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說得若隐兩人是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隻嘴巴半張,愣了又愣。
若隐此刻滿腦子的糊塗,試問道:“小姐此話可怎地講?在下與小姐素昧平生,何來算賬之說?”
少女把兩侍衛先給遣了出鋪子。
繼而單手叉腰,向旁兒吐了口唾沫,斜着眼角兒,撇嘴冷笑道:“噗......甭裝的一副一清二白的樣兒!本小姐可不吃這一套!給本小姐仔細地道來,緣何你二人會和景琰一路同車而行?你二人到底從何處而來?何個來曆兒?”
“啥是景琰?景琰乃何人?”小安一個沒反應過來,不解道。
“甭裝蒜!和人家一路來晉陽,會不曉得人家姓甚名啥,并何樣的身份?!人家憑甚和你二人同乘馬車?”少女一個蠻橫到底的架勢,不問出個究竟便誓不罷休。
若隐倒是一個瞬間兒的功夫反應了來。
“景琰”這名兒,她是真真忘不掉。現兒個更是一個清醒,這聲音緣何此般耳熟。
在晉陽外郊的那回兒,一個少女攔住馬車,吼着嗓子要讓景琰下來,與她相見。此番的驚世駭俗把她實實地給震撼了住。
這不,那不按常理出牌的少女現兒個不正是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的來?
這些時日,若隐總覺着有種被人明裡暗裡地盯梢着的感覺。初始以為是自個兒勞累過度,草木皆驚。此般瞧來,恐怕......呵呵!
若隐頗為失笑,作了揖,恭聲誠意道:“小姐,此事兒其中必是有誤會。便請聞在下細細道來!”
緊接着,若隐把從在途中遇着山匪的那個茬子起,直到停在晉王府門前這一段兒,給少女無一絲保留的細述了來,隻求此少女能全然聽信了進去,好不再與她二人糾纏。
“哼!便是如此,人家緣何要一路帶上你二人至晉陽?”少女依舊不依不饒道。
小安急道:“小姐您可冤枉咱們了。咱們并未想着搭借着人家馬車來晉陽,是人家......”
知曉這這少女乃一吃軟不吃硬的主兒,若隐趕忙拉住小安,打斷道:“咱們搭借了貴人的馬車,确是咱們逾矩了。不過小姐便是放下這條心的來,咱們自一别後,再無相見,更無聯信。從姓氏便可知曉,那位公子乃天家貴人。在下隻一布衣平民,尊卑分明,天地有别,咱們隻指望着過好自個兒的溫飽日子,至于其他,該自知之明之地兒,在下自是會有,萬不會糾纏了人家貴人。小姐您若還是不信在下所言,自是可去貴人那兒,親自問上一問!”
少女聽罷,仍是不屑道:“哼!該問的本小姐自會去問,其餘的不用你多廢話的來!”
“那小姐......”
話音未落,便被少女揮手打斷:“其他有的沒的本小姐可沒這功夫勁兒地費時辰!今兒個你兩個若是交待不出個初一十五,咱們便誰都甭想出這鋪子門兒!哼!”
若隐一個苦笑,搖首無奈道:“小姐您便是告知在下,何謂初一,何謂十五。咱兄弟二人連那位公子為何人,尚且不知曉的來,您又能從我二人這打探到啥?再者,我二人乃男兒之身,人家公子貴人亦是男兒身,難不成您覺着幾個男兒搭乘一車,還能有啥苟且不成?”
少女一隻腳猛地從凳上放下,悠哉悠哉地踱向若隐,于若隐耳邊兒,一臉兒的詭異道:“嘿嘿,男兒身?有種給本小姐現兒個褪了衣裳,瞧瞧你這男兒身從何道來!”
若隐一個大驚,腦袋瓜似灌了漿泥一般,嗡嗡作響。滿面兒漲得通紅,不知如何作答。
小安亦是不知所措,怕少女會有何無禮舉動,忙攔在若隐前頭,張開胳膊,直把若隐護在身後。
“你......你是怎地看出來的?”若隐心肝兒撲撲跳個不停,語無倫次道。
少女抱着胳膊,捂嘴嗤笑道:“哧......這扮男兒身的戲碼,你二人尚在穿裆褲之時,本小姐便玩了不下百遍兒!在本小姐跟前唱大戲,你兩個丫頭片子須得再練些時日的來!”
“你......你不會一路盯梢咱們,還混進了咱們宅子?”若隐伸手指着少女,捂着兇口問道。手指亦是直打顫的來。
自從客棧出來後,若隐主仆兩個便直接搬進了宅子。因着宅子有土牆環繞,雖說沒高門大院那般的高厚,但亦是隐秘,外頭的人除非爬上土牆,否則必看不進來裡頭。遂每次沐浴淨面了後,二人便放下頭發,着寬松的袖袍,在院内活動。
這少女便是一路盯梢着她們,可她們從頭到腳的男兒衣飾裝備,怎會輕易被知曉了去?除非她真得此般無聊,做爬上土牆的缺德事兒!
少女挺直腰杆,揚着腦袋,昂着聲量道:“不錯!本小姐就是爬上你門宅子土牆,怎麼着?”
“你......你......你好......”若隐又惱又羞,一手隻得繼續指着少女,卻憋不出話兒了來。
少女倒是毫不在意,一臉兒的傲嬌道:“本小姐便是此般無聊,怎麼着?誰曉得你二人啥個身份來曆,到底是個女兒家,居然和景琰一路同車而行,好生奇怪的來。若是景琰被你二人蒙騙了去,可就是個事兒了!本小姐自當要仔細提防了去,哼!”
