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是四年前,程楓剛剛當上連長。
部隊接到林場派出所的電話,老站長卓馬薩被一名非法越境的武裝分子打傷,在13号地區外圍200米的林區。
程楓帶領一個排的兵力,立即趕赴現場,進行火力馳援。
卓馬薩的腿被一顆子彈打折,孤身一人躺在荒郊野外,整整過去了五個小時。
一見到程楓,就說:“我認識那人,曾經跟他打過幾次照面。
一直覺得他鬼鬼祟祟,不像個好人,這次我跟蹤他,沒想到他突然給了我一槍。
這更驗證了我的判斷,他有槍,一定在幹偷雞摸狗的勾當,程連長,你一定要抓住他,給我報仇!
”
程楓一聽,當即明白了,又碰到了老對手。
他按照卓馬薩指出的路線,安排人手嚴密搜索。
部隊在山林搜索了一天。
傍晚,太陽要下山的時候,他們在阿拉古山以北的太陽湖邊發現了兩個男人。
一個黃頭發,臉圓圓的;另一個像野人,長頭發,刀削臉。
兩人像是在接頭,竊竊私語。
都背着迷彩包。
程楓站在高高的山上,用望遠鏡悄悄觀察他們,一看到那個刀削臉就明白了,那人就是殺死班長的兇手。
這次一定要抓住他,為班長報仇,為老站長報仇。
程楓暗暗為自己打氣。
他部署了一個完美的方案,将部隊分成三組。
一個狙擊組,隐蔽在樹林,遠程火力支援;另兩組分左右兩翼,悄悄摸過去,猝不及防地突擊他們。
“狙擊組準備完畢,目标已在我控制下。
”
“突擊組已隐蔽在樹林邊,目測,目标離我們隻有30米的距離,隻需要3分鐘,就能完事!
”
“行動!
”随着程楓的命令,六名軍人像老虎一樣從樹林奔出。
意想不到的事情又發生了。
那名刀削臉突然站在同伴的身後,一手勒住同伴的脖子,一手掏出手槍,朝撲來的邊防軍人射擊。
啪啪啪。
子彈打在湖岸的沙土上,灰塵彌漫。
好算是倉皇之中的射擊,精度不高,不然,邊防連的損失就大了。
“幹掉他!
”程楓怒了,給狙擊手下達指令。
嘭地一聲,狙擊步槍開火。
兩名男子一前一後幾乎被子彈同時擊中,倒在後面的湖水裡。
紅紅的皿立刻染紅了純潔的湖水。
咕咚咕咚,兩具屍體沉到湖底。
等程楓帶着戰士走過來查看,才發現隻打死了一個男子。
那名刀削臉其實是詐死,其目的是迷惑他們,趁機從水中潛走。
他又一次成功了!
程楓站在水中,仰頭長歎。
所有的軍人都目瞪口呆,無法置信這個結果。
事後,程楓經過痛苦的反思,感覺自己過于輕敵,這樣是緻命的。
程楓此次上阿拉古山,隻帶了四名戰友。
除了副連長段喬山,還有三名戰士。
分别是閻王,單于海,王路一。
攜一支狙擊步槍、兩支自動步槍、三把手槍、一座電台,另外,手雷若幹,槍榴彈若幹。
按照人員的特點配發,簡直是一支火力強悍的突擊隊。
這麼多年,程楓曾無數次推演跟那人短兵相接的結果。
如果人數龐大,難以在短時間協調一緻,甚至沒有時間與空間發出指令。
人手多,不僅占不到便宜,反而會吃大虧。
而且,走在寂靜的山林,反而會暴露目标。
所以,程楓這次吸取教訓,采用輕便靈活的“五人小組”對付敵人。
在護林站以南的豹子坡,程楓他們跟幾名手持步槍的護林員彙合。
卓馬薩一看見邊防軍來了,像見到久違的親人。
他指着前方的灌木叢,又指指右邊的松樹林,比劃道:“我是在那邊見到他的,當時他正坐在那裡喝水,我上前盤問,他一聲不吭,就跑。
我帶着人追,結果他跑進那片松樹林就不見了!
