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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三章 天子薨于禁背鍋

殘漢逐鹿 老實混蛋 3478 2024-01-31 01:14

  所有曹軍士卒都知道,如今曹操手下風頭正勁的愛将樂進,正是出身于先登部隊。因其作戰勇猛,屢獲奇功陷陣先登而獲得曹操賞識,先升任陷陳都尉,後封廣昌亭侯,讨寇校尉,可以說是叢和他們一樣的下層士卒攀登上去的,也是他們所有人的偶像。

  每戰先登,便是樂進的代名詞,也是所有曹軍的追求。

  所以,任憑頭頂上箭矢如雨,金汁如瀑,他們也絕不會皺一下眉頭。

  一架架雲梯,搭在了城牆上。一個個先登曹兵,口銜利刃飛速地攀爬着。

  “快,快快!把雲梯給我掀翻!”

  “繼續射啊,不要停!”

  “沒用的東西,這點的小石頭都搬不動,滾一邊去燒火去!”

  一半是被挑揀剩下沒人要的歪瓜裂棗,一半是被逼着上城參戰的平民百姓組成的袁軍守卒,又幾時見過這樣的陣仗?曹軍的攻擊還才剛剛開始,他們便已經亂了陣腳,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了。

  如果隻是這樣,居高臨下的袁軍,或許還能堅持住,畢竟他們再沒用,在城牆的幫助下自保無虞,總能或多或少的對曹軍造成殺傷。

  但是随着一輛輛井欄的靠近,他們的噩夢終于降臨了。

  因為地處中原腹地,戰馬稀缺,難以大規模裝備騎兵,所以曹操最重視也最為依仗的兵種,便是強弩兵。

  當年秦國橫掃六國一統天下,秦弩的出現并且大規模運用,起到了舉足輕重的作用。而秦弩又來源于韓弩,《戰國策》中便曾提到過,天下強弓勁弩,皆自韓出。而古韓國所在的位置,便大概在今兖州境内,又經兩漢四百餘年的發展,民間匠人制弩的手藝非但沒有失傳,反而是有了長足的進步,這也就使得曹操對于強弩兵的信心更強,投入也就更大。

  井欄上站着的強弩兵,都是于禁精心訓練出來的神箭手,雙目似電,箭無虛發。莫說城頭上這些戰鬥經驗極其匮乏的袁兵了,便是百戰餘生的老兵,也很難在如此密集的箭雨覆蓋下逃生。

  一時間,箭矢如飛蝗一般,密密麻麻地落在了城頭上,激起來一蓬蓬的皿霧,帶走了一條條的性命。

  趁此機會,雲梯兵飛速攀爬,先登奪旗的重賞,讓他們的眼神像餓狼一般的灼熱,身手如猴一般的矯健。

  在曹軍的默契配合面前,倉促拼湊成的袁軍守卒,根本就不堪一擊,戰鬥剛剛打響不過一刻鐘的時間,就已經露出了要崩盤失守的迹象。

  袁胤面色蒼白地站在角落裡,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這一切,他雖然已經有了一定的心理準備,可是怎麼都沒有想到,隻是這麼短短一會兒的功夫,就要頂不住了麼?

  “快快快,快讓開,羽林軍沖上去殺退賊寇,保護聖駕!”

  袁胤的耳邊,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是李豐!”

  袁胤心裡一震,猛然轉過身去,隻見到钺锽林立,華蓋障扇,當今天子劉協滿臉不情願地被大将軍府主簿李豐牽扯着,緩步走上了城頭來。

  “高招啊!”

  袁胤忍不住哈哈笑出聲來贊歎道:“李主簿此計,勝過十萬雄兵!”

  李豐不動聲色地點了點頭,扯着嗓子大聲喊道:“天子親至,再敢妄動刀兵者,以謀逆罪論處,滿門抄斬,禍及九族!”

  雲梯兵愣住了,強弩手傻眼了,撞城車也停止了繼續工作……

  曹軍士卒或許不認識天子長什麼模樣,但是對于天子的儀仗卻有一種本能的畏懼。畢竟都隻是摸爬滾打在社會最底層的人,哪怕明知道當今天子隻是個提線木偶,但是這種來源于内心深處的敬畏,讓他們下意識地停了下來。

  “對面敵将,天子在此,為何還不速速下馬參拜?”

  找來一個大嗓門,命他将自己的原話,遠遠地送了出去,一直送到了于禁的耳邊。

  自己最擔心的一幕,終于還是發生了,于禁咬着牙翻身下馬,遠遠地施了一禮,轉頭看着曹純問道:“你怕嗎?”

  曹純撇撇嘴不屑道:“我敬天畏地怕父母,唯獨不把那個傀儡皇帝放在眼裡。”

  于禁緩緩點了點頭,重新上馬來到城牆下面,昂然擡起頭來高聲喝問道:“陛下英明,但不察之下,為小人控制擺布。今日我等前來,便是要為陛下清君側,誅奸邪,還望陛下明察休要驚慌!”

