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禦醫皇後 第118章 話說春宵(一)

禦醫皇後 林笛兒 4175 2024-02-16 18:11

  劉煊羿,總的來說,還是一個有分寸的人。
他心裡恨祁左相恨得緊,但表面上還是維持着一團尊敬。

  新婚之夜的一場小誤會,他很快就與祁初聽冰釋前嫌,知道是中了别人的奸計。
但那算是奸計嗎?
隻能說是一出惡作劇,誰這麼無聊呢?
他頭一個想到的人是雲映綠,可她那一闆一眼的性情,不象是做這種事的人。
再想到杜子彬,杜子彬一直站在他身邊,分身無術啊!
當然更不可能真的是祁公子,祁公子那晚在伶雲閣花天酒地,喝得酩酊大醉,有許多人可以做證。

  左思右想,唯有雲映綠了。
劉煊羿卻又找不出任何痕迹,摸摸鼻子,隻能咽下這份閑氣。

  但這事還是影響了他與祁初聽的感情,在草草的洞房花燭夜之後,他也為了不若從前的齊王妃吃醋,索性搬到書房去睡了,落個清靜。

  可憐祁初聽一過門,就夜夜獨自掉淚到天明。
忍不過,跑回去向娘親哭訴,祁夫人夜裡向祁左相吹枕頭風,祁左相冷着個臉,什麼話都沒說。

  夜近三更時分,一頂輕便的小轎悄悄地從後門擡進祁府。

  劉煊羿等不及家丁掀轎簾,自己搶先跨下轎,熟稔地往祁府的書房走去。
一盞明亮的罩燈下,祁左相捧着幾卷紙張,眉頭蹙着,細細地看着。

  “手書果真是你取來的?
”劉煊羿雙眸一寒,站在門口,冷聲道。

  祁左相慢條斯理地轉了下身,又把目光轉向手書。

  “這是先皇的手書,你取來也不和本王說一聲。
”劉煊羿口氣一重,态度有些生硬。

  “老臣不是和王爺早說過,這手書不容王爺操心,王爺以不後不要再從密道進入皇宮。
王爺沒有聽到嗎?
”祁左相推開手書,站起身,手背在後面,慢慢在屋裡踱着。

  劉煊羿挫敗地跌坐在椅子上,神情黯淡,“本王真的緊張了一把,不過,是左相取來的也罷了。
唉,那個劉煊宸沒有被燒死。
”他剛出宮沒多久,就有内應送來密報,讓他一顆興奮到極點的心陡地直墜谷底,整個人都有點灰溜溜的。

  “這還不是最壞的消息,”祁左相臉色一陰,手指有意無意輕叩着桌面,“先皇的手書裡,沒有王爺說的那封信。

  “沒有嗎?
不可能,印太醫說他親眼所見先皇寫過那麼一封信的。
”劉煊羿一下跳起來,沖到桌邊,拿起一張張手書,細看着,越看眼瞪得越大,豆大的汗珠從額頭上緩緩滴下。

  “如果沒有那怎麼辦呢?
”劉煊羿慌了,無措的看着祁左相。

  祁左相撫了撫胡須,“老臣思來想去,先皇真的寫下那封信,不在這幾卷手書中,那麼還有兩種說法,一是放在别處,一是被皇上先看到,燒了。

  “左相,你不要吓本王。
劉煊宸不可能看到的,一定不會,隻有藏與别處。
那個别處是?

  “禦書房,先皇辦公的地方。

  劉煊羿一拍大腿,“對呀,往往被人忽視的地方,就是可能性最大的地方,先皇生前在禦書房呆的時間最長了,如果有信有可能就放在裡面的史書或者經書之中。
可是那裡怎麼進呢?

  “老臣有一個辦法。
”祁左相陰沉沉地傾傾嘴角,“這東陽城馬上要掀起一波風浪,那個風浪的主角是皇上現在最看中的一個人。
當風浪大作時,我們讓人悄悄潛進禦書房搜尋一番。

  劉煊羿攏眉,撩起長袍,緩緩坐下,“相爺,你口中的這個人是不是和從書庫盜手書的是同一個人?

