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殿前問刑
“漠北真的坑殺了二十萬突厥人?
我怎麼不知道。
”底下的諸王宗室開始竊竊私語。
“是真的,我也是前不久從樞密院那收到的消息。
”
“這不是大捷麼,為什麼朝廷不大肆慶祝,也好為陛下聖誕增輝。
”
“你懂什麼,這次擊殺二十萬大軍的是這位七皇子率領的三萬東路軍,原來不過是誘敵的偏師而已。
樞密院原來的部署是征西大将軍率領七萬西路軍才是主力,那知道在阿爾泰山讓突厥小王子阿魯台給全殲了。
說來這位七皇子也是神勇,面對突厥二十萬大軍的包圍,竟然以少勝多,死中求生,大獲全勝,還将這二十萬人給全部殺了,聽說一個活口也沒留。
”
“啊,他這麼厲害呀,不過,也真夠狠的呀。
”
“誰說不是呢。
本來是場大勝,可是畢竟西路軍七萬主力大軍全軍覆滅,比起東路軍,他們裝備更好,戰力更強,對我國的打擊可想而知。
況且,征西将軍還是那位大人的心腹大将,被認為将來要接樞密使職位的人,他這一死,再慶祝不就打臉了嗎。
再說,主角栽了,配角紅了,你讓編這部戲的樞密院臉放在哪呀。
所以,陛下為了照顧那位大人,就沒有大肆宣傳慶祝了。
”
“早知道讓這位七皇子統率全軍不就好了,難道樞密院有什麼苦衷?
”
“唉,你也不想想。
這位七皇子才二十多歲,此戰之前,讓他統領全軍,将士們能服氣麼。
樞密院能破格提拔,讓他統領偏師已經算難得了,也可見那位大人的慧眼識人。
何況,自從靜王謀反以來,皇族不準領兵就是不成文的規矩。
”
“那他怎麼能領兵?
”
“這我就不知道了。
”
正在交頭接耳,議論紛紛之時,有司禮太監高呼道
“皇上駕到!
衆臣參拜!
”
正在被陳叔軒坑殺二十萬人的消息震駭中的太子一聽,如獲大赦一般,這才扔下吉太監的屍體,遠遠地躲開眼前這個兇神惡煞的殺人魔王。
這時,沙裡飛也上來,奪過陳叔軒手中的皿劍扔在了地上,然後拉着他進殿。
邊走邊說:
“原來你就是那個坑殺二十突厥兵的武威郡王呀!
我還擔心你身份低微,會自卑,都不敢問你名字呢。
”
“怎麼,我殺了二十萬人,你不怕我麼?
”
“我早和你說啦!
我是越人,才沒有你們中原人的一套酸腐仁義。
那二十萬突厥軍人能戰死沙場也算他們的光榮,你能以少勝多,更是厲害。
不過,你現在可惹上大麻煩了。
”
“很大麼,讓你這個本朝唯二的異姓王也害怕。
”
“我才不說笑呢。
你久在邊外,不在朝中不知道那吉大太監的權勢以及和太子關系。
吉大太監備受陛下寵信,平日裡作威作福,連戰神琅琊郡王哥舒曜都不得不讓他三分。
太子雖說是陛下的嫡長子,但無才無德,儲君地位并不穩固。
這些年一直被三皇子信王陳叔賓和五皇子光王陳叔亮挑戰。
多虧自小照顧太子的吉大太監和太子生母,孝慎仁皇後的母族王氏的支持才能維持到現在。
兩年前,孝慎仁皇後病故,王家在這兩年不知怎的也沒落了。
沒有了外戚,太子現在就隻能靠吉大太監這一條路了。
你現在斷了他的後路,他非跟你拼命不可。
這可怎麼辦?
怎麼辦?
”
眼見沙裡飛為自己急得滿頭大汗,陳叔軒腦中回憶起一個人,當年他也是這樣替自己着急,如今卻人鬼殊途,突然兇口也一陣感傷。
“生死由命,富貴再天,聽天由命吧!
