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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校書郎的提醒

品唐 知在 2878 2024-01-31 01:14

  校書郎鄒榮還沒說完,陳安便忍不住驚訝了一句。

  鄒榮笑着望了一眼陳安,眸子裡并沒有任何鄙夷的意思,陳安發現後,覺得這人還不錯,沒有文人的傲慢,他深知自己是世家子弟,是通過家族庇蔭進入仕途的,通常那些通過科舉進入仕途的文人,是瞧不起像陳安這類世家子的,但是鄒榮并未如此,陳安便笑着與他攀談了起來。

  “鄒校書是哪裡人啊?”

  “揚州海陵縣人氏。”

  “哦?我倒認識一人,與你是同鄉。”

  “可是朝廷官員?”

  “不不,是一個來長安城參加科舉的貢生,姓鄭名新字海之,不知鄒校書認識否?”

  鄒榮似在回憶,是否認識這位鄭海之,半晌之後,搖了搖頭,有些遺憾,表示不知。

  陳安也不感到奇怪,畢竟海陵縣也是一個大縣,地廣方圓的,鄒榮雖是海陵縣人氏,總不會誰都認識,他望了望眼前身高七尺,面色雖有些黝黑,但卻生得氣宇軒昂的校書郎鄒榮,微微一笑,然後二人繼續往前走着。

  鄒榮邊走邊說道:“想必我這位同鄉,定是一個不同尋常之人,否則陳郎怎會記在心上,若是有緣,鄒榮也想見見。”

  陳安笑着應道:“會有機會的。”

  說着說着,二人已經走出了館庫,來到院内一處人迹罕至的僻靜地方。

  鄒榮突然拉了陳安一下。

  陳安覺得有些奇怪,轉身望了他一眼,正想問為何之時。

  鄒榮輕聲說道:“陳郎,鄒榮有話要與你說。”

  陳安心生疑慮,方才二人在館庫内有說有笑,為何鄒校書如今卻是一副十分謹慎的模樣,且見他一臉緊張的神色,看來他要與自己說的話,是不可以被外人聽到的。

  陳安點了點頭,示意他說下去。

  “我知道陳郎心中有疑惑。”

  鄒榮走近一些,小聲道:“我一個小小的校書郎,本來不該說這些的,隻是你父親陳侍郎曾經幫過我一次,所以我想了想,還是與陳郎說一下。”

  “鄒校書有話請直言。”陳安好奇問道。

  鄒榮說父親陳骁曾經幫過他這件事,陳安從來沒聽父親提起過,所以不知是真是假,心中還是有些顧慮。

  但又想了想,鄒榮應該不會騙自己。

  因為想要求證這件事很簡單,隻需詢問父親之後,便會真相大白。

  鄒榮望着他,悄聲道:“陳郎是否記得,方才見過的秘書少監陳希烈?”

  陳安一怔,不知鄒榮為何會突然提到秘書少監陳希烈,方才見他時,印象不算太深,隻記得他已過不惑之年,見到自己時,還很熱情地寒暄了幾句。

  “他是宰相李林甫的人。”

  鄒榮直接道。

  陳安還在回憶關于陳希烈的細節時,聽到鄒榮的這句話,背後不禁冷汗直流,“怎麼哪裡都有李林甫的人啊,還讓不讓人活了。”

  陳安心裡不禁牢騷了幾句,不過想起陳希烈方才對自己的态度還算溫和,但是李林甫對自己做的事,他應該心知肚明啊……

  “多謝鄒校書的提醒。”陳安作揖行禮道。

  若不是鄒榮提點陳安,他還不知道這陳少監竟然是李林甫的人。

  為何父親之前沒有告訴自己啊,莫非……父親也不知道?

