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父親那張狂妄的臉,浮生直覺得心中苦悶,原來父親從一開始就不想放過那個老鳳毛王,兩兵交戰曆來都是兵不厭詐,可是還未到戰場之上,而且當時也許下了承諾,這承諾就可以被忘卻嗎?還是父親已經習慣了這樣言而無信?
浮生不敢多想,他眸光有些飄忽不定,斜睇見到老祖宗給他使了個手勢,他從腰間拽下來那個乾坤袋,打開袋口,扔到了一旁。
登時,一股黑風驟起,直吹得兵士們睜不開了眼,韓叔大叫一聲,“保護郡王和王子!”
那些兵士們踉跄着摸索着,把東海王圍在了中央,韓單也拖着他那一把長刀,身後跟着三五個精壯的兵士朝着浮生移步了過來。
老祖宗化作了一縷煙,呲溜一下鑽進了乾坤袋中,待到韓單近了浮生的身,浮生早就拿起了乾坤袋,綁束好系回了腰間,那股邪風也消散了。
“這風起的真是邪門!”韓單戰敗心中怄氣,眼看着面前的敵手消失不見,一張肥碩的臉瞬時間就暴躁了起來,“這,這,人,怎麼能在眼皮底下消失?”
老祖宗在乾坤袋中發出暗暗的笑聲來,浮生趕緊用手按壓在乾坤袋上。
衆人一并愕然,把方圓十裡地搜索了個底朝天,也沒有發現黑衣人的蹤迹,慶幸的是大王子安然無恙,東海王命了轎夫,把浮生擡回了王府,一路上浮生隻是看着窗外,沒有說什麼話,他有些哀傷,心裡記挂着那個被他震傷的朱雀姑娘。
東海王以為是兒子受了驚吓,回到王府便傳了大夫,大夫望聞問切一番之後,給浮生開了幾副安神的湯藥,浮生娘又是一夜沒有合眼,一見到浮生便摟住兒子不放手。
“我的兒啊,我的兒啊,你可讓娘擔心死了!這在王府之中,還能遭歹人魯綁!是誰要害我的兒?是誰要害我?”浮生娘哭哭啼啼得說了些沒輕沒重的話,這話傳進下人們的耳朵裡,總是能惹出一陣狂風驟雨。
誰要害浮生娘的兒子?這王府上下還有誰有這樣的能力?丫鬟小厮們傳來傳去,還不是在讨論大夫人和二夫人之間的暗戰?浮生娘的前史也被人記了起來,有人說這個二夫人原本就是大夫人,可是不知為什麼卻退位讓賢,把大夫人的位子讓給了一個從北方嫁過來的公主。
有人說大夫人有手腕有策略,不但要壓制二夫人,還要把這新進門的大王子掃地出門,還有人說這二夫人也不是省油的燈,她這是在用苦肉計,為的是重新得到大夫人的位置......
這些流言蜚語傳進了公良夫人的耳朵裡,公良雲裳笑而不理,依舊是一副賢良淑德的模樣,每日操持家中瑣事,樣樣不曾發生改變,隻是她的一對兒女更加趾高氣昂了起來,不斷在課堂上找浮生的麻煩,往浮生課桌坐墊下放老鼠,把浮生寫字的紙換成蠟紙......隻要看浮生出點洋相,他倆就樂開花。
浮生雖都知曉這一對金童玉女的小把戲,但每每還是和他們一起演一出出戲,浮生不想再惹什麼麻煩,不想他的母親再為難而已。
差不多這樣過了半個月,天越來越冷了,朱雀兒一直沒了消息,平日裡烏燕和顔顔裡陪着大王子吃飯練武背書,日子過得還算舒心,烏燕依舊是沒心沒肺得一天到晚叽叽喳喳,比院子裡梨樹上的那些籠中鳥都要鬧騰,顔顔裡還是一股陰陰郁郁的模樣,平日裡少言少語,卻是緊緊跟随着浮生,一步不離。
奇怪的是,這半個多月,乾坤袋中的老祖宗也沒有嚷着要出來喝酒。
東海王派了許多人馬在整個郡州内搜捕黑衣人,還命人畫了朱雀的畫像,貼榜懸賞追查疑犯,浮生見了那畫像上的人的模樣,一張是黑衣人,一張是隻有五分像的朱雀,大抵是因為忠達已經上了年紀,海棠被吓破了膽,兩人一言一語描述着朱雀的模樣,畫師畫出來的乍一看上去像是個母夜叉,沒有半分聘婷美顔之貌。
這一日,府上來了一個客人,是這尤城裡的風流子弟,年約二十七八,也姓子桑,是東海王祖上的一個分支,大抵是子桑語默的爺爺收了一個義子,便賜姓了子桑,安排在這尤城中過活,開了一個大大的生藥鋪,世代沒有為官,傳到子桑念實這一代,也算是殷實之家。
算來算去這子桑念實應是東海王的堂弟,當年東海王被貶黜回到尤城,子桑念實的父輩一家避而遠之,多年不曾走動,這些年東海王翻了身,這子桑念實便常來王府串門,平時淨是把從十裡八鄉搜刮來的“寶貝”獻給堂哥,東海王對這個親戚也很器重,畢竟子桑一脈人丁不甚旺盛,有這麼一支常年混迹在纨绔子弟中的親戚,雖是撒漫了些,但是相當肯使,平時子桑語默有所求,他必是躬身盡力,為其犬馬。
“堂哥啊堂哥,這眼看着就進臘月了,一進臘月離年關就不遠了,堂弟我久聞堂哥尋回了大王子來,我今天來可是專程來看看我這個堂侄子的!”一個狀貌魁梧的男子坐于大廳之上,雙手奉上一個錦盒,東海王接過來打開蓋子一看,兩眼放出異光,那男子繼續說道,“我這個堂叔也沒有什麼好送的,這上等的參是掀開尤城來也找不到第二根了,給我那侄子補補身子!”
東海王接過來道:“堂弟有心了,我這兒子啊,也是命途多舛,剛剛回家不久家中竟然來了個歹人,生生把我兒子擄了去!”
子桑念實一聽,臉上也挂上了擔憂之色,“還有這等事?這王府警衛森森,這歹人事有何德何能,能破了王府的刀網鐵陣?”
“哎,大意,大意了,還好生兒無恙,此事不提也罷!”東海王命人收下了錦盒,又給子桑念實沏了熱茶。
浮生剛下學堂,海棠就急匆匆得到了神鳥居,說是府上來了客人,郡王命大王子前去拜谒,浮生也沒有多想,便跟着海棠去了會客廳,顔顔裡陪在一旁。
剛到會客廳中,浮生就看見一個眉清目秀的小厮站在一旁,是個生面孔,他的主子坐在左首位置上,一身錦衣一臉潇灑,一見到浮生進來,立馬站起了身迎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