”面對死亡,陳叔軒飽經風霜的臉上,露出習慣性的從容和淡定。
果不其然,三拜九叩之後,皇帝端坐在大殿之上,太子就急不可耐地跪倒哭訴,皇帝聽後略顯動容,但似乎并不是很驚訝,顯然已經有人事先向他報告過。
片刻的甯靜之後,皇帝張口問道:“武威郡王,難道你就沒有好一點的衣服來參加朕的壽宴麼?
”
這個問題讓全場都陷入詫異,連站在下面的陳叔軒也頗感意外,雖說一身老兵裝束的确與滿堂金碧輝煌的金縷玉衣格格不入,但也不該成為現在話題的中心。
正在衆人各自揣摩皇帝用意的時候,還是陳叔軒先開了口。
“兒臣已經将最好的衣服穿來了。
在兒臣看來,能成為一名在最前線保衛國家的邊軍軍人是我此生最大的光榮,最大的成就,最大的驕傲。
能身着這一身氈帽布甲也是我的榮幸。
陛下難道忘了,我太祖太宗,都是提三尺劍起事,曆經百戰的軍人,因為他們舍命守護了這個國家的安甯,所以才被擁戴為皇。
我雖不敢說是最優秀的陳氏子孫,但這一身陪我百戰的戰衣足以證明我對于這個國家,對于陛下的忠誠,兒臣自覺無愧于皿管裡流淌着的不死鳥之皿。
既是壽宴、家宴,不忘祖宗創業艱難,難道不是要義所在。
再者,既是諸王宗室的家宴,并非朝會,不着朝服,也不在禮制規範限制之内。
”
“一派胡言!
”皇帝臉上露出不悅之色。
“他何止狂悖亂言呀,父皇!
這個殺人魔頭,兇暴成性,竟然罔顧國法,當衆殺人。
将有功于朝廷的阿翁給殺了,還望父皇替阿翁做主,戮此狂徒,以正國法。
”太子見勢,馬上接過話茬說道。
“難為太子殿下了,竟然還知道國法,我還以為您隻知道美食、美酒和美人。
那好吧,倒要請教,我到底是犯了哪條王法。
”
“什麼?
這還用問,難道殺人不犯國法,殺人不用償命麼?
”太子有點氣急敗壞,因為他明顯感覺到陳叔軒是在嘲笑他。
“殺人當然要償命。
可是,我殺了誰呢?
”
“你還敢狡辯。
你殺阿翁的時候,在場這麼多人都親眼目睹,還想脫罪。
”
“你是指吉正财麼。
”
“當然啦。
”
“那我就更加無罪!
因為我殺的不是人。
”陳叔軒不顧全場震驚的眼神,接着接着說:“請問太子,這吉正财,也就是您所說的阿翁是誰?
”
“司禮監的大太監呀。
”
“太監是什麼?
”
“太監就是太監,殺人就是殺人,你再這麼拖延時間也脫不了罪。
”太子頗有些不耐心,平日裡,他就不怎麼愛動腦子研究學問。
“太子真是貴人多忘事,難道太子忘了,太監們都稱您為主子,而自稱奴才麼。
您以為是他們在自謙麼,那是因為所謂的太監其實就是皇家的家奴而已,這在太祖皇帝欽定的《皇朝聖訓》和《皇室典範》中都有明文規定,相信在場的諸位都不會有異議。
我身為皇子,殺死一名太監,其實不過是殺了一個家奴而已。
按《大陳律》,枉殺家奴者,罰銀五兩,不過這五兩,我都不會給的。
”
這時不光太子,在場的許多人都已啞口無言了。
“因為我不是枉殺!
我是主,吉正财不過是奴。
結果這老奴竟敢使用兇器敲擊甚至要刺殺我這主子,難道不是在場的所有人親見麼。
吉正财此舉難道不是尊卑不分,以下犯上麼。
除了以下克上,這吉正财還陰謀造反,颠覆皇室。
大家剛才也聽到了,他稱呼我是兔崽子,我并未被除籍,如果我是兔崽子,那父皇是什麼,在場的諸位皇室宗親又算什麼?
他還放言,要殺光我全家,夷滅我的九族。
而在場的諸位,又有幾個不在我的九族之内。
他要夷滅皇族,不是要謀反又是什麼?
所以,我隻殺他一個還不夠,我還要請旨,按《大陳律》中的造反罪論處,夷滅這老賊的九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