若隐撥開還擋在前頭的小安,向少女施了施禮道:“身兒正便不怕影子斜!至于那位皇家公子,還請小姐你放了這心,咱們知曉自個兒的位置,便是落魄到了隻得食糠腌菜的地步,咱們亦不會作出此等攀龍附鳳之事兒!”
少女聽罷,稍有些動容,但亦是撇了撇嘴角兒,仰着首警告道:“哼!本小姐也非死纏濫打之輩,望你說到做到!若是給本小姐逮着你對景琰有啥什子的妄想,甭怪本小姐不留情面了去!你這假扮男兒身的秘密,本小姐算是拽在手心裡了。你若是不想整條街都知曉了去,該怎麼做甭用本小姐多羅嗦,你自是知曉!”
若隐聞言,再瞧着此少女始終一傲嬌蠻橫的樣兒,隻得眉頭一蹙,卻不屑再多加辯解,便又施了一禮,鄭重道:“咱們扮作男兒身,自是情非得以。其中不得已之處,咱們自是不方便于外人道來。還請小姐見諒!”
“甭和本小姐施禮來着!本小姐最見不得這套!你二人緣何扮作男兒身,本小姐亦是無興緻知曉。不過,你們這身為女兒家,亦是打外鄉過來的,在這晉陽又是做買賣,又是買宅,倒是有幾分本小姐當年的魄力!不錯不錯!聽你們這口音兒,打從南邊兒過來的?”少女一改刁蠻,轉而好奇道。
“确是打南邊兒過來的。”若隐點點首,随即感激道:“今日之事,多虧小姐的仗義相幫,小女子二人方才保全了鋪頭與宅子。小女子多謝小姐大恩!”
說罷便要拉着小安行跪禮叩謝。
少女趕忙一個上前拉住二人,不滿道:“本小姐剛剛不是說過了,最受不得這些禮數,甭老是和本小姐來這一套!”
這般爽快的勁兒,倒是讓若隐頗為不好意思。
此時門外響起了兩陣敲門闆的聲兒,一侍衛禀告道:“大小姐,東陵那兒傳來消息!”
“進來!”少女趕忙喚道。
侍衛撥開門闆,一進門便一手擋住嘴角一側,在保持一定距離的範圍内,于少女耳邊不遠處低語了幾句。
因着二人相隔甚是不算近,遂這音量尚有些高,若隐二人隻隐隐約約聽見“世子”“拜祭”幾字兒。
少女聽罷,那叫一個興奮!绯流雙頰,紅成一片,立馬大步跨向鋪外。
臨出鋪前,忽地又停下腳步,返回到若隐跟前,于若隐耳邊悄悄地好奇道:“嘻嘻,你二人到底是為何扮作男兒身?”
“......”
剛剛這少女還說了亦無興緻知曉這茬子?
見若隐愣愣地無語狀,少女嘟起唇角,頗感無趣道:“罷了罷了,你不說,本小姐不問便是,否則豈非成了嘴碎八婆之輩!”
随即又眉梢一挑,嘴角上揚,朝若隐二人點點首,昂着聲量堅定道:“總之,你二人放心便是,本小姐說過的話,自當算數的來!隻要你二人信守承諾,這假扮男兒身的秘密,本小姐便決計會替你二人保守了去!對了,若是那齊姓小子再來擾煩你們,你們便去城東大街的夏将軍府找尋本小姐,本小姐自會替你二人主持公道的來!”
說罷便頭亦不回的躍出鋪子,帶着侍衛,向遠處兒奔去。
瞧着那少女漸漸沒了影兒,若隐二人重重吐出了口氣兒。
“哼!小安早就知曉的來,那齊家小子決計不是個好東西,最是信不得!下回兒再給我遇着,瞧我不扒了他的狗皮,抽了他的狗筋!”小安恨得牙癢癢,咬得咯咯作響。
若隐拍了拍小安手背,安慰道:“算了。此般可恨之人,自會遭老天報應。咱們勿須與他一般見識置氣。瞧他現兒個不正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來着?便消消氣罷。好在今兒個有那個小姐鎮着場面兒,否則咱們真沒處兒說理去呢!亦算是老天有眼了。”
一提到這少女,小安繼而擔憂道:“小姐,現兒個咱們身份被識穿了去,那位小姐說話可是真會算數?”
“恩!我倒是信她!”
若隐颔颔首,腦袋裡不由得又浮現出了那小姐蠻橫而不失仗義的與衆不同,不禁莞爾道:“那小姐眼瞧着,确是個恩怨分明,爽朗坦率之輩。再者,若非她仗義相幫,咱們今兒個可算是錢财鋪宅兩失。”
“唉!這北邊兒的女子當真彪悍的來,大庭廣衆之下逮着男子死追活趕,小安可真真是開了眼兒了,啧啧!”小安咋巴着嘴,連連搖首道。
若隐失笑,給了小安一記栗子,道:“成了,莫要管他人之事了。跟人家尚且還不熟識的來,莫要參合至此等私隐之事兒中去。不過,此般爽直的性子,亦非人人都可有的.....”
若隐轉過身子,開始整拾起被齊進一夥兒弄亂的局面與物件兒。無人發覺,那烏澈的眸底,正悄然流露出一抹隐約若現的無奈與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