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眨眼而過,甯大士的身體一天比一天有力,他可以下床慢慢散步了,醫生說能下床走路就說明有并發症的機率就小了,回家休養也沒關系,隻要準時回醫院複診就行了。
甯大士開心得像個小孩,立馬囑咐老婆女兒,“快收拾下東西,我要回家了!
”
“好啊!
”看到父親這麼有精神,夏夏很開心,可是周韓,你怎麼還不回來……
此時的周韓跟楊一楓正在上海某處一塊空地上,随同許多地質學者勘察。
他們以最快的速度重新選擇新基地的落腳點,幸好上海方面大力配合,畢竟在經濟危機的關頭有這麼大的财團進入,對經濟無疑有很大的鼓動作用,再加上周楊在資金方面的合理調動,周韓很快找到了這塊合适的空地。
如果這次現場勘察沒問題,那麼就可以敲定了,而他們也可以安心回澳洲。
這半個月來,周韓幾乎沒有空餘的時間,忙完一天的工作都是在半夜,打電話成了奢侈,不過他會時不時傳個簡訊給夏夏。
夏夏手機從不離身,就算是晚上睡覺,也把手機放在枕頭底下,隻要周韓一來信息,就能振醒。
而關于清優的身世,恐怕是瞞不住了,甯大士三天兩頭詢問夏夏有沒有打聽清優的家事。
夏夏開始還可以拿沒機會問為由,可理由用爛了就會掉渣,到最後隻能面對。
她隻好妥協,厚着臉皮約清優出來吃飯。
“夏夏,等很久了?
”清優穿着一身白色連衣裙款款走來,“不好意思,路上塞車。
”
“沒事,我也剛來不久,快坐吧。
”
清優将手袋放在一邊,優雅地坐下,“聽你電話裡支支吾吾的,有什麼事嗎?
”是想跟我說不想跟周韓分手嗎?
我早就預料到了。
“嗯……先看看吃什麼吧,你點!
”
清優一慫肩膀,“那我就不客氣了……”然後叫來服務生點菜。
“夏夏,有什麼事就直接說吧,”飯都快吃完了,夏夏還在東拉西扯聊一些廢話,清優實在忍不住了,“是不是關于周韓的?
他回來了沒有?
他走之前還說回來會通知我。
”清優故意加了這句話,其實知道周韓去了上海是從楊一楓那裡得知的。
“不是關于周韓的……”夏夏給自己打氣,說吧,說了就多了一個姐姐,一家人團聚不開心嗎?
說吧……“清優,你是周家領養的對吧!
”
清優驚訝地看着夏夏,忽然有一種被輕視的感覺,“是又怎麼樣,這跟你有關系嗎?
”周家的人都沒有瞧不起我,你一個外人有什麼資格過問!
“那你找過親生父母嗎?
”夏夏急了,“我是說,你想見到他們嗎?
”
清優冷哼一聲,笑着說,“我對他們沒有印象,他們對我也應該沒什麼好感吧,不然怎麼會狠心丢棄我。
”清優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沒有絲毫表情,仿佛在訴說别人的故事一般,這麼久,她已經麻木了。
“如果他們現在出現在你面前,你會原諒他們嗎?
”
“會嗎?
呵……”清優完全當夏夏在說笑,“夏夏,你今天約我出來就是為了嘲笑我嗎?
你想在周韓回來之前讓我知難而退是不是?
”
“不不,你誤會了!
”
清優拿起手袋就要走,夏夏上前拉着她的手,急急地說,“清優,你可能是我親姐姐!
”
什麼!
清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甩開夏夏的手,不屑地說,“你在開什麼玩笑。
”
“我沒有開玩笑,還記得你去醫院看我爸,我爸當時的異樣嗎?
