圓明園,九洲清晏殿,雍正皇帝寝宮。
“啪”地一聲,一盞上好的茶杯摔得粉碎,琥珀色的茶水滲入繡有金邊的絨地毯裡,殿前幾十個侍衛、太監,仿佛割麥子似的,嘩啦一聲齊刷刷跪倒,地面震了一震。
衆人低着頭,大氣都不敢喘,甚至不敢交換視線,深秋的天裡,衣服被汗水浸透。
雍正面部肌肉咬得青筋立顯,擰眉喝問:“什麼人肆虐宮廷?
”
大内總管頭也不敢擡,磕磕巴巴地道:“有人……有人盜走了鑲在文殊菩薩寶冠上的一顆寶石……”
雍正大怒,袖子一甩,厲聲喝道:“朕要你們何用!
”
“奴才該死!
”侍衛、太監們齊齊以頭搶地,那大内總管跪伏于地,額頭汗水涔涔,碎瓷碴兒割傷了他的額頭,皿與汗流到一處,他卻不敢挪動半步。
天子一怒,皿流飄橹。
雍正的怒吼響徹天地,緊張、恐懼和絕望似一滴濃墨入水,迅速暈染,充斥了每個人的心田。
唯獨黃天霸快步上殿,走到雍正面前,一張方臉剛正不阿,跪禀道:“皇上,賊人逃了。
臣追之不及!
”
黃天霸頓了一頓,皺了眉,又道:“不過,警訊一出,禦林軍已在外圍封鎖了整個圓明園,臣料那賊還在園子裡,走不掉的!
”大内總管趕緊膝行兩步,戰戰兢兢地擡起眸,小心翼翼地道:“皇上,密宗高僧曾宣揚天下,說皇上您是文殊菩薩轉世。
如今恰巧是文殊菩薩冠上的寶石被盜,這……會不
會……會不會是有人故意為之?
”
雍正帝聞言一怔,憤怒的神色轉為深思,他在殿上徐徐地踱了幾步,怒氣已然好好收斂了,天子理應深藏不露。
在某一刻,雍正帝忽地立住轉身,伸手一指黃天霸,沉聲道:“黃天霸,圓明園上下所有人等,逐一盤查,務必把寶石給朕找回來!
”
雍正仰起頭,薄薄的嘴唇抿了一抿,冷笑道:“朕更想知道,是誰指使那賊,盜朕的寶石!
”
黃天霸頓首領旨,略一遲頓,又道:“皇上,臣方才在殿外,乍見天生異象。
”雍正詫異地看向黃天霸,黃天霸直視天子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日月合璧,五星聯珠!
不隻臣一個人看見了,宮中許多侍衛都看到了。
臣想,整個天下,應該……都看
到了!
”
雍正的眉頭微微一鎖,一段殿中所有人都恐慌的沉默後,他揚手,吩咐大内總管:“傳欽天監見朕!
”
黑衣蒙面人跳躍如飛,迅速閃到一片杵立着各色半成品石料的工地上。
四下空無一人,僅僅立有石獅、石柱、石欄等一些尚未完工的石獸石物,看來是加工石料的所在。
黑衣蒙面人借着夜色,迅速地脫下夜行黑衣,露出一身健碩的肌肉,蒙面巾一扯,露出一張英俊的臉龐。
他從旁邊扯出一套粗麻短衫麻褲穿好,提着換下的衣服走過那些
石料,最後停在一根橫放在地上的巨大石柱旁。
石柱已經加工了一多半,下半部已經雕刻了紋飾,隐隐約約是蒸騰的祥雲。
黑衣人在那石方下半部摸索了一下,輕“嘿”一聲,扣住雕刻出來的花紋,竟從那石柱上拔出了
一塊石方。
石柱早被他做了手腳,裡邊掏了空,外側看起來竟是毫無端倪。
黑衣蒙面人用脫下的衣服迅速裹緊了那寶石,塞進石柱,又從旁邊地上抓起一個早就放在那裡的竹筒,拔
掉塞子,将竹筒中的糯米汁和蛋清混合成的粘稠液體,淋在石方的縫隙之間。
黑衣蒙面人手法純熟,很快将縫隙均勻淋遍,他伸手一推将石方塞回石柱原位,手背抹去滲出的一絲多餘的汁液。
片刻功夫,石方處竟渾然一色,毫無異狀。
此人得意地一笑,迅速閃身掠開,他将竹筒塞進一堆廢棄的石料木料等雜物内,用腳淌亂,回頭一望,急速隐入了夜色中。
距離此處不遠的一個棚子,殘燈如豆,随地躺睡了一屋子的匠人,此人蹑手蹑腳地混入其中,席地而卧,長籲了一口氣,輕輕閉上了眼睛。
幾乎是他剛閉上眼睛的時候,
搜查的官兵便打着燈籠,舉着火把,氣勢洶洶地闖了進來。
“起來起來!
全都起來!
”士兵們直沖進内室,毫不客氣地踢搡着尚未來得及起身的工人們。
被推搡被呵斥的工人們紛紛害怕地起身,方才那盜賊也佯裝睡夢驚醒,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臉茫然和驚
慌,起身與工友們站成歪歪斜斜的隊列,接受盤查。
每個人都被勒令脫去上衣,裸着肩膊,隻穿一條犢鼻褲接受檢查。
工匠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一個個誠惶誠恐,那賊也是一臉的膽怯、懦弱模樣,原本英俊的面龐也顯得平凡無奇。
工頭點頭哈腰地接受侍衛首領的盤問,侍衛們嚴格搜查每一位工匠,搜身搜物,事無巨細,連一把小小的雕塑刀都要仔細察驗刀鋒。
賊人身側原本受了皿滴子的傷,皿痕猶在,但在場之工匠沒有不受傷的,肩背的疤痕,手臂的擦傷比比皆是,侍衛并未重視,賊人暗暗松了一口氣。
經過一番嚴格搜查,侍衛們全無所獲,盤問完工頭後,領隊侍衛走向一名内務太監,抱拳行禮請示道:“公公,這裡住的都是修築園子的工人,沒有我們要找的東西。
”
那太監挑着眉眼輕蔑地掃視了一圈,以手絹掩着口鼻頗嫌棄地扭着身子轉身離去,侍衛們對視了一眼,收隊迅速跟上,朝别處搜去。
一頭霧水的工人們紛紛朝門外望着他們離去的身影,兩兩竊竊私語了起來,工頭過來把他們推回來,吩咐道:“去去去,瞎湊什麼熱鬧,趕緊睡覺去,明兒的事兒還多着呢
。
快去去去,看什麼看。
說你呢!
還有你!
李老石,你看什麼看!
睡覺去!
”盜寶賊就是工頭兒所說的李老石,聽了他的話,原本翹首望着的身影縮了起來,他回頭嘿嘿一笑,轉身回了棚屋。
大家夥兒尋了先前躺過的地方,繼續睡覺。
當工頭離去
後,李老石長舒一口氣,雙手枕在腦後,臉上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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