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州大人吩咐完,顧甯就松開了拿着雜草的手,往閣院内走去。
畢竟,這閣院内的東西,不管是一草一木,還是一桌一椅,都是線索,都可以讓她找到破案的關鍵。
身後的知州大人和元夫人對視了一眼。
元夫人的臉上是沒有任何掩飾的嫌棄表情,她用錦帕捂住了口鼻。
随即看了一眼閣院裡面,咬牙道:“知州大人,民婦對這味道實在難以忍受,這就先行告退了,還請知州大人替民婦招呼一下巡按大人,多謝。”
元夫人說完,捂着鼻子就匆匆離開了這裡。
知州大人愣住了,口鼻中聞着這股異常酸爽醒神的味道,知州大人也苦笑着搖了搖頭,急步走進去。
看着顧甯絲毫沒有感覺的模樣,隻覺得大受打擊,他連忙上前,跟上了顧甯的步伐。
元夫人可以離開,但他卻不行,他們兩人,必須得有人跟上顧甯以相陪,否則,那就是對當今皇上的不尊重。
顧甯沒有理會後面的元夫人和知州大人,踩着泥石路就走進了閣院内。
閣院内的花草依舊盛開得十分美麗,顧甯走進去後,聞到的味道除了屍臭,剩下的就是一陣香味了,不過在這屍臭的掩蓋下,并不明顯。
顧甯皺了皺眉,看着閣院裡地上的這些碎木,這些碎木,是人為弄毀的。
“大人,這些碎木,是元家主死後出現的,下官認為應該和案子有關,就讓所有人都放着别動,但是下官直到現在,也沒看出這碎木到底有何作用……”知州大人在顧甯身後皺眉道。
顧甯的眸子閃了閃,這些碎木已經放在這裡十幾天了?
顧甯彎下腰,将地上的一小塊碎木拿了起來,入手的感覺與那些木頭沒有區别,且溫涼堅硬,上面還積了一些灰塵,沒有什麼特别需要注意的。
仔細感受了片刻,顧甯就放下了手中的碎木,然後往裡面走去。
臨近元家家主的内室房門前,顧甯再次停下了腳步。
她疑狐的看了一眼内室門前的兩根柱子上那奇怪的類似抓痕的東西,頓了頓,才走上前仔細查看着。
這些痕迹,像是用什麼尖銳的東西抓了柱子一樣,又像是用什麼東西在上面滑了幾下。
但這是什麼意思呢?
顧甯摸着下巴思索着,身後的知州大人見狀,上前道:“大人,這幾道痕迹,下官也早有看到,這也是在元家家主死後才出現的。”
“但是,似乎并沒什麼作用,所以,下官也就沒有去注意,不知……大人可是看出了什麼來?”
顧甯微微搖頭,一言不發,眼神再次瞄了一眼遠處地上的碎木,心中一動,都是在元家家主死後,才出現的……
顧甯站了幾秒鐘,就轉身上前一步,推開了内室的房門。
頓時,一股濃厚的刺鼻而來的屍臭氣味就猛的傳了出來,讓顧甯和知州大人的身形都不由得一滞。
知州大人聞到這股味道,胃裡一陣翻湧,他沒忍住,沖到角落裡狂吐起來。
反倒是顧甯,仍舊沒有反應一樣的淡定走了進去。
一進門,顧甯就看到了元家父子三人的屍體,但是這三人的屍體,似乎除了元家家主以外,其他人死後都未經過移動,還保留着原位。
也更是因為這樣,顧甯一走進來,瞳孔就猛地放大了……
顧甯走進内室,就發現了元家父子三人的屍體,呈現着一種詭異的局勢。
元家家主躺在棺材裡,他的大兒子,倒在了棺材的旁邊,而他的手,正緊緊抓着棺材的邊緣,似乎想要爬起來。
顧甯知道,人死前緊抓着某種東西,死後身體僵硬了,抓住東西後也就不會放開了,所以元家大少爺,保持着這個姿勢,應該已經好幾天了。
而元家二少爺,也同大少爺一樣,用手抓着棺材的另一邊,和元家大少爺呈一左一右的造型,看着像是在擺POSS,但顧甯的心情卻很沉重。
這詭異的一幕,給了她不一樣的感覺,她不是像那些人一樣,對這三具屍體覺得害怕,而是,她已經隐約知道了其中的真意,她對元家大少爺和二少爺,表示尊敬。
他們這麼做,是因為在臨死前,還想再看自己的父親一眼……
不過,尊敬是一回事,但辦案又是一回事。
顧甯吐出了一口濁氣,走進了内室,屋内的一切設施裝扮都沒有變動過,顧甯看到的,是案發第一現場,也就是線索和證據最多的地方。
桌子上的茶杯取出來了一隻,裡面還殘留着茶水盛放過的痕迹,看着時日已久,應該是元家家主死前所飲。
元家家主死前将夫人趕走,聲稱有要事需做,既然有要事,為何他又會有閑心在這裡喝茶?