那是因為他說你跟夏天藍非常非常像……”夏夏把父親三十年前的事情跟這些年來找女兒的事情全部說了。
聽完夏夏的話,清優開車載着夏夏直奔“夏日鮮花“店。
清優今年二十九歲,過了二十九年遺棄兒的日子,清優早已麻木,曾經也試圖找尋自己的生父生母,可是毫無音訊。
現在忽然聽說甯大士可能是自己的父親,她除了震驚還有絲絲喜悅,當然絕大部分還是怨恨。
夏夏提早給家裡打了電話,一聽說清優要來,甯大士緊張得不得了,一直站在店門口張望。
“大士,你瞎緊張幹什麼啊,進來坐坐,站久了累!
”林美虹拽着丈夫往裡拉,“坐着等不是一樣麼!
呆會清優小姐來了好好問問清楚,不是也說不定,長得像的人多了。
”
“知道知道!
”甯大士安耽地坐着,腳卻止不住掂量,“老婆,化驗單上我的皿型是什麼?
”
“AB啦,跟你說過很多次了,還有,醫生說你的女兒是AB型、A型或B型的,别再問我了。
”
“哦……AB型,AB型……”甯大士是一個粗人,活了這麼大歲數從來不去關心皿型,要不是這次生病還不知道自己什麼皿型呢。
出院之前他特地問醫生自己生的孩子可能是什麼皿型,醫生告訴他AB型的人生的孩子可能跟他一樣是AB型,也可能是A或B型。
這就好記了,可是他還是不停地問老婆确認,太緊張了。
不一會兒,清優的車子到達了花店,她雙手緊握方向盤遲遲不下車。
甯大士在林美虹的攙扶下小跑到車前。
“清優,下車吧!
”夏夏解下安全帶下車,走到甯大士面前,“爸,她叫夏清優,也在找親生父母。
”
甯大士直直地盯着那張似曾相識的臉,顫抖着叫道,“夏……清優……”沒錯沒錯,她跟她媽像極了,那份與生俱來的氣質簡直一模一樣。
相比較甯家人的激動,清優顯得尤為鎮定,她從容地走下車,如果甯大士真的是她生父,那甯夏夏就是她親妹妹,從情敵變成親人,這是多麼可笑的轉變。
對于父母,她多的是怨恨,而怨恨也是一種感情,一種遠比感恩可怕的感情。
“伯父……我叫夏清優,我從小被父母遺棄,被遺棄的名号背負了二十九年。
今天我聽說有他們的消息,所以我來确認一下。
”不等甯大士說話,清優繼續說,“如果不是,無所謂,我早就習慣了;如果是,那我就要問問,生下我又遺棄我到底是什麼意思,别說自己有苦衷,任何理由都無法彌補我這些年來所受的傷害。
”
夏夏,“清優……”你要聽爸解釋,那時候他不知道有你的存在啊……可話來不及講,就被清優阻止了。
清優舉起手示意夏夏閉嘴,她的話由闡述變為質問,情緒不再是一貫的坦然,也稍微激動起來,“遺棄就遺棄吧,這是我的命,我不能選擇,也找不到怨恨的對象,可既然遺棄又何必再找我,現在是要我感恩你們把我生下來,還是要我怨恨你們把我丢開?
”清優不管有沒有确認,這些積埋已久的話像找到發洩口一樣泉湧而出。
甯大士傻傻地怔在那裡,他潛意識裡已經确認清優就是失散的女兒,清優這麼一發洩,他更加确認了,“孩子,是我的錯,你該有怨的,怨完了恨完了,就原諒我吧!
”
林美虹邊拍着丈夫的後背,邊插上一句話,“清優,你什麼皿型的?
”
“A型!
”
“是了是了,清優,我的女兒,”甯大士失控地将清優摟在懷裡,“你就是我的女兒,爸找了你快二十年了啊……”
清優一動也不動,這突如其來的陌生擁抱是屬于父親的嗎?
在一旁的夏夏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感覺,一家人能團聚就是好事,是該高興的,那就高興吧。
這就相認了嗎?
清優真的是我姐姐了,周韓,我怎麼辦,我們怎麼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