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羅信和李時珍從馬車上下來的時候,便看到裕王正站在大門的台階上,望眼欲穿。見到李時珍從車上下來,三步并作兩步地便跑到李時珍的面前,一把拉住李時珍的手,還沒有說話,眼淚就留下來了。
李時珍的目光柔和了下來,伸出手輕輕地拍了拍裕王的手背,裕王便抽泣着說道:
“李神醫,兩個孩子……都沒了……”
李時珍看着裕王痛不欲生的模樣,不由歎息了一聲:“早知如此……”
話說了一半,最終卻不願再說下去,傷了裕王的心,隻是歎息了一聲,向着裕王府内走去。裕王小心翼翼地陪在身旁,滿臉羞愧道:
“李神醫,都怪我沒有把持住自己,請神醫務必再幫我一次。”
李時珍再歎息一聲,不過卻沒有言語。他沒有認真給裕王看過,卻是不能夠下斷語。進入到大殿之内,裕王堅持請李時珍上座,李時珍也隻是客氣了一次,便有些不耐煩,索性就坐在了上座。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裕王,凝聲道:
“殿下,老夫也不知道這次能不能幫上你,不過老夫卻知道,如果你這次哪怕有一絲一毫不遵循老夫所言,以後将再無機會。”
“小王知道!”裕王如同小雞啄米般地連連點頭道:“這次一定聽李神醫的話。”
羅信看着兩個人,心中也不知道李時珍會怎麼給裕王檢查身體,會不會讓裕王脫下褲子,檢查他的小鳥。如果是那樣,他這個做臣子的外人還在這裡,便有些不适合。便輕聲道:
“李神醫,在下還是先回避一下吧。”
李時珍看了羅信一眼道:“留下吧,既然你把我請來,以後監督殿下的任務也就交給你了,所以留下來聽聽吧。”
裕王也急忙說道:“不器,以後你一定要嚴格監督我。如果我違背了李神醫的規矩,你就打我。”
羅信便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但是也隻好留了下來,坐在了一旁看着李時珍給裕王看病。
李時珍一邊給裕王看着病,一邊黑着臉,一點兒也不客氣地訓斥着。
“殿下,老夫之前就警告過你,服用老夫的藥物,一年以内不能夠房事,但是你是怎麼做的?還不到半年,你就忍不住了。孩子是有了,但是卻因為你的身體原因,先天不足,早早夭折。如果你聽老夫的話,何至于此?”
裕王又哭了,一個勁兒地賭咒發誓,自己這次一定聽李時珍的。
李時珍是不說話了,但是臉色卻黑得吓人。裕王吓得臉都綠了,期期艾艾地問道:
“李神醫,我……”
“唉……”李時珍歎息了一聲道:“你的腎水已經枯竭,你也不照鏡子看看你如今的模樣,你才多大,就已經頭發枯黃,面相比實際年齡大了最少十歲。别說讓你生孩子,你在這樣下去,不用一年,連命都沒有了。”
裕王登時渾身都哆嗦了起來,汗出如漿,瞬間衣服就濕透了。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朝着李時珍彎下腰拜道:
“李神醫您一定要救我。”
“先老實坐着,讓我想想辦法。”
裕王立刻就頓住了聲音,可憐巴巴地望着李時珍。此時已經不是生不生孩子的事情了,而是他自己的小命就要完了,這怎麼可能不讓他害怕?
羅信看着李時珍,便見到李時珍愁眉深鎖,臉色嚴肅。羅信心中便不由一跳。看來這李時珍并不是吓唬裕王,而是裕王的身體真的到了十分嚴重的地步。
半響,才見到李時珍看了羅信一眼道:“筆墨侍候。”
給裕王看病,自然是不能夠讓魯大慶進來。從進了大殿之後,那個原本由魯大慶抱着的藥箱就歸羅信管了。聞言,立刻站起來,從藥箱内取出筆墨紙硯,親手研墨,為李時珍鋪開紙張。李時珍持筆又思索了一下,才寫下了一張藥方。
“按照這個方子抓藥,記住,在我沒有點頭之前,不能夠有房事。”
“嗯!”裕王趕緊點頭。
“不能夠喝酒。”
“嗯!”裕王再度點頭。
“忌辛辣。”
“嗯!”
“大約大肉也要少吃,多吃清淡。”
“嗯!”
“好了,服藥七天之後,我會再來看看,到時候給你針灸。”
李時珍一邊說着,一邊站了起來。羅信便急忙開始收拾筆墨紙硯。那邊的裕王卻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李時珍看到他那幅模樣,便微微皺了一下眉頭道:
“殿下還有事?”
裕王期期艾艾地說道:“李神醫,您能不能給我的内眷看看……”
李時珍淡淡地說道:“想要我看看有沒有宜男之相?”
“是,是!”裕王如同小雞啄米般連連點頭。
“好吧!”李時珍又坐了下去。
裕王神色大喜,快步地走到大門前,将大門推開一條縫,對站在外面的馮寶道:
“快去請李娘娘過來。”
馮寶聞言,立刻向着後花園跑去。裕王關上門,轉過身,然後便吓了一跳道:
“羅師,你站在我後面做什麼?吓我一跳。”
羅信便施禮道:“給娘娘看病,臣不适合再留在這裡,我去外面走走。”
裕王府後宅。
李娘娘正慵懶地倚在涼亭内的美人靠上,望着回廊下面遊動的魚。一幅美人圖躍然眼前。
“聽說李神醫正在給殿下看病,李神醫應該有辦法吧?”李娘娘心中思索着,眉宇間有着一絲絲憂慮。
“羅師真是有本領,陛下想找李時珍都找不到,羅師卻能夠将李時珍找到,而且還給請到了王府。”
一想到羅信,李娘娘心中便浮現出感激。在羅信沒有成為裕王的老師前,裕王府過得那是什麼日子?
也就是比最下層的百姓強上那麼一點點,而且裕王的那些老師,徐階,高拱,殷士儋,陳以勤和張居正都以清流自居,斷不會給裕王送禮。
他們不送也沒有什麼,但是每逢年節,裕王反而要賞賜給這五位老師,這便讓裕王府的日子過得更加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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