  劉協能不怕能不慌麼?眼前的這一幕,不由得讓他回想起了當日李傕等人禍亂長安的時候。但今日的兇險,卻又遠勝當日,畢竟當日他是站在了最高處,刀槍劍戟雖然觸目便是,但卻不可能會傷害到他。但是現在,他的頭頂上,在陽光的反射下,一根根明晃晃冷森森的箭頭,是那樣的吓人。

  哆裡哆嗦地張了張嘴,卻又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隻能是求助地看向了身旁的李豐。

  李豐探出身來,手指着于禁厲聲斥責道:“天子當面,也敢胡言亂語,卻不知是誰給你的膽量兵發皇城?難道,你就不怕誅九族麼?”

  于禁冷哼一聲,掣弓在手,慢悠悠地抽出一支狼牙羽箭來反問道:“你又是何人?天子面前,豈有你這個小人說話的份?”

  “你!”

  李豐面色鐵青地看着于禁,雙手猛然一揮,厲聲道:“放箭!給我射殺了這個叛臣賊子!”

  “那你先去死吧!”

  于禁一弓三箭,瞄着張牙舞爪的李豐,猿臂輕舒,便隻見到弓開如滿月,箭去如流星,三根狼牙雕翎箭攜着勁風呼嘯着飛向了李豐。

  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

  李豐當然明白這個道理,所以才會趁機發難,但他沒想到于禁早已經有了準備,搶在他開口之前,就已經做好了挽弓的準備。

  就好像兩個決鬥的騎士一般,出槍慢了半拍的李豐,被一支羽箭貫兇穿過,當場便白眼一翻,趴在城牆上沒了氣息。

  “護駕!快來護駕!”

  三支羽箭其中的一支,便要了李豐的命。另外兩支,一支釘在了李豐的脖頸上,而另外一支,則稍稍偏了一些,擦着李豐的袍袖飛過,射向了站在他身後的那個人。

  那個人,不是别人,正是當今大漢天子,大漢第二十六代皇帝劉協。

  眼望着羽箭攢心而來,小皇帝好似是吓傻了,呆呆地站在原地等死一般。

  好在,他還不是真正的孤家寡人,忠心于他忠心于大漢的人,雖然不多,但也不是沒有。

  中常侍鄭輝,便是這樣的人。

  雖然同為中常侍,但鄭輝沒有他的先輩蔡倫那樣的驚豔之才,也沒有張讓那樣的滔天權勢,他所有的,隻有一顆對小皇帝的耿耿忠心。

  小皇帝的生母王美人在生下他不久之後便暴病而死,因此他自幼便是由董太後撫養長大的。而鄭輝,那時候正是董太後的貼身内侍,可以說是看着小皇帝一點點長大的。因此,他對于小皇帝感情中,不僅有着臣子的忠心,更有一種不能說出來的父愛在裡面。

  在這千鈞一發的關鍵時刻,鄭輝挺身而出,狠狠地将小皇帝撞向了一邊,用他的皿肉之軀,替小皇帝挨了這緻命的一箭。

  所有人都在慶幸小皇帝死裡逃生,而沒有人去為鄭輝這個閹宦惋惜,更沒有人注意到,就在這個時候,人群中一個中年人的手腕,輕輕抖了一下之後,一道寒光迅捷無比地鑽進了小皇帝的小腹之中。

  中年人不動聲色地收回了手,微低下頭,沒入了擁擠的人群之中。

  “陛下,你沒事吧?”

  袁胤一頭冷汗地湊到了小皇帝的身邊,可是他的話剛一問出口,就隻見小皇帝的嘴角溢出了一股鮮皿,臉色也變得如紙一般的蒼白。

  “此生颠簸飄零,空餘恨,唯願……唯願來世不在帝王家……”

  小皇帝艱難地吐出了這幾個模糊的音節,瞳孔劇烈地睜大,兇膛劇烈地起伏着,眼角溢出兩滴清淚,不甘地望着浩淼的蒼穹,變得越來越模糊了……

  建安元年,大漢第二十六位皇帝,劉協,薨于宛城之上,死因不明。

  皇帝,駕崩了?

  袁胤猛烈地咳嗽着,但内心裡卻沒有絲毫的痛苦而隻有滿滿的絕望。小皇帝是他們能打出來的最後一張牌,難道,就可以這樣不明不白的死了嗎?

  當然不可以!

  袁胤披頭散發地站起身來,湊到城牆邊上,仰天大吼道:“于禁弑君謀逆,罪在不赦,凡忠義之士,人人皆可得而誅之!”

  回到安全地帶的于禁,耳聽到城牆上的嚎哭聲,一時間也有些傻眼了。

  曹純目瞪口呆地望着于禁,張了張嘴,卻什麼都沒有說。

  “不,不會吧……”

  于禁一時間大腦有些短路,似乎怎麼都想不明白,自己明明是射向李豐的箭,怎麼就會好巧不巧地落在了皇帝的身上。

  對于天子,他倒是沒有多少敬畏之心,可是謀逆天子這樣的罪名,不要說他了,便是他的主公曹操,恐怕也承擔不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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