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鑒已不知這是今天的第幾次震驚,這樣的皇帝與傀儡又有什麼區别?
不過,回過神來細細一想,與司馬氏那樣的傀儡存有着本質上的不同,司馬氏是完全沒有決策權,而雲峰的方案是将皇帝的權力限定在一個框架内,不越過框架還是有相當權力的。
郗鑒不禁凝神靜思,越品味越是體會到了其中的妙處,他的目中泛出異芒shè向雲峰,心裡滿滿的全是欽佩,要知道,抓權容易放權難,既便是上古堯舜再世,也不可能如此徹底啊!
好半天,郗鑒的思緒才漸漸回複,卻眉心微皺,又一個問題浮現在了腦際,于是問道:“秦王匆嫌老夫羅嗦,自古以來,仗強兵犯律令者數不勝數,強勢君王更是由于手握軍權而為所yù為,假如老夫是說假如,如果有一天元老院與您意見相悖,您忍無可忍之下動用軍隊,那豈不是置元老院于無物?
”
軍權是一個政權的基礎,郗鑒這話點出了最核心的問題。
..
雲峰不假思索|道:“尚書令這話問的好,孤已有了初步預案,即軍隊國家化!
”
“呃?
”郗鑒連忙問道:“何為軍隊國家化?
”
雲峰解釋道:“天下一統之後,孤原則上不再領軍出征,除非事關國家生死存亡的重大戰役,但也得有元老院授權才行!
而且任何五百人以上的軍隊調動,必須由皇帝與元老院聯合簽發的印信才可奏效,元老院須采六成以上多數才可簽發印信,二者缺一不可。
否則。
領軍将領以謀反論罪!
另有一個則是親衛的問題。
依然是天下一統,孤會重整親衛,包括各級将領的親軍,擇優者設立jǐng衛司,其中部分原親衛将分派往如司隸校尉之類的職司任職。
而孤身邊,隻留男女親衛各兩千,作為守衛宗室之用。
同時,将領不允許再擁有親軍。
所有親軍一律屬于jǐng衛司,由朝庭發放薪俸與武器裝備,根據級别派駐給将領,閑時最多不得超過二十人,戰時最多不得超過兩百人!
”
其實,雲峰主動改組最為強悍的親衛,也是思考了很久,這完全是順應時代發展的無奈之舉,他并不是真心放棄親手打造出的親衛,至少在感情上就難以接受。
親衛都是他最為貼心,最為忠誠的戰士!
但随着遠程大威力武器的推廣應用。
而且武器裝備在可預見将來的持續xìng改進,依靠個人勇武來作戰,既成本高昂,又效用有限,親衛對普通士卒的壓倒xìng優勢正在逐漸喪失。
這是雲峰在剿滅韓雍時才意識到的新情況,可以想象的是,以純騎兵的親衛與弩炮軍陣對戰,其結果将是重現清朝僧格林沁以騎兵沖擊英法聯軍時的悲壯慘烈場面,隻能落得個全軍覆沒的下場。
何況親衛過于龐大,會給子孫後代帶來僥幸之心,很可能會倚仗親衛來控制京城,強行捕殺元老院、或是将來的貴族院與公民院成員,使得秦國又退回到封建**時代,把自已的mínzhǔ化努力毀于一旦,這是雲峰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的,他能約束得了自已,卻不敢保證一定就能約束得住子孫後代。
另外還有一點,如果親衛不加以裁制,有可能會形成一個特殊的利益集團,他們離皇帝最近,挾持皇帝謀取私利并不是杞人憂天,比如奧斯曼土耳其帝國,至少在百年的時間内,禁衛軍完全控制了蘇丹,隻要蘇丹有任何的改革動作,他們就廢黜、暗害等等手段無所不用其極。
第一位被禁衛軍罷黜的蘇丹是塞利姆三世,由于1683年維也納之戰的全面潰敗,他學習法國,學習西歐的先進政治體系,卻被禁衛軍以違反生活習慣所罷免,事實上,塞利姆三世取得的唯一成果也就是在君士坦丁堡建立了一個近代印刷工坊,就這都不行!
與其如此,倒不如讓親衛回歸到本來職責,即特種、小範圍奇襲作戰、與情報刺探等方面,而女羅刹,雲峰除了留一部分在身邊,将會安排其中一些去充實基層婦聯,為婦女解放事業而奮鬥,剩下的将會和男親衛一樣,進入特殊職司任職。
不得不說,這是個極其令人不舍的決定,雲峰對每一個女羅刹,都有着如親姊妹一般的感情。
‘但願她們能有個好的歸宿罷,至少也要過上正常人的生活!
’雲峰暗暗歎了口氣。
而郗鑒從雲峰遣散親衛的舉動中看出了決心,不禁大為動容,軍隊國家化,這分明是一個既陌生,又行之有效的手段,他明白,假如雲峰真能夠推行下去的話,如他這類的士族,将會以一種全新的身份參與到國家的管理與運作當中,另外還可以減少無謂的政争與内鬥。
同時,他也認同雲峰的結論,這是一個艱難而又曲折的過程。
郗鑒再次施了一禮:“既然秦王心系天下蒼生,鑒敢不追随?
老夫就豁出一條命,看看今後秦國會變成個什麼模樣,自今rì起,京口如海門,麾下軍民皆聽命于秦王!
