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府的一角房間裡,這裡是比較荒蕪,與堂皇的宮殿相比确如豬欄。
雖然夜色灰蒙,比較難看清人的臉孔,一些角落裡的人都是注意不到的,即使是火盤燒的搖曳。
李俶帶着一行人來到這裡,後面是一群忠心的侍衛。
這個時候,他可不敢掉以輕心,幕後黑手可不是什麼好人,反而是什麼事都能做出來的主,萬一被刺殺了,真是得不償失。
這幫侍衛非常的謹慎,身為李俶的親信,他們也察覺主子神色渙散的緊張,知道這是大事情,即使在郡王府的高牆之内,也不排除有危險出現。
雖然李俶沒有交代或者提醒什麼,但他們還是特别檢查容易埋伏的地方,誰也不能預料賊人會從哪個方位跑出來。
原主是一個比較懦弱的皇孫,從來不介入朝堂之争,僅僅依靠李隆基的寵愛而榮耀地活下來,所以他的身邊沒有多少可以商量事情的人,做出了這個息事甯人的決定,李俶是吃虧的,不過保住了李隆基的寵愛是接下來謀劃事情的前提,他并不覺得吃虧。
因為他低估了皇族的威勢以及面子。
這是作為現代人難以理解的。
“啪嚓。
。
。
。
”守衛的侍衛看見李俶來了,紛紛豎劍彎腰行禮。
李俶連看也不看這些侍衛一眼,大步邁上了台階走進了刑房。
剛走近五六米就聽到了慘叫之聲,甚是駭人。
李俶聽着也是心酸,要是他受刑,早就招供了,畢竟人死如燈滅,什麼都沒有了。
留下性命就有對策解決後患。
“啊。
”李适的臉色蒼白,猶如一張死人臉,他的腦袋開始變得空白,于是不留神就踢到了微微凸出的大石塊一角,不溜煙地跑到了李俶的前面去了。
有些事情是需要自己獨自面對的,尤其身為一個男人。
膽小是可以克服的,不過面對的事情就要殘忍一點了。
面對了恐怖,就不會害怕陰暗。
現在是非常時期,不小心李唐就會重蹈覆轍。
李俶不需要一個膽小的兒子,也不需要一個膽大的兒子,而是需要一個有魄力的孩兒。
李适低着頭站在原地,他正等待着父親大人的懲罰,這可是失禮的莽撞行為。
李俶沒有如李适所願,仿佛沒有看見他犯錯一般,繼續帶着侍衛繞開了他。
越往裡面那股慘叫的聲音越是淩盛,李俶也是聞到了濃重的皿腥味,還有就是肉香。
跟随而上的李适更是手掌撐在灰青色的牆壁猛吐了起來,嘴邊挂着乳白色的粉條,黑色地闆頓時積滿了五顔六色的髒物,靠近了,那股味道極不好聞,服侍他的随從也是揪着鼻子在輕拍着他的背部,一副很嫌棄的樣子。
所有人的臉色都不好,郡王府何時出現過如此慘烈的情況。
他們都是生在百年不遇戰争的長安,殺人都是少見的。
瑪德。
這也太惡心了,歐嘔。
李俶取出袖子裡的一塊繡着鴛鴦的帕子遮住了鼻子,這下感覺才好受一些,起碼不用聞到惡心的飄香。
“參加殿下。
禀告殿下,屬下無能,還沒有問出殿下想要的。
”白衣上粘着一絲絲皿迹,長發卻高高紮起的男子單膝跪地說道。
這個漢子正是李俶手中的利器,審訊高手魏晗。
李俶擡眼一看刑架上的披頭散發男子,全身滿是鮮紅鞭痕,兇口處還有着兩塊碳紅般的絡鐵傷口,喉嚨立即翻滾了幾下,胃部湧起一股辛辣的味道,忍下去皺眉道“起來吧。
”
“韓啟,本王知道你為何要做那細作,人都是有難處的,本王能想明白。
不過本王自認為對爾等不曾虧待,你倒是不念半分主仆情誼,好在本王有上天庇護,不然燒死的就不是沈夫人的侍婢了,而是本王。
你幕後是誰本王不是很感興趣,問了你也未必會講。
既然如此,本王就不問了。
你那老母親已經安全了,無論如何,你都是替本王看護郡王府多年,也是有不輕功勞。
這樣吧,你的老母親本王會替你贍養,你就安心的去吧。
”李俶歎氣說道。
事情已經完了,李俶的仇人就是那麼幾個,知道了也沒有意思。
兇手是不會承認的,他又缺少證物,如何能攻塌敵人?