顧甯執起茶杯,左右看了看,卻沒有發現有什麼異常,她也不在意,随手就放下了這隻茶杯。
元家家主的棺材停放在桌子的一旁,外間裡面是卧室。
元家家主死前,那裡面就是他和元夫人的卧房了。
顧甯往裡面看了看,沒發現什麼異常的東西,也就沒有再去查看,而是走到了棺材的旁邊。
棺木是用楠木所做,楠木堅固防腐性強,而楠木數量又不是特别多,所以用楠木所做的棺材,都很貴,元家用楠木做的棺材放置元家家主,也可以看出元家的有錢。
顧甯摸了摸楠木,然後搓了搓指上所沾的灰塵,走到了被掀到一旁的棺蓋前,雙眼微眯。
這元家家主死後,停放不了幾日,就會被拉去祖墳那裡埋葬,就算是外頭那些人叫嚣要焚屍,元家也不會将這棺蓋給掀到一旁去。
更何況,這樣的舉動,分明就是對死者不尊重。
顧甯眼中精光一閃,這個暗中的兇手,一定是恨透了元家家主之人,說不定,就是元家的仇敵。
顧甯想着,視線就轉到了元家家主的屍體上,屍體皿肉已經開始幹枯,面容幹瘦,皺紋橫生,臉頰往内凹陷,雙目凸出,似是死不瞑目般。
幽幽歎了一口氣,顧甯的視線緩緩下移,身上沒有搏鬥的痕迹,衣服完好無損,隻是腹部處凹陷得厲害,想必裡面的内髒已經開始在腐爛了,否則,這裡的味道也不會這麼濃厚。
顧甯斜眼看了一下元家大少爺,他的面容也開始枯槁,腹部隐隐凹陷,這元家大少爺也死了十日左右了。
唯有這元家二少爺,才死了一天,但他這麼一個嬌生慣養的少年可以忍受屍臭進來,顧甯對此也是極為佩服的。
顧甯有這個想法的時候,絲毫沒想過自己此刻看在外人的眼中,也是一位嬌生慣養的大小姐。
而她卻可以如此淡定自如的站在已經開始腐爛的屍體旁邊,而不覺得有絲毫的不對勁。
顧甯伸手按了按元家大少爺的屍體,對于屍體心口處的那朵盛開得十分嬌豔的皿花視而不見,仿佛根本沒看到一般。
知州大人腳步虛浮的走了進來,他此刻看顧甯的眼光,那就是和看神一般。
他一個大男人都沒能忍住這股沖天而起的濃厚的屍臭味,顧甯卻可以待在這裡面這麼久而沒有一絲一毫的反應,就沖這個,知州大人也服氣了。
顧甯自然不知道知州大人此時此刻的心中所想,她繞過棺材,走到了另一邊去,來到了元家二少爺的屍體身邊。
元家二少爺現在還是一具新鮮出爐的屍體,死亡才僅一天,連屍臭都還沒有的。
顧甯也可以從他的身上看到更多的線索,更能進一步的鎖定那名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