”
雲峰趕緊回了一禮:“尚書令公忠體國,他rì史書必将載下濃重的一筆,便讓你我攜手,共同開創一個前所未有的盛世出來!
”
“哈哈哈哈~~”郗鑒不由得捋須狂笑,笑聲中,滿滿的全是意氣風發,自從永嘉喪亂以來,郗鑒在北方過的并不如意,帶領族人艱難的生存在王浚、劉琨、東海王越等諸多勢力的夾縫當中,後來渡江,亦是小心翼翼,雖有老謀深算之嫌,實則是為保全宗族而采取的無奈之舉。
其實,無論心機如何深厚的人,都有着自已的理想,郗鑒的理想,是維持政局穩定,不使一家坐大。
而雲峰搞出的這一套。
恰是保持政局穩定的不二良方!
雲峰盡管也在陪着笑。
心裡卻在暗暗轉動着念頭,他認為必須要在軍隊國家化之前,把适度護張與打草谷寫入基本國策,使之常态化,正規化,定期派軍去劫掠周邊的“好鄰居、好朋友與好夥伴們!
”,不給他們任何發展壯大的機會。
不大的書房内充滿着笑聲,就在這時。
,郗璇與靳月華、蘇绮貞走了進來,不由均是一怔,郗璇則是很快松了口氣,良好的氛圍表明了進展非常順利。
郗璇連忙問道:“父親,您與秦王在笑什麼呢?
可不可以讓小女也聽聽?
”
“哦?
”郗鑒卻答非所問道:“你們怎麼過來了?
不是說去花園看看逸少養的大白鵝嗎?
”
郗璇沒好氣道:“父親,您也不看看天sè?
酒宴已經擺好了,小女這是前來請您與秦王赴宴呢!
”
“啊?
你看,這說着說着就忘了!
”郗鑒尴尬的笑道:“來,秦王與王妃快請!
”
雲峰擺了擺手:“尚書令何必如此?
一同前往便是!
”說着。
拉上郗鑒,并行向外走去。
這個宴會為私人xìng質宴會。
由于雲峰帶了靳月華與蘇绮貞出席,為表示禮尚往來,因此郗鑒把他的正妻與兩個兒子,郗愔與郗昙也給喚了出來,一個十三歲,一個六歲。
按輩份以及與王羲之、郗璇的關系來排,雲峰隻能與他們叙兄弟之誼,這類似于荀灌娘的兩名幼弟,令得郗鑒倒是現出了些許的得意,一番寒喧之後,衆人随意落坐,郗鑒舉杯道:“今rì秦王造訪,實為我郗氏與京口軍民之大事,來,咱們都敬秦王一盅!
”
“尚書令無須客氣!
”雲峰也不推辭,一飲而盡,衆人紛紛跟着喝幹了杯中的美酒,郗璇又問道:“父親,您與秦王剛剛在笑什麼,小女瞧你們都挺開心呢!
”
“這個”郗鑒現出了為難之sè,把征詢的目光向雲峰投去。
雲峰無所謂的呵呵笑道:“尚書令但說無妨,除了與軍隊有關的需要暫時保密,其他方面還要仰仗尚書令向外向散播,讓天下人都明白孤的心思,讓大家都來評判下,究竟是否可行!
”
郗鑒不由連呼厲害,雲峰的這個政綱,明眼人都能看出,有利于全天下的百姓,而且對于南方士族與北方豪門也作了充分讓步,絕大部分人都不會反對,但有個前題,必須得天下一統才能實施,這就使得天下人、尤其是庶族對秦國統一天下翹首以待,将來秦軍兵鋒掃過,所經之處紛紛開城獻降都很有可能!
郗鑒深深看了眼雲峰之後,就把剛剛的談話和盤托出,衆女目中的訝sè越來越濃,靳月華卻是現出了一絲擔憂,雲峰向她打了個眼sè,示意回頭再解釋。
郗璇卻又問道:“父親,您舉義反正,劉琨很可能會惱羞成怒,他雖是暫時奈何不得您,但慕容廆在洛陽尚有六萬軍馬,若是小女估料不差,劉琨或會令慕容廆放棄洛陽,調軍入江東!
畢竟洛陽夾在石勒與秦國之間,等同于雞肋般的存在,如此一來,他将有十萬軍力,應會遣軍前來攻打京口,而且吳郡已投靠向劉琨,到時腹背受敵,您又該如何是好?
”
郗鑒眉心一跳,遲疑道:“秦國水軍天下無敵,不知可否封鎖住江面,阻止慕容廆渡江?
”
雲峰想都不想的一口拒絕:“不妥!
要放他過來!
”
“呃?
”郗鑒父女倆交換了個不解的眼神,他們倒不認為雲峰有借刀殺人的企圖,隻是一時摸不透這人的用意。
雲峰微微笑道:“劉琨僅憑四萬軍馬,如何敢行代禅之事?
而有十萬軍在手,則大有不同,所以,孤不會攔阻他過江!
至于安全方面,尚書令不用擔心,孤會一直留在建康,直到那兩萬jīng騎進駐京口,再有水軍作為支援,如果劉琨敢來,必教他轼羽而歸!
”
郗鑒父女倆立刻明白了雲峰的用意,畢竟無論出于什麼理由,奪司馬氏江山總是名不正言不順,總會被人垢病,可是從劉琨手上奪來又有不同,不禁暗呼高明!
郗鑒再度舉杯,哈哈大笑道:“既然如此,老夫就放心了,來,秦王請!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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