  祁左相看了他一眼,“王爺聰明,是的,是同一個人。

  “這人應是宮裡的吧,現在宮中戒備森嚴,就是一隻鳥飛進去,也要被網着。
本王怎麼沒聽相爺提起此人過?

  “這都是些小事,不煩王爺的心。
王爺隻要明白老臣為了王爺是如何的忠心耿耿就行了。
”祁左相低下眼簾,慢悠悠地把桌上的手書一張張疊起,“老臣呢,沒别的奢求,膝下就一子一女,不肖子就由他去了,隻有初聽柔弱,還望王爺多關照點。

  這打人不用手啊!
劉煊羿直感到臉頰火辣辣的,祁左相掐着他登上皇位的主動脈,用如此卑微的語氣來懇求他,這比羞辱他、漫罵他都來得強,直讓他無地自容,又恨得牙癢癢的。

  “相爺,本王顧不上兒女情長,心中想的是複國大計,王妃是不是亂想了?
”他忍氣吞聲地幹幹笑着。

  “王妃會亂想什麼?
老臣不知呀!
”祁左相莫名其妙地擡起眼。

  “啊,那是本王多想了。
”劉煊羿嘴角抽搐了下,不太自然地大笑。

  祁左相微微一笑,笑意很深,很假。

  清風暖陽,禦花園的樹尖子上微微開始泛黃了,蓮池裡的水徐徐泛起波浪,池裡的蓮全部謝了,隻幾株殘留的荷時飄浮在水面。
池邊随意栽種的小雛菊,冒出了一個個小苞苞,不久,這沿岸将是大片的黃色與白色交融的景觀。

  雲映綠坐在小木橋上,足足有一個時辰沒有動彈。

  小德子在橋對面的涼亭睡了一個午覺,一擡頭,雲映綠還坐在那,手是捧着本書,眼一眨不眨的盯着,滿玉送來的食盒,蓋子也沒打開。

  那書到底有什麼奇妙之處,讓雲太醫連膳都顧不上用。
小德子心底嘀咕,有些着急。

  滿玉姐姐對他說,雲太醫今日可不比昨日,要花十二份的小心侍候着,你看皇上那天為了她鑽火裡去,你想想這雲太醫在皇上心底有多重,搞不好,雲太醫就是日後的……

  後面兩個字,滿玉用唇語說的,小德子聽得愣住,這話,他依稀記得虞皇後走之前對他說,要侍候好雲太醫,日後他會飛黃騰達的。

  可是他不懂呀,雲太醫除了幫人看病時會笑,其他時候都淡淡的,連個媚眼都不會抛,一句柔語都不會說,皇上怎麼可能會喜歡上她呢?

  想不通的問題很多,他就不想了。
他還做他的小德子公公,跟着雲太醫就行。

  “雲太醫,用點膳吧!
”小德子輕輕走過去,聲音小小的,生怕驚着雲映綠。

  雲映綠緩緩合上書,閉上眼,重重地歎息一聲。

  “怎麼了,雲太醫?
”小德子關心地蹲下身。

  “小德子,你認識東陽城裡最好的鐵匠嗎?
”雲映綠轉過臉,西斜的秋陽灑在她的身上,象鋪了一層金光。

  “我有聽出外辦事的公公們說過,宮裡有許多器具好象都是在一家作坊定做的。

  “那你去向那位公公确定下,我一會畫幾張圖,你替我出宮,送給那位師傅,讓他趕快幫我做出來。

  “行,行!
”小德子答應得很快,打開食盒蓋子,“但你要先吃點東西,好嗎?