搞株連是不好的,不如大量一些,順便弄出其他的消息。
“李俶你少來,都是你造的孽。
當初我娘病了,向着你借來百十兩銀子替我娘治病,卻被崔牡丹的婢女多加侮辱。
我娘能活到今日,都是東主的功勞。
如今我娘好好的,你少來彈我口風。
我是一句話都會告知你的。
”面目可憎的韓啟朝前沖了沖,那鎖鍊被拉扯的鈴鈴脆響,語氣非常嚣張。
“信不信由你,本王隻是告知你一聲而已。
狼群的巢穴被敵手攻擊了,也不知道巢穴還有着何等機關。
頭狼是狼群的王,自然需要為這些事情想盡辦法,不然他可沒有再居王座的資格。
而本王是郡王府的主人,要清掃郡王府的所有細作。
本王是很膽小之人,半夜被刺客一下便會驚魂一月,這賠本的買賣本王不想去做。
”李俶坐下了嚴克搬來的軟榻,神色無半點譏諷之意。
韓啟為李俶效命,他的老娘病了,要借來一些銀錢,李俶不覺得自己一定要借的,而韓啟卻先入為主,認為李俶是東主,一定要救下他的老娘。
這是歪道理。
郡王府侍衛領着兩份錢糧,一份是兵部的,一份是郡王府,都是豐厚的工資,小小的疾病是足夠醫治的。
而韓啟卻做生意虧了本錢,耽誤了老娘的病情,現在把所有的責任強加在李俶的身上,顯然是一個臉皮極厚的人。
和他說道理是白費口水的。
難道雇主要為雇員的一家安危承擔責任嗎?
哪怕是現代也沒有這樣的慣例吧。
面對這樣的刁民,李俶還是不想殺了他。
韓啟不過是政治陰謀的犧牲棋子,殺了沒有任何的意義。
“好,要我信你也行。
先放了我,給予我一些銀錢,讓我帶着老娘走。
放心,我絕不會再來危害于你。
”韓啟稍微平穩了氣息。
他想不付出太大的代價就安全逃出長安,與老娘在外地逍遙過活。
李俶的眉頭挑了挑,好一張巧嘴,差點就放了他,冷笑道“嘴皮子和骨頭一樣硬,不過本王還是如以往般心慈。
隻要你說出郡王府還有何人是細作,如果屬實,本王便給你一百兩銀錢,而且送還老娘,命人送你出長安城。
如何?
”
韓啟怒眼一瞧,李俶尖刀般的目光掃過他的全身,他也是為之一俱,他想李俶何時如此心狠了。
細想了小半個時辰,沉聲道“好,我信你。
”
韓啟知道效命的東主是心狠手辣之輩,連李俶這樣的皇族長孫都敢刺殺,斷然不會放過他這個幫兇,甚至連他的老娘都會被殺了滅口。
而李俶的人品是得到過認證的,比東主更加有可信度。
人的求生欲望是不可估算的。
臨死前,傻子會變得聰明,懂得如何才是逃生的幾率;病鬼會變成沙場猛漢,霎時間懂得殺人的技巧。
人的潛能會在死亡的前一刻盡數釋放。
魏晗聞言,立即變得困惑起來。
殿下不想知道真相,為何要我一路拷問?
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韓啟可不會理會魏晗是什麼想法,條件談清楚了,他沒有任何的猶豫就将李俶想知道都說了出來。
李俶不怕親信知道這些名字,他同樣不能盡信韓啟的話,需要親信去查确一下。
冤枉了任何一個人,李俶都不會心安的。
“你們都去查清名單上面的人,切勿冤枉一人。
如果遇到阻撓者,你們有斬殺之權,毋庸回報。
”李俶聽到名單之人,也是有點憤怒了,幕後的人真是欺負他是善良之人。
人善被欺。
李俶不打算軟弱下去了,不過反擊不适合劇烈和轟動。
“你何時放我?
”韓啟不小心牽動了一下身體,鐵鎖勒到了傷口,那裡頓時冒出潺潺皿水。
他倒是悶哼了一聲。
李俶瞥了一眼韓啟,轉身離開,丢下一句話道“短則三五日,長則十日。
你的老娘本王會妥善保護的。
”
刑房裡各種味道蒹葭一起,非常的難聞。
說話的時候,要呼吸大量的臭氣,李俶實在是受不了了,當然要快點走出來,省得昏在了裡面,這樣會很丢人。
其實那些侍衛抽鼻閉氣的,都是很難忍受這裡的空氣。
他們也是恨不得離開這裡,少受點罪。
韓啟徹底無話可說了,是他先對不住李俶,本來他還是能站住良心一關的,現在被攻陷了。
用盡了身體的氣力,他低垂着腦袋,他還是希望李俶能守信。
李俶不會再在乎一個叛徒的感受,他不欠韓啟的,韓啟也很快不欠他的了。
出了刑房,他深呼吸了一口氣,感歎道“還是外面的口氣清新。
”
不過他呼吸了第二口氣,就感覺乖乖的,刑房的味道融進了外面的口氣。
雖然是細微的一點,李俶還是很難忍受。
最後他發現是自己的身上衣服灌入了味道。
他趕急火燎地跑回去沐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