果斷,寬嚴适度,關心他人。有言官得罪特旨都求助宗達,他總是與人為善,酌情相助。因此,深受朝臣、言官的愛戴和尊重。這一點與溫體仁相差很大。

  不過此人在民間名聲并不好,這也歸功于溫體仁和東林黨人,溫體仁和東林黨人是生死對頭,溫體仁上台之後,就開始打壓東林黨人,偏偏吳宗達和溫體仁個人關系比較好,所以和溫體仁一起入閣之後,東林黨人就對以溫體仁為首的内閣進行诋毀。

  “内閣翻成妓館,烏歸王巴篾片,總是遭瘟(溫)”。這首民謠以姓氏和籍貫為影射,“烏歸”即烏龜,指得是烏程籍的首輔溫體仁;“王巴”即王八,指的是内閣輔臣四川巴縣人王應熊;“篾片”的意思是那些陪人念書、下棋、畫畫等幫閑的人,類似于現在的三陪,這裡用來指另一位内閣輔臣吳宗達。這就是東林黨人的過分之處。

  “殺胡口乃是軍事重地,不能交給李信。”崇祯皇帝站起身來,在大殿裡走了幾步,說道:“殺胡口那個地方朕是知道的,是我大明的邊關重鎮,豈能交給征北軍,這送出去容易,可是要回來,恐怕就很難了。難道等剿滅了高迎祥、張獻忠等人之後,朕還要向李信讨回殺胡口不成?”

  “可是李信說的也是有點道理的。”吳宗達遲疑了片刻方說道:“他的根基在草原,朝廷征用他的兵馬,卻不給糧草,一切都是要他自己籌備,從草原到中原,千裡迢迢,運送糧草極為不方便。他也隻能将糧草囤積在殺胡口,或者張家口等等邊關要地,然後征用民夫,進行轉運。”

  “他可以将糧草運到殺胡口,或者是張家口一帶,然後由朝廷幫助其轉運就是了。這其中若是有損耗,則是由朝廷來貼補就是了。”崇祯想也不想的說道。

  溫體仁等人相互望了一眼,看出了其中的苦澀。糧草是什麼東西,衆人雖然沒有打過仗,但是也知道這裡面的一些事情。糧草是一隻軍隊的命脈,誰掌握了糧草就等于掌握了一隻軍隊,李信是什麼人,是一個軍事大家,怎麼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呢?當初因為洪承疇的緣故,李信無奈之下,隻得領軍殺入北京城,來就食。這個時候,崇祯想要讓李信交給朝廷來掌握,甚至可以說,讓殺胡口或者是張家口來掌握,無論是鎮守張家口的楊嗣昌也好,或者是大同的姜襄也好,都不是什麼簡單的貨色,李信送了十萬石糧草,恐怕能到他手的不過五萬石而已。就算是全數送到,這些糧食什麼時候送,每次送多少等等,這些都是不能掌握在李信手,李信又豈會答應。崇祯也隻是異想天開而已。

  “皇上,李信桀骜不馴,恐怕是不會答應的。”王應熊想了想,還是很委婉的說道。他不能說崇祯天真,隻能說李信多疑。

  實際上,崇祯皇帝說完之後,也感覺到自己說錯了話,王應熊話音一落,也點了點頭,說道:“那該如何是好?不讓他入關?恐怕李信求之不得吧!”

  “皇上,何不讓姜襄來決定呢?”溫體仁忽然說道。

  “姜襄?此人如何?”崇祯皇帝面色一動,有些好奇的望着溫體仁,他不明白自己都搞不定的事情,一個小小的大同總兵能做到呢?

  “大同雖然有精兵無數,可是糧草缺乏,李信若是将糧草囤積在殺胡口,這些糧草最終還是落在姜襄手中。”溫體仁老奸巨猾,笑眯眯的說道:“皇上可以下聖旨,關于征北軍之事,可以讓姜襄酌情辦理就是了。”

  “溫大人,姜襄此人下官倒是知道一些,此人驕傲自大,做一方大将尚且要小心翼翼,這讓他主管此人,恐怕會讓征北軍和大同軍有些沖突啊!”吳宗達有些擔心的說道:“皇上,老臣以為,我們根本就不需要征北軍入中原平亂,現在征北軍掌控草原,宣大精兵駐守已經沒有多大用處了,這個時候我們可以抽調一些兵馬,足以形成一支大軍了。”王應熊等人雙眼一亮,隻有溫體仁默默的搖搖頭。

  崇祯皇帝聽了之後,皺了皺眉頭,認真的思索起來,實際上,吳宗達的這個主意,他也想過了。隻是他想來想去,還是不大相信李信。更重要的是他在心裡還藏着一份心思,就是利用中原的叛軍來不斷的消耗李信的力量,等叛軍平定之後,在宣大的二十多萬精兵能夠迅速北上草原,尤其是大同一帶的兵馬,能夠迅速的通過殺胡口,攻入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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