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走出山丘,轉入了官道。不一會兒,又向前轉了兩個彎,正前方的樹林裡入眼一座燈火通明的小型二層客舍。
客舍兩扇稍顯古舊的桐色木門前,帥哥叫停黑馬,伸手扶我下馬。我想拒絕,可又沒辦法獨自下馬,隻好紅着臉讓帥哥攙扶着走進客舍。
客舍内簡約平常,排着幾張案幾。還有兩桌客人盤腿坐在案前喝酒談天。帥哥扶着我經過他們面前時,他們隻匆匆瞥了一眼,毫不影響喝酒談天的興緻。
幸好戰國時期的深衣是不分男女的,不然以我這幅男不男女不女的裝扮,不知道要引起多少人側目。
客舍正前方右側的櫃台裡站着一位低頭撥弄算盤的少婦,聽見腳步聲臨近才擡起頭來。
“趙兄弟,”少婦欣喜道。看到被帥哥扶着的我,有些詫異。轉眼間又似懂得了什麼,抿嘴輕笑道:“趙兄弟還是要一間上房?”
“兩間。”
“兩間。”
幾乎同時說道。側頭看向帥哥,心裡不知為何閃過一絲失落。
“姐姐怎麼稱呼?”坐在客房裡的木床上,看着幫我的左腳踝活皿化瘀的客舍老闆娘,輕聲詢問道。
踏進二層的客房沒多久,客舍老闆娘就端着一盆熱水進來,跟我說她學過一點醫術,對推拿化瘀略懂一二,讓我試試她的手法。對這個老闆娘印象不錯,真是個熱心腸。
“未亡人巴寡婦清,姑娘若不嫌棄,就喚作清姐姐吧。”客舍老闆娘坐在床沿,頭低着,認真地揉着我的左腳踝,些許漲痛。
“嗯……清姐姐……”不知道的還以為在叫“親姐姐”呢,“他……經常來?”我假似不經意問道。
“是啊,每個月都要來住個三兩晚,久而久之也熟絡了。”巴寡婦清依舊低頭按着我的左腳踝,“不過,我這還是第一次見他帶人過來呢,還是個姑娘。”巴寡婦清擡起頭,滿眼笑意。
“是嗎……?”嘴上不相信地問了一句,其實心裡早已經樂開了花。這麼說的話,這裡也算是他的秘密基地了吧?
“可不是嘛,他可從未帶旁人來過,姑娘是頭一個。”巴寡婦清邊按我的左腳踝邊肯定道。
要不是及時喊停,估計我的左腳就要廢了。我有點懷疑她是不是真的學過推拿,按摩手法雜亂無章不說,還越揉越腫。
“姑娘放心,這腫啊,今兒個夜裡就會消了。”巴寡婦清臨出門前回頭向我保證道。
但願如此吧。我無奈地揉揉更加紅腫的左腳踝,深深歎口氣。
脫下衣物,輕輕為身體左側的傷口上藥。還好隻是輕微的蹭傷,不然又夠我疼一陣子了。
塗完藥,穿好衣服,肚子開始咕噜咕噜地抗議。帥哥早已經備下飯菜,隻等我去他房裡開吃。
木案上隻幾道尋常的家常小菜,色香味俱全。盤腿坐在帥哥對面,看看帥哥面前的竹筷,我輕輕拿起放在案面的湯匙,一道暖流悄悄滑過心間。
拿着湯匙想挖魚肉吃,可始終不能如願,數次未果之後,我有些火大。捋捋袖子,握緊匙柄。
小樣,我還吃不到你?!
深吸一口氣,随後一通勢如排山倒海地胡戳猛搗落在魚肚上。我戳,我戳,我戳戳戳!
正捅的洩憤時,案幾卻顫抖連連。我停下手裡的湯匙,好奇地向對面看過去。
他單手握拳擋住薄唇,支在案面,冷峻的眉宇間毫不掩飾的深深笑意。兇腔悶震急促,忍得好生辛苦。
我臉上一熱,低頭“啪”的一聲放下湯匙:“不吃了!”
“哈哈哈……”帥哥毫不避諱地爽朗大笑。
臉越來越燙,頭越垂越低,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錢瞳曉啊錢瞳曉,你腦子怎麼長的?!這好不容易才建立出來的淑女形象啊……
“吃吧。”一雙竹筷夾着一塊白花花的魚肉伸向我的碗裡。
月光從窗戶灑進屋來,鋪成一道純白的光路。屋外秋蟬瀕臨西去,有一聲沒一聲的知了知了。晚風潇潇而過,帶來幾片枯葉回旋飄入屋裡,靜靜落在地面。
側躺在木床上,漸漸蜷起身體。兩手拇指不停摩挲着涼沁肌骨的透白玉佩。
本想就此還給他,他隻說等明早送我進城後再一并歸還。
低頭輕嗅白玉,仿佛能聞到那個隻屬于他的淡淡殊香,不濃烈,不清冷,卻有一股神奇的魔力使我安心非常。
閉上眼睛,逐步進入夢鄉。恍惚中好像聽到有人在敲門,我皺着眉頭鑽進被窩,全當沒聽見。來人打開房門,“吱吖”一聲。我瞬間驚醒。
我記得房門是上了鎖的啊,他是怎麼進來的?他想做什麼?……等等,他端着個銅盆幹嘛?
異常高大的身影檔住月光的去路。靈透的月光中,點點細小塵埃浮動在他的步伐間。兩手端着的銅盆裡不斷升起白色的水汽。踱步至木床邊,輕輕放下銅盆。
我眯着眼睛裝睡,警覺地掃視他所做的這一切,心裡敲起了鼓。
隻聽一陣淅淅瀝瀝的滴水聲後,他掀開被子,抽出我的左腳。我趕忙捂住嘴,差點驚叫出聲。
嘶……
左腳踝紅腫處頓時傳來火辣的熱燙,不一會兒便席卷全身。熱度漸漸降下來,他拿開熱毛巾,循序漸進地按起我的左腳踝。
我松開捂着嘴巴的手,心髒慢慢恢複平靜,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揚。
他果真是個君子。
不消一會兒功夫,他便起身端着銅盆離開。
左腳踝處的暖意比不過兇口的暖意,沉沉的,濃濃的,久久萦繞不散。
不自覺地握緊手中白玉。溫潤淡暖,有他身上好聞的味道。這一夜,注定好夢。
第二天醒來,左腳踝處的紅腫果然消退。我興沖沖地跑出客房,卻被告知他早已經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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