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天屍宗向以屍道長生為意,除此之外,别無所求,”墳中人說道,“你宗的供奉,我們也數次幫你們殺了不少人做為回報,兩不相欠。”
墳中人就是如今天屍宗的宗主“不死屍王”陰無傷。天屍宗一系因修行方法驚世駭俗之故,少有露于世人眼中,往往會選擇陰氣十足的荒墳野嶺修煉,不喜與人交往。
“陰玉十塊,外加皿玉璧一雙,酬謝屍王出手之情。”蔣柏清淡然說道。
“這些東西對我沒有多大作用!”陰無傷說道,“如果要與王旭動手,風險很大,很有可能連彌補傷勢都做不到。”
“确實如此,對你我這等高手來說,些許外物已不能有所助益。反是屍王的弟子可以用得上,”蔣柏清說道,“我可借上清珠給屍王修行半年,不知意下如何?”
蔣柏清也知道皿玉,陰玉之類對陰無傷這種達到八品的宗師來說,效果并不顯著,真要和王旭死拼,萬一受點傷就麻煩多了,遠不是這些東西可以彌補。
于是,蔣柏清停頓了一下,提出一個令陰無傷無法拒絕的建議。
“上清珠怎麼在你手裡?”陰無傷終于驚訝起來,聲音中再無以前的平靜。
上清珠可不是簡單的貨色,它是道門天師教茅山宗上清派世代流傳的至寶。自南齊陶弘景歸隐茅山,搜集前人典籍,成立了上清派後,與當時的還沒當上皇帝的蕭衍交好,得到了這功能滅心魔,清神氣的寶珠,命之為上清珠,做為上清派傳承的象征。
上清珠與和氏璧同列世間兩大武道奇寶,和氏璧能助人煉氣,上清珠可輔人煉神。當然和氏璧曆來收藏在皇宮中,少有人拿它修煉。隋末,南方大亂,上清珠也不慎遺失,沒想到會落入天巫宗手裡。
陰無傷所修煉的《天屍經》源自戰國時諸子百家之一的屍佼,融合了上古煉體之術而成為世間少有的奇功異技,威力無窮,不在當世諸多武學之下,隻是修煉《天屍經》的人難免久處陰寒屍氣之地,精神會受到心魔侵害更甚其它武學,平時需用藥物調合,無疑上清珠這種秘寶更管用。
談完交易後,蔣柏清不想多呆,返身離開了亂墳崗。
一枚晶瑩透亮,鴿蛋大小的明珠落在墳前,在月華的照射下,珠中不時有奇異圖像生成,如仙人玉女,雲鶴降節,甚是奇妙。
墳上突現一洞,從中透出一股陰風,裹起明珠,飛入墳内。
第二天早晨,狄仁傑所乘官船拔錨起航,後面船隊依次而行,驚得運河上來來往往的民船紛紛躲避。
刀光飛舞,刀氣破空,李榮出刀的速度并不快,所使刀法都為基礎刀法,斬、抹、劈、挑,練得一絲不苟。
“萬丈高樓平地起,現在的年輕人少有這麼重視基礎。”劉軒走到甲闆上看着李榮練刀朗聲說道。
“再高明的武技刀法都是由劈、砍、抹、挑等基礎招式組合而成,練好了這些才能明白刀法的原理,領悟其中的神韻。”李榮收刀而立,輕吐一口氣說道。
“道理人人明白,做到的能有幾個?”劉軒說道,“誰都想練那威力顯著,華麗的招法。”
“由簡而繁,由繁而簡沒有高下差别,看各人是否适合而已。”李榮說道。
“不如咱們過過手,”劉軒笑道,“讓我看看那斬殺向雲飛的刀法。”
“我之刀法為自創,命之為輪回刀法,取佛家成住壞空之意見,計有秋風、流水、龍蛇、鷹猿、怒雷、疾電、寂滅、虛空八式,限于才力目前僅有前六式,”李榮持刀肅聲說道。
“你的野心可真不小,”劉軒苦笑道,“一門刀法竟想囊括這麼多種刀意。”
劉軒自創“水月刀法”,自忖在刀道上已精研很深,也不敢囊括數種截然不同的刀意。
“學的太多,那一門都不想舍去,可又總覺無法融彙貫通,轉折之間稍有澀滞。”李榮說道。
“嗯,”劉軒沉吟了一下道,“以我的經驗而言,萬物之間都有聯系,抓住其中的關連就可轉折如意。水月水月,水中映月,月華如水,此是我水月刀法的精髓,元明可試看我這一招,三環映月。”
劉軒抽出水月刀,閃電般劃出一個又一個氣環,水月刀将一個個由小而大的氣環貫穿刀身,用力向前刺去,如石子投到倒映在水中的月影上,蕩起層層漣漪。
氣環劃過空氣,爆出音爆樣的聲響,威勢異常。
“以真氣仿月形,以月形化流水,”劉軒接着說道,“元明再來試我這一招。”
幾道氣環接連而生,套在水月刀刀身上,如神龍吐珠撞向李榮。