  鄒榮将陳安扶起。

  二人擔心在這裡呆的時間過長,被其他人發現,恐有所懷疑,便走了出去。

  秘書丞章賀蘭突然迎面走了過來,似乎找鄒榮有事,二人說了幾句話便先離開了,隻剩下陳安一人在秘書省的院落中閑逛了起來。

  方才與鄒榮的一番談話,有驚有喜。

  驚得是得知那位滿臉笑呵呵的秘書少監,竟然是李林甫的人,喜得是知道了鄒榮這人還不錯,值得深交。

  另外,他還通過鄒榮了解了秘書郎與校書郎的職責,簡單來說,其實他們都是圖書管理員,隻是職責與品階有所區别。

  聽鄒榮說,這校書郎是士子科舉後的出仕起點,福利工資也是不錯的,地位也高,因為秘書省靠近皇宮,離陛下與宰相辦公的地方很近,能夠最快的上達天聽,若是哪天走了狗屎運,被陛下或者宰相賞識,便會飛黃騰達。

  而且校書郎與秘書郎不用整天守在秘書省,隻需三旬兩入省,什麼意思呢,就是一個月上班打兩次卡就行了,剩下的時間,自己分配,陳安聽說後,想着竟然還有這麼好的工作,簡直是為他量身定做啊……

  他原本以為這秘書郎的工作會很繁瑣,很無趣的,誰知時間比較自由,還可以查看衆多朝廷藏書,這般看來,秘書郎的這份工作還是挺不錯的嘛。

  隻是想起那位上司陳少監,陳安不禁有些頭疼了。

  如今的他,真的可以用舉步維艱這四個字來形容了,太子殿下那邊,陳安已經得罪了,那位薛鏽薛驸馬恐怕對他已經恨得牙癢癢的了,而另一面的李林甫,陳安雖然沒有正面與他發生沖突,不過他兩次涉險,皆是李林甫的傑作,因而想起李林甫,他心裡便是一肚子火。

  除了他們,自己還可以依靠誰呢?

  對了,還有張九齡,裴耀卿啊……

  張九齡是中書令,政事堂的掌權者,門下侍中裴耀卿又是母親的族叔,看來得找個機會去拜訪他們一下了,而且再過兩年,張九齡與裴耀卿便會被李林甫設計陷害,多番彈劾而被陛下罷相,自己要不要去改變這個結局呢?

  想着想着,陳安竟然來到了秘書省的後院。

  院内棗樹成蔭,忽見前方有一人正閉着眼睛,盤坐在棗樹下。

  陳安走近些,發現是一個滿頭華發的老者,穿着一身灰色長衫,頭上也沒有戴折上巾,腰間挂着一個酒葫蘆。

  在秘書省的後院,竟然會看到這麼一個打扮奇特的白發老者,陳安很是好奇,便走了過去。

  “你是新來的?”

  白發老者突然睜開眼,望着陳安說了這麼一句,倒是吓了他一大跳,他看着那位白發老者,發現他雖年過七十,不過依然精神矍铄,神采飛揚。

  陳安朝着白發老者作揖行禮,好奇道:“老人家怎會知道……我是新來的?”

  白發老者拿出腰間的酒葫蘆,飲了一口,說道:“我在這秘書省呆了多年,不曾見過你,又豈會不知你是新來的。”

  陳安打量了老者幾眼,恭敬道:“還未請教老人家的尊姓大名。”

  白發老者擺擺手道:“小郎君不必客氣,老朽隻是一個負責典書的小官而已。”

  見老者不肯說出姓名,陳安也不強求,無意的一瞥眼,他發現老者的酒葫蘆上雕刻着多幅畫面,有仙人山中下棋,有仙人雲中飲酒……不由多看了幾眼。

  白發老者發現後,撫須笑道:“小郎君,想不想飲上一口?”

  陳安也不客氣,直接盤坐在白發老者身旁,接過他的酒葫蘆,飲了一口,詫異道:“這是杏花釀?”

  “小郎君喝得出來這是杏花釀?”老者好奇問道。

  陳安點點頭,說道:“老人家或許不知,這杏花釀是我每日必飲之酒,實乃心頭之愛啊。”

  “小友乃是同道中人啊,哈哈……”

  不知姓名的白發老者很高興地拍了拍陳安的肩頭,稱呼也從小郎君改成了小友。

  大有相見恨晚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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