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老滑頭!”元行沖送走後,坐回原處說道。
“老滑頭?”李榮有些不解。
劉軒答應提供天巫宗的情報,這些對狄仁傑一行所謀之事甚為重要,怎麼能責怪别人不盡力,說句老實話,他不幫忙也不為過,狄仁傑也奈何不了這種地方大佬。
“劉軒早就對天巫宗有所不滿,此次也算是借我們的手對付天巫宗,我們還得賠上人情和臉面。”元行沖說道。
“黑白社經營航運,就算與天巫宗有些利益沖突,也達不到你死我活的程度,”李榮問道。
兩個組織經營的門路不一,獲取資财的途徑不同,就談不上有根本的利益沖突,劉軒身為組織的首領,要為屬下千百人的生活負責,怎麼會輕易與另一組織開戰?
“劉軒是白蓮社的九朵蓮之一,黑白社也算白蓮社下屬的一大産業,”狄仁傑開口說道。
“白蓮處處開的白蓮社?”李榮驚道。
“觀音座下悲,白蓮處處開,少林禅武來,”昭示了佛門三大聖地,觀音法座、白蓮精社和少林禅寺。
“白蓮社為東晉時一代佛門宗師慧遠所創,籠絡了當時南方信佛的上層精英人士,三百年來,白蓮社一直在南方發展,勢力盤根錯節,不在任何門派之下,劉軒能将黑白社的生意做遍大江南北,白蓮社的功不可沒。”狄仁傑說道。
朝廷的每一件事表面上簡單清楚,背後總隐藏着不為人知的奧秘,道行差點的人根本就是棋盤上的棋子懵懂無知,早晚就是頂缸的命,隻有深入其中,了解來龍去脈的人才有資格做棋手,狄仁傑就是這種人。
“不管怎樣,劉軒總是站在我們一邊,能起一些作用。”李榮頓了一下說道。
“幫派,宗門,世家,豪族甚至宗教總有存在的理由,我們不可能完全改變,但那些不知朝廷順逆,不明形勢變化,隻是盤剝百姓的組織沒有存在的必要。”狄仁傑沉聲說道。
“天巫宗自以為地處南方,聖母神皇需要倚之穩定江南形勢,就貪得無厭,還想左右逢源,攫取朝廷大權,不過是自不量力。”元行沖說道。
幾月前,魔門諸宗聚會嵩山,定下了以天魔宗為尊,支持武則天登臨帝位的盟約。會上武則天見了天巫宗聖主,對他軟硬兼施,一方面願退讓一些從而迷惑天巫宗,另一方面暗自做好準備,用武力踏平天巫宗。
天巫宗之所以兩面下注,想支持李貞上位,也是模仿天魔宗通過武則天控制朝廷大權,進而宗中諸人飛黃騰達。天巫宗也想如此。
當然天巫宗支持越王李貞在這些魔門大派中間不是什麼秘密,讓它短時間改弦易轍并不容易。畢竟兩者的盟友關系為它帶來了巨大的利益,一下子舍棄很難辦到,就算天巫宗的宗主都要謹慎思量,小心行動,可惜武則天更想殺雞儆猴滅掉天巫宗,同時擴張朝廷在江南的威權。
泗州刺史趙本質躲在自己的書房中,伏在書案上奮筆疾書,臉上帶着幾許憂慮之色,他已五十餘歲,鬓發斑白,顯然這些年來心力憔悴。
“江南巡撫使狄仁傑今日入城、、,疑有前日王爺通緝的要犯與狄仁傑一行人相見,關系甚笃、、”趙本質歎了一口氣把信折好塞入紙袋封好,叫來親近仆人命其連夜送往蔡州越王府。
趙本質出自天水趙氏,也算一方豪族,但因不是本支子弟,仕途坎坷,年三十餘才進入越王府擔任參軍,後來在越王的幫助下,不斷升遷,最終得到了泗州刺史的位置。按說趙本質對自己的仕途并無多大不滿,相反還慶幸有貴人相助,機遇不淺。可随着高宗逝去,武後掌權,朝局為之一變。身為李唐宗室旗幟的越王無奈勾結其它勢力自保,趙本質的前途和性命早已拴在越王身上,隻得暗中相助,可越王将來能不能達成所願仍是未知之數。
朝廷似乎覺察到越王所做之事,派了老奸巨滑,能力過人的狄仁傑前來江南巡撫地方,未嘗不是對江南一衆官員的不信任。
“老爺,還在為朝廷來人犯愁?”趙本質的妻子溫氏,約四十多歲的中年婦人捧着茶盤慢步走了進來輕聲問道。
“狄仁傑谙熟吏事民情,那些把戲糊弄不了他。”趙本質說道。
“老爺多慮了,朝廷派人調查貢賦漂沒過多一事。這事得由揚州都督府負責,泗州不屬揚州管轄,幹老爺何事?”溫氏說道。