”
“他的動作很快,我當時就納悶了,看上去怎麼那麼熟悉。
可我就是想不起來。
等他走了,我才記起來了,他就是打我一槍的那個王八蛋!
我這腦子喲,就是不好使,都怪我。
”
卓馬薩一走一瘸,絮絮叨叨地講解着。
自從上次槍傷之後,他的左腿就不靈便。
卓馬薩的話讓程楓驚出一身冷汗。
他們幸虧沒追上去,不然,後果難以設想。
确定好那人逃跑的方向,程楓帶人進入松林,按照戰術隊形散開,向前搜索前進。
卓馬薩也跟在後面,繼續說道:“這麼多年,他一直出現在這裡,想幹什麼?
”
“從這裡經過吧?
”
“為什麼選擇這裡呢?
路不好走,也有雷。
”
“這正是他走這裡的原因!
”
“什麼原因?
販毒,這不符合常規啊?
”
程楓看他緊跟着,又喋喋不休,隻好停止腳步,勸他回去。
“我說卓叔,您老就别跟着了,你這麼大聲,那小子會出現嗎?
再說,我帶着你,也不方便。
”
卓馬薩愣住了,很快意識到這樣不對。
隻好轉身朝回走,還尴尬地說:“許連長,是我錯了。
我這個老頭子跟着攪合什麼啊?
看我這腦子……”
程楓帶着戰友走進叢林,又翻過一座山,進入13号地區。
一路上,磕磕絆絆,荊棘與藤條把臉挂花了,身上的軍裝濕漉漉的。
團部傳來兩次指令:不得進入雷區,立即撤回,要避免傷亡。
又說:今天是新兵下連隊的日子,你主要的任務,是安頓好新兵。
到晌午,太陽高高照。
指導員也通過電台,提醒程楓。
“沒有發現,就回來吧?
”
程楓有些生氣:“怎麼?
連隊離了我,就不能運轉?
”
許指導員對連長有些犯怵。
他小心翼翼地回答:“我是擔心你們的安全嘛!
”
程楓不耐煩地說:“别啰嗦了,5點之前,趕回!
”
哐當一聲,他把耳機和話筒撩在電台上。
帶着部下繼續前進。
他們在雷區外圍,一片濕滑的草地上,發現一串男人的腳印。
段喬山量量尺碼,對程楓說道:“是他!
42碼,身高1。
75,體重65公斤左右。
”
程楓看着雷區裡面的樹林發呆。
在想:難道對手熟悉這片雷區?
這不可能啊!
這地雷是三十多年前邊境戰争兩國軍隊埋下的,犬牙交錯,沒有規律,經過這些年的風雨洗刷,地形地貌改變了,就算弄到兩國軍隊當初施工的圖紙,現在也無法完整地弄清楚。
可“他”毫無顧忌進出,視雷區如無物,想必找到一條安全通道。
程楓望着那串蜿蜒曲折的腳印,感到一種巨大的挑戰。
那人的影子又浮現在他眼前,在嘲笑他:有本事,跟我來啊!
他像中了邪似的,雙腳不知不覺地往前邁,順着腳印進入雷區。
閻王跑上去,抱住他,喊道:“連長,前面是雷區,你不要命了?
”
程楓一個激靈,醒了。
掩飾道:“那****的能進去,難道老子就不能進去?
别忘了,我們是中國陸軍!
”
段喬山不贊同他的做法,說:“團部有命令,不許進入雷區。
瘋子,你不會想違抗軍令吧?
”
“好好好,老子不碰軍令!
”
程楓順勢撤到雷區外面。
這時候電台又發出信号,是指導員在呼叫。
“老程,有個新兵忒混蛋,你快回來吧?
”
“欠收拾!
”
程楓憤憤不平地罵道。
他心裡正憋着一股氣,正好發洩在指導員頭上,把指導員說得一怔一怔的。
“撤!
”程楓見天色已晚,再繼續下去也沒有結果,隻好下令撤回。
盡管心裡不痛快,那塊心病還沒剔除,但眼前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安頓新兵,看看那幫兔崽子到底能折騰出啥花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