“流水式,真空漩渦,”李榮揮着龍吟刀,劃出同樣一個完美無缺的氣環,瞬間漲大起來,把擊過來的氣環吞噬掉了。
“爆”,劉軒說道。
陷入李榮真氣漩渦的映月氣環突然爆裂開來,射出無數道細密如流水的實體刀氣,直出向李榮。
李榮似有所備,腳下一滑,閃出丈外,躲過了刀氣的侵襲。
散亂的刀氣射到甲闆上,留下數個大小不一的缺口,激得木屑亂飛。
劉軒沒有繼續追擊,兩人本不過是切磋而已。
“無論是風、雨、雷、電、月,都是人以真氣模仿的自然天象,本質上還是真氣,沒有不同。況且天象雖異,不外陰陽二氣,五行變化,把握其中的轉變,慢慢熟練了就好了。”劉軒說道。
李榮會意地點點頭,有些事隻可意會不可言傳,中間牽扯到各自對武道的領悟,外人無從建言,隻能大緻指明前進的方向,具體的道路還得個人來走,李榮也曾向父親李晦請教過,得到的結論也是大同小異。
接着李榮又使出了“雷電光刀”一式,展示了一下自己擊殺向雲飛的刀法,使得劉軒興趣大增,直言李榮已摸到了刀法轉換的奧妙,高興地向李榮談論起各家刀法。
“說起刀法來,江左之人擅長用刀的人不多,”劉軒說道,“不過卻有一名年輕的刀法大家,論修為境界不在你之下,乃是我江左雙璧之一。”
“江左雙璧?”李榮問道。
“天巫宗的天狼蔣成,鶴鳴裡的妖刀陸穎!”劉軒說道。
“妖刀?”李榮說道。
“陸穎是千鶴陸宇澤的女兒,以一對鶴翼雙刀名聞江左,年輕一代中所向無敵手。”劉軒說道,“她的年輕與你相當,被江南武林一緻認為未來是宗師人選。”
“陸宇澤的女兒,鶴翼雙刃。”李榮輕聲說道。
在李榮所遇到的高手中,突厥的阿思力算是不錯的對手,雖然他為人極壞,但刀法高明,然後就是李元芳,不過兩人不是對手,尋常的切磋不能激發戰意,至于阿黛妮的修為一般,沒法給李榮多少威脅,其它人中使刀的很少。如果能遇到另外一名用刀好手,一番激戰估計也能有不錯的收益。
聽了劉軒的言語,李榮可以感覺出來劉軒對陸穎的推崇,産生了難以抑制的興趣。
“她可是一名難得的美女!”劉軒帶有深意地笑道。
“噢,”李榮回道。
他并不在意陸穎的長相如何,就看她刀法能不能讓自己心動了,反正李榮覺得自己更喜歡阿黛妮一些。
“天狼蔣成怎麼樣?”李榮轉而問道,“希望他不要如向雲飛一樣讓我失望。”
“此人我見過一面,确實有不凡的才華,尤其是充斥着野性,戰鬥意識極強,不是老朽的向雲飛可比。”劉軒說道。
一路元行沖,劉軒幾人呆在船上無事,聚在一起探讨武學,各有所獲,連尉遲修寂也獲益非淺。
劉軒更是樂呵呵地看着一船船資财裝船北上,想着分到黑白社手裡的财物,自然有高興的道理。
劉軒的興奮與張紫晨的憤怒正好相反。
有了黑白社的協助,遲緩而懶散的官府迅速行動起來,拆廟扒屋,搜括錢帛土地,高興地坐地分贓。
沒有黑白社的支持,那些官府的吏員可不敢招惹得罪天巫宗。天巫宗一面收縮戰線,一面由張紫晨,朱會珍帶領着與黑白社激戰。樊離親自帶着高手與張紫晨,朱會珍交手,當然天巫宗在江北的勢力還是不如黑白社這樣的地頭蛇,一時落于下風,損失不小。
張紫晨一面請示總壇,一面下了全面撤退的命令,準備前往揚州與蔣柏清彙合。
路再長都有盡頭,官船載着狄仁傑一行人沿運河南下,經過數天的行程抵達了淮南道治所揚州。
揚州長史弓彭祖帶着别駕陳程,錄事參軍章含,府内各房主事,揚州城内有頭有臉的士紳官員站在城北碼頭恭候狄仁傑的到來。
盡管弓彭祖心中對狄仁傑多有不滿,但做為一名自以為稱職的官員,表面上的禮儀還要有,何況狄仁傑久著盛名,論資曆威望遠在弓彭福之上。
正在沉思間,官船緩緩靠岸,弓彭祖忙帶人迎了上去。
狄仁傑從垂下的懸梯上下來,踏過搭好的船闆,緩步走到了碼頭上。元行沖、李榮緊随其後,跟了過去。
劉軒自然不會跟着狄仁傑公開亮相,早就提前離船進入城中。
碼頭上,一衆官員們紛紛跟狄仁傑交談起來,狄仁傑宣讀了關于此行的聖旨,按着官場規儀說了一陣,才由弓彭祖引路進了揚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