“可貢賦就是在泗州附近被運走的,我總逃不了監察無力的罪責,”趙本質說道,“況且問題的關鍵不在這裡,朝廷派人調查此事其實是表明對越王、江南官場不滿的态度。當今太後可不是心慈手軟之輩,她是不會放過越王的,為夫我一生的富貴都拜越王所賜,就是想易弦更張也不可能。”
千百萬貫的财富對武則天這種高據權力寶座的政治人物來說不過是一堆數字,但是這些數字所代表的财富用途才是她關注的焦點。如若是越王像當初的河間郡王李孝恭一樣,将金帛用在醇酒美人身上,估計武則天可能會他一馬,可是這些錢用在了兵器、駿馬上,這才是緻命的要害。
無疑越王不想下半生閉門謝客,庸碌而郁悶地渡過殘生,“天可汗”的皿脈,宗師高手的尊嚴也不允許他這麼做,所以他與武則天之間的你死我活的争鬥也就不可避免。
越王李貞和泗州刺史趙本質知道這一點,武則天和狄仁傑也知道。因此越王及其黨羽必須被鏟除,江南各勢力必須臣服于朝廷,這就是朝廷和江湖現在的大勢,沒有任何人和組織可以抗衡,那怕他是宗師,他是“天可汗”李世民的兒子。
溫氏想了想說道:“老爺得越王之助得來此位,但官位還是朝廷的,并不意味着老爺就要助越王做些不法之事,況且老爺并未陷得太深,又沒那些私蓄兵卒,器械之事,罪責不深,若是能立功贖罪,保住性命也不是不可能。”
趙本質端起茶杯,一口飲盡,臉色變幻不定,似乎為溫氏的言語所動。他久曆宦海,任職又多在州縣,對民情人心甚是了解,有些不看好李貞的前途。
這邊趙本質夫妻猶豫不決,那邊李榮回到靜室,閉目靜思。
此次南來,李榮多與高手交戰,受益非淺。特别是面對天巫宗聖女周萱兒的壓迫,李榮超常發揮,以弱敵強,盡展自身所學,逼得周萱兒用盡全力才無奈落逃。
“柔水真氣似乎克制天巫宗的無形真氣,而周萱兒的步法跟八卦掌身法很像,應該就是傳說中的禹步。”李榮腦中閃過當時交戰的情形。
至少經過一番曆練,李榮的諸種武學開始有了融彙貫通的迹象,他的絕技“雷電光龍”大成了,同級高手估計無人能擋,雖然面對七品宗師還差點威力。
升州建康府,蔣王廟
天巫宗聖主蔣柏清身着白色羽衣,黑發星目,體形修長,一副高标出塵之姿,神色沉靜地看着簾前密密的雨線。
“聖主,消息已傳給聖女,”一名紫衣輕紗,眉妍目秀的年輕女子進來躬身說道,“江南巡撫使狄仁傑前日返回泗州與朝廷派來的一營千騎彙合。”
“萱兒師妹鐘情于越王李貞固然不能說錯,畢竟給我宗帶來了莫大收益,但現在卻招來了麻煩。我看武則天已有些不耐煩了,表面上讓我帶話給越王李貞,以安其心,實則想迷惑于他,準備下手了。”蔣柏清說道。
“聖主,我們該如何應對,現在就與越王劃清界限?”紫紗女子說道。
“紫晨,不用那麼快就做出決斷,我們與越王的關系由來已久,誰都知道。況且追究起來,朝廷也沒有确實的證據,”蔣柏清說道,“李貞的時間不多了,他與武則天誰勝誰負就要見分曉,等李貞敗了,我們就奉上一禮。要是李貞勝了,我們天巫宗也可取代天魔宗稱霸魔門,現在天魔宗的女帝元華隐退不見蹤迹,憑什麼天魔宗就要當魔門老大。”
“那狄仁傑那邊如何做,要不要派人将其殺掉,免得追查不休,他要是真的強行動用官府勢力,我們也不好辦。”名叫紫晨的女子說道。
“你和青龍,白虎一起前去相機處理此事,務要穩住狄仁傑,拖一些時日,等世态明了再說。”蔣柏清說道,“你武道已成,再獨自修煉也難有多大進境,正好趁機到江湖上曆練一番,才能穩固境界,以求将來更上層樓。”
“聖主請放心,我一定不負聖主所托,”紫晨說道。
紫晨全名張紫晨,乃是天巫宗的下一代聖女,自小從千百個孩子中挑選出來,身懷極佳的武道天賦和骨骼,有望繼承天巫宗聖女職位,成為天巫宗的頂梁柱。
張紫晨應聲而去,一臉欣喜地離開蔣王廟,準備通知天巫宗的兩位長老,一同前往江北泗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