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喝過一旬,花申借着酒問道,“張三叔,有一件事不知我當問不當問?
”
“你問吧,小老兒知道的,自當如實相告。
”
“張三叔,我瞧您家裡的這院子也不像是窮苦人家能住得上的,但是您和小玉為何生活得如此……”
張老三聽到這話臉色當即就是一暗:“小哥兒有所不知,其實這處院子并非是我們父女所有。
小老兒沒用,不止自己過不上好日子,連給小玉準備一份豐厚的嫁妝也是做不到。
”說完張老三竟撫桌痛哭了起來,而小玉也抱着她的父親哭了起來。
“張三叔、小玉姑娘,你們、你們這是?
莫不是有什麼難處?
。
”花申這輩子最見不得人哭,特别是女人哭。
張老三繼續開口道:“倒是讓小哥兒你見笑了,我們父女痛哭倒不是有什麼太大的難處,隻是小哥兒這一問,正巧勾起了我們的傷心事。
”
當下張老三便把他們父女的事詳詳細細的給花申說了一遍,至此花申才算明白為何他們父女住在這樣一個院子裡卻生活得如此艱難。
原來他們父女祖籍在北方,原本家裡還有一位老妻和一個兒子,生活也還算穩妥,雖然蒙古人經常襲掠邊鎮,但由于他們離邊鎮還有段距離,所以也一直未曾遭到侵擾,可今年初不知為什麼,蒙古兵襲掠邊鎮後居然長驅直入,直奔他們小鎮而來,當地守軍得知情況後軍心大亂,于是開始四處征召民壯。
說是征召,其實就是強搶。
張老三的兒子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被征召到了軍中,但是這些新被征召的民壯卻被那些守軍中的将官放到了第一線,結果最後小鎮破了、守軍散了、那些民壯基本上也都死傷殆盡了。
張老三擦了把眼淚,繼續說道:“小鎮被破時我帶着老妻和小玉向附近的山上奔逃,可是,在奔逃的途中,老妻被一支飛來的箭矢射中後心。
。
。
”
小玉聽到這裡又是一聲悲鳴,花申也是心下恻然,暗歎一聲,不論何時兵慌馬亂之際倒黴的永遠都是百姓。
“我與小玉在山上躲了三日,等到那些遼兵退去後便與小玉下山去收殓了老妻的身子。
”
張老三說到這裡哽咽了一下,繼續說到:“後來我又和小玉去他哥哥所在的那片戰場,看着滿地的殘缺屍體,我和小玉眼睛都紅了,我們找了整整一天,最後才認定一具連模樣都看不太清的屍身是我的兒子。
”
“家裡值點錢的物件都已被搶走,甚至連房子都燒毀了,小老兒萬般無奈之下隻得帶着小玉來到金陵讨生活,遠離那邊鎮的兇險。
”
“可我們父女在這金陵無依無靠,想要生活下來卻也很是艱難,幸虧小玉在三個月前遇見了一戶為人寬厚的主家,将這閑置的院子借與我們暫住。
”
“那主家也着實是戶好人,她不但善待小玉,還恩賞了小老兒一塊土地種着,可是這土地裡的糧食要想收獲至少也要到九月才行,可以現如今才六月,想那糧食收獲還得三個月的時間,所以現在這家裡的生計就得全靠小玉在主家那裡接些洗衣、做衣的活計來維持。
”
“眼看着小玉到了該許人家的年紀,卻還要她為了這家裡的生計而操勞,而我更是沒為她攢下一份嫁妝,小哥兒,你說我這心裡能好受嗎?
”說罷這張老三又是涕淚齊流的痛哭。
花申默然,全家遭逢巨變,妻去子離,遠遁他鄉又寄人籬下,女兒還要替人洗衣做衣,生活的艱辛也不過如此了。
再想想孑然一身的自己,又是幽然一歎,端起酒碗,沖着張老三說道:“張三叔,逝者已矣,你也莫要太過悲傷,想來小子也是孤身一人,比起您這還有一個女兒陪伴的人來說,我豈不是更加凄慘?
”
“且與我幹了這碗,與過去的悲傷告别,保留住以往那些生活的記憶,往後啊,我們卻是要為了已逝的親人以及尚在身邊的親人而活!
”
張老三定定的瞧着花申半晌沒有說話,撐着桌子慢慢的站了起來,沖花申恭敬的鞠了一躬,然後端起了桌面上的酒碗,對着花申說道:“小哥兒說的不錯,小老兒受教了。
”說罷舉起酒碗一口喝幹了碗中的酒。
“張三叔,我看這天色也不早了,而且小玉姑娘情緒起伏太大,這會您還是先行扶她進屋休息去吧。
”
“那好,小哥兒也早早歇息。
”說罷便扶着小玉向着東廂房走去。
花申看了看狼藉的餐桌,也沒有收拾的心情,便也轉身回了自己的西廂房。
雖然知道了張老三父女的事,不過卻也是徒添不少煩擾,花申搖了搖頭,抛出這些無用的想法,開始構思起自己在這陌生大明的新生活來了。
首先要有一個房子,地方要大點,最好還要有一個後院,畢竟以後還要做一些這個時代所沒有的東西,在後院總是要安全一些,至于買房子的銀子,花申看了看那些各種樣式的小工藝品,很是得意的笑了笑,就這些東西,按今天當出去的那個價格來衡量,至少賣個幾萬兩還是沒任何問題的,再說,現如今的這個大明朝,物價也遠沒有他那個現代社會那麼高,買個房子應該還是沒問題的。
花申很是得意的笑了笑,想不到老子在那個時代活了快30年、又累死累活的工作了五六年,卻連個房子都沒混上,想不到他這個大明的西貝貨,肩不用扛、手不用提,拿幾個工藝品當一下就能混個有房一族,不錯不錯。
房子有了那就得賺錢,對于打從後世來的花申來說,在這古代能賺錢的方法很多,比如肥皂,這東西就是從動植物的油脂中提取出來的,它最大的特點就是成本低廉、容易制取,而且肥皂有了,香皂還會遠嗎?
不過他現在想的不是如何制取這東西,而是在想該如何保護這東西。
這個年代可沒有知識産權,也沒有專利保護法,他因此不得不防備那些豪門大戶在得知這東西的優勢後對他進行巧取豪奪。
随便找個大戶人家或者商人推薦這東西?
到時别說人家信不信,就算是有人見到了實物答應合作,可到時憑他一個三無身份的大明新丁,他可不相信他骨頭硬到了在嚴刑拷打之下還能守得住這肥皂配方的程度,然後說出配方的後果。
。
。
花申充分相信,即使他被人弄死都不會有人替他報官的,花申在極度郁悶之下不停的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思量着這件事的解決辦法,最後也不知折騰到什麼時辰才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