  雲映綠無力地一笑,“我現在哪裡吃得下。

  雲映綠這一刻,心思全部上身了。
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神農本草經》上,當她把這本書從頭到尾看了一遍後,她絕望着快要窒息了。

  這本書并沒有傳說中那麼神奇。

  這書之所以要留給皇上與皇後讀,那是裡面有一大半的章節是寫房術的,春宮圖畫得是惟妙惟肖,她看得臉紅心跳,匆匆跳過。
其他的章節,有講藥草的功效,有醫案分析,也有介紹各種治病的藥方,這些章節到不多,但真是章章經典,有些是她首次看到。
最後兩章是寫蠱術的,種類很多,描寫得也很細膩,其中有寫蛇蠱。
關于蛇蠱,書中除了講迷藥迷昏蛇蠱,還有用法術降服,讓它在腹中永不能動彈。
那個法術,雲映綠看得都快背上了,似乎是巫士們念的什麼咒之類的東西,她不敢恭維那種方式。
她隔着肚皮,看到蛇蠱在腹内有多大。
那麼個劇毒的東西在腹中一動不動,即使腐爛了,那也是對人有很大危害的,隻有做手術把它取出,才能免去後患。

  做手術?
雲映綠深呼吸一口,想起秦員外的對做手術的反應,她要怎麼說服。
她所謂的手術,将是對這個時代醫術的一個挑戰;還有做手術前要做的各項準備,手術後蛇蠱怎麼處置,手術如果失敗該怎麼辦?
她腦子裡一團亂,理不出個頭緒。
她唯一肯定的是,她要做手術。
哪怕是萬分之一的希望,她都要堅持。

  小德子左勸右勸,雲映綠也沒肯用膳,回到太醫院後,雲映綠畫了一個時辰的畫,遞給他,讓他速出宮去。

  太陽西沉,慢慢沒入地平線,暮色緩緩四籠,一天又要過去了。
雲映綠皺着眉頭,不知秦論今天一天過得可好?

  “雲太醫,你确定要做這些嗎?
”小德子走了幾步,又回過頭。
他覺着這畫裡的東西,他一件都沒見過,雲太醫一定畫錯了。

  “我确……你怎麼來了?
”雲映綠突地臉一紅,外面的院子中,劉煊宸長身而立,溫柔地凝視着她。

  “朕來找太醫換藥呀!
”劉煊宸微微一笑,瞅見小德子手中的畫,“小德子,什麼好東東,讓朕瞧瞧。

  小德子遞給劉煊宸。

  劉煊宸浏覽了一眼,擡起頭,深究地打量了下雲映綠,“既然雲太醫讓你去辦,你就速去吧!

  小德子接過,忙不疊地跑了。

  劉煊宸一進太醫院,所有的太醫在三分鐘之内立馬消失,跟随着劉煊宸的侍衛和公公們也自覺自發地站在院牆外。

  雲映綠輕柔地替他的燙傷處清洗下,重新塗好藥,羞羞地低道:“幹嗎要過來,看把大家緊張得樣,我準備一會去寝殿幫你換藥的。

  劉煊宸輕輕撫過她微紅的臉龐,“朕都有好幾個時辰沒見着你了,等不及你去寝殿,朕現在真的體會什麼叫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了。
今晚要回府嗎?

  “嗯,要回的,不然爹娘要擔心。
”她收起藥瓶,到另一邊洗淨了手,拎起醫箱,“車夫一定在外面等着急了。

  “唉!
”劉煊宸輕歎一聲,捧起她的小臉,吻上她微涼的小嘴,“朕又要等到明日才能見到你。
明天能早點進宮嗎,陪朕用早膳?

  雲映綠仰起臉,心中“咯”了一下,有些不舍地環住他的腰,頭偎在他的懷裡,“很想我嗎?

  “天地明鑒!

  兩人默默地抱了一會,他瞧天色已不早了,牽着她的手,一塊往宮門走去。

  “不要了,就幾步路。
”她掰開他的手,嫌太招搖。

  “幾步路,朕也想送送你。
”他反扣住,很是堅持。
“一會,你到府中,和爹娘親親熱熱地一起吃晚膳、聊家常,你無所謂朕。
朕孤零零地呆在禦書房中,你知有多想你嗎?

  她理虧,抿嘴不言,任由他高調地牽着手。

  他神情自自然然,她到一臉的不自在。
沿途投射出來的訝異目光,真讓她承受不住。

  她閉閉眼,不管了,關于她的绯聞夠多了,現在再濃墨重彩點,隻會讓她的名氣更大。

  她不知,在過後的幾天,一場軒然大波,将讓她的聲名遠揚整個魏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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