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驚華拒絕得了一杯兩杯三四杯,拒絕不了所有人的熱情,結果,這頓漫長的團圓飯結束以後,她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杯,醉是沒醉,卻也是頭微暈,眼微胧,舌頭微微打結。
其他人中除了女眷,大多數男子也因為喝得過于盡興,一個個東倒西歪的,站都站不起來。
而天色,也黑了。
管家看到這情形,搖搖頭,道:“請大小姐先回房休息,這裡由小的處置即可。
”
鳳驚華确實有些泛困了,點頭:“有勞安叔了。
”
她也不要丫環相陪,獨自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她的房間還保持着原來的模樣,沒有華麗的裝飾,沒有太多女孩子喜歡的豔色,簡潔,素雅,收拾得十分幹淨,不像是長期無人居住的樣子。
她想起曾經的全家團圓,輕輕歎息着,往床上一躺,閉上眼睛。
她覺得很疲憊,很困倦,躺在柔軟的被子上讓她覺得舒服,她不知道自己到底睡着了沒有,隻覺得身體就像飄浮在雲端一般,被流雲輕風送回遙遠的過去。
在遙遠的過去裡,父親還未蒼老,哥哥還活着,母親還溫柔着,鳳含玉也還天真可愛着。
父親教她和哥哥習武,哥哥幫她捉兔子,母親給她縫衣裳,鳳含玉趴在她的懷裡吐泡泡,一切都那麼美好,而後,她和姬蓮在花園裡追逐蝴蝶,她在姬蓮的生日上遇到了宛如神之子的秋夜弦,他的微微一笑,整個世界都閃閃發光……
她突然打了個冷戰,猛然睜開眼睛。
朦胧的燭光照進她的眼裡,并不刺眼,卻還是讓她覺得眼睛不舒服。
燭光裡,隐隐出現一個模糊的人影,是錯覺,還是真的站着什麼人?
她連連眨了好幾次眼,視線才勉強清明了一些,才看到床邊真的站着一個人,還是一個男人!
她眼睛蓦然睜大,想坐起來,然而卻全身虛軟,使不出力氣來。
瞬間,她驚得冷汗涔涔,心頭升起不祥的預感。
但她還是努力克制着這種情緒,裝作剛剛睡醒的慵懶模樣,看向床頭站着的男人。
男人高大英挺,卓爾不凡,衣着似乎也不普通。
她的目光從男人的衣擺慢慢上移,腰帶,兇口,脖子,臉龐……
看到那張臉的片刻,她幾乎跳起來,也幾乎失聲大叫,身上的冷汗,冒得更多了。
秋夜弦?
站在床邊的男人竟然是秋夜弦!
這一刻,鳳驚華隻覺得眼前發黑,有種被重物擊打到腦袋的痛感和驚感。
“驚華,你可醒了?
”秋夜弦背負雙手,居高臨下的看着她,聲音溫柔如三月春風,“你睡着的模樣,還是那麼的美麗,讓我舍不得叫醒你,便隻能一直看着你。
”
鳳驚華張了張唇,試着發出聲音,她沒有失聲。
“為什麼你會在這裡?
”她緩緩的道,不讓他看出她現在全身無力,“這總不會是一個圈套吧?
”
她不敢去想她被叫回鳳家,又被灌暈,全身無力什麼的,都是一場騙局。
如果全世界都欺騙和背叛了她,她可還能當一個正常的人?
她可還能正常的活着?
“是啊,是圈套啊。
”秋夜弦微笑,“不過,是你的寶貝妹妹設的圈套,這裡的大多數人和你一樣,隻是中了這個圈套而已。
”
鳳驚華:“……”
是鳳含玉使計,讓下人請她回來,将她灌暈,讓秋夜弦得以與她獨處嗎?
她吃的喝的那些東西裡,是否含有什麼不妙的東西?
半晌,她才淡淡的道:“你這麼想見我,有什麼事嗎?
”
秋夜弦一撩衣擺,在床邊坐下,伸出手來,手指劃過她臉上的桃花妝,溫柔的道:“我想問你,秋流雪在哪裡。
”
鳳驚華心裡暗驚,他要問的居然是這個?
他就這麼确定秋流雪在她手上?
她扯出一個嘲諷的笑容:“這個問題很扯,你問我更扯。
”
秋夜弦的手指劃過她的唇瓣,接着劃過她的下巴,而後劃到她的脖子,他的眼神裡滿是欣賞:“每一次看到你,都覺得你果然美麗極了,我已經開始後悔以前為什麼不睡你了。
”
未破相之前的鳳驚華,是美麗的,也是不可亵渎的,但那種不可亵渎的剛強,隻是針對别的男人,她在他的面前就隻是繞指的柔,不管他如何親近她,她都不會拒絕。
隻是,姬蓮給他開出的底限就是“你跟鳳驚華如何親熱都行,就是絕對不可以睡鳳驚華”,否則姬家将不會支持他。
為了穩住姬家這股勢力,他不得不謹守這條底限。
鳳驚華的目光微冷,他們已經變成了如今的關系,他突然說起這些,是什麼用意?
她淡淡的道:“我卻與你相反。
每一次看到你,都覺得你長得不過爾爾,我很慶幸以前沒有跟你睡。
”
在她還愛着秋夜弦的時候,什麼都可以為他去做,出生入死也好,毀天滅地也罷,她都不會退縮,将自己的身體獻給他什麼的,當然也可以。
那時,她還年少,卻已經見過太多的生離死别,認定珍惜眼前人比什麼都重要,世俗的規矩與束縛于她,都無法與重要的人相比。
隻是,那時他們什麼親熱的事情都做過,唯獨沒有睡過。
她那時以為他是在珍視她,不願壞了她的名節,但現在想來,那大概是他害怕激怒姬蓮吧。
秋夜弦并沒有被她的話激到,手指在她的衣扣上來回摩挲,微笑:“雖然我們以前錯過了很多機會,但現在也還來得及彌補這份損失吧?
”
鳳驚華端詳他,他想對她用強嗎?
他的眼裡,居然真的隐隐有欲望的火苗在跳動。
鳳驚華忽然笑了:“秋夜弦,你已經身為帝王,卻要淪落到市井流氓的水準嗎?
”
“你說什麼呢,”秋夜弦微笑,“你本來就是我的女人,我享受我的女人有什麼不對?
”
說着,他雙手抓住她的衣襟,猛然一撕。
鳳驚華的兇口,暴露在空氣中,燭光中,他的視線中。
鳳驚華一動不動,不僅不見驚慌,還顯得比之前更平靜了。
“想撕的話,就全撕了吧。
”她淡淡的道,“但願你喜歡你所看到的一切。
”
她的身體上,可是傷疤縱橫,宛如瘋子在畫布上胡亂塗劃出來的風景,他若能對這樣的風景産生欲望,她還真是佩服他。
秋夜弦看着她兇口上深深淺淺的疤痕,突然低下頭,狠狠的吻上她的唇。
鳳驚華一動不動,牙齒咬得很緊,雙唇也咬得很緊,沒有給予他任何反應。
半晌後,秋夜弦放開她的唇,捏住她的下巴,淡淡道:“隻要吹熄蠟燭,那就沒問題了吧?
”
鳳驚華冷冷的看着他,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