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3|第十三彈傀儡王座
宋觀和諾亞,他們兩人之間的關系,基本全靠宋觀想到了做什麼就是什麼,諾亞似乎永遠是被動。好像也不能這麼說。因為諾亞最開始也曾主動吻過宋觀幾次,不過那幾次都叫宋觀輕描淡寫地擋了回去,有過這樣不輕不重的“碰壁”經驗之後,諾亞他也就知道自己不該主動,所以他再也沒做出過什麼出格的行為,回回隻是等着宋觀時不時就來一下的不着調親密行徑。
每次宋觀都把事情整得像是地下組織搞突擊戰一樣,十分考驗人的心髒強韌程度,不過,一旦多來幾次适應了之後,一切似乎也就不那麼吓人。隻是和宋觀親吻時,諾亞依舊會臉紅。他的睫毛瑟瑟地抖着,諾亞每次都把眼睛閉上――如果來得及,如果時間允許的話,不過多數情況下,諾亞通常都是來不及閉眼的。
如今給宋觀換衣服還有洗澡這樣的事情,都是諾亞在做。本來宋觀倒是一點也不想讓别人給他做這個程度,不過他這殼子每次在剛起床,或者是臨了要睡覺的時間點上,總是困得厲害,他稀裡糊塗讓諾亞做了一回全套之後,索性破罐子破摔,宋觀也懶得再掙紮反抗了,盡管一開始老有那麼一點别扭感覺,但困頓睡意總是能遮蓋很多事情的,到後頭宋觀很習慣被諾亞……
或者就用“服侍”這個詞吧。之後每次要換衣服的時候,宋觀就往椅子上懶散地一坐,他像一個大号的假人玩具随便諾亞擺弄。換衣服的過程之中,偶爾諾亞會輕聲說兩句,讓宋觀擡腿或是擡手之類的,宋觀就會很配合地懶洋洋地動一下。
諾亞在這個莊子裡待了半年,他接手了幾乎所有服侍宋觀的雜務,從喂飯喝水,到洗澡更衣,甚至後來還包括剪指甲。有時候宋觀會覺得對方是真的一點都不排斥這些事,而且搞不好還樂在其中,就像一個小姑娘對待她的洋娃娃那樣。想到這裡他起了點雞皮疙瘩,心中倒不是害怕,就是有點想吐皿。半年之後,原主的母親要将諾亞接走。兩人分别之前的那天晚上,宋觀照例縮在諾亞懷中,總覺得應該要在做點什麼,他與沉沉來襲的睡意做抵抗,勉強打起了精神,然後在黑暗裡親了親諾亞。
宋觀親得不是那麼走心,因為一到了晚上,他就精神氣很不足,是很想睡的。也就是在這不走心裡,宋觀啄木鳥似的親了兩口諾亞,就感覺自己好像吻到水珠,濕漉漉的,他清醒了點,有些驚訝:“你哭了?”
諾亞發出一聲仿佛從鼻腔裡冒出來的“嗯”聲,他的手摸索着捧住了宋觀的臉,沒有光亮的房間裡,要看清一個人的輪廓是有些艱難的事情,他的手輕輕地撫摸着宋觀的臉,從額頭開始,然後是眉毛,合上的眼睛,鼻子,嘴唇,面頰,還有下巴,好像他要通過這樣手法來深刻地記住宋觀的模樣。
宋觀任由對方的手指撫摸自己,片刻後輕聲說了一句:“不用等多久,我們總還會見面的。”
諾亞沒有出聲,他的手指繞到宋觀的耳朵那兒,沿着耳廓形狀下滑,他輕輕捏着宋觀的耳垂。
半晌。
“我可以去把窗簾拉開嗎?”黑暗包裹着模糊了人的樣子,手指撫摸對方的時候,諾亞莫名覺得這種方式莊重得有些讓人害怕,他感覺自己似乎借由此種方式是在黑暗裡重新将對方塑造了一遍的,他摸着摸着,忽然湧上一股強烈的願望,想要看一看對方,盡管這沖動仿佛毫無理由,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這麼做,可他忍不住,諾亞輕聲祈求,“我想看看你。”
白天都已經看了一天了,不過兩隻眼睛一個鼻子一張嘴的,有什麼可看的?宋觀很困,他沒有什麼遲疑地說了聲“好”,于是諾亞翻身下床。細微的腳步聲伴随着衣料摩挲的聲音在黑暗裡響起,片刻後,那旁厚重的窗簾被人拉開。宋觀躺在床上擡目看出去,從拉開的窗簾口子間,他看不見窗外的月亮,但月光明亮得依舊清晰,它們一下子湧進室内就像是瞬間點亮了無數幽幽冷光的螢火。
諾亞蹑手蹑腳地走回床上,他身體被夜間空氣裡的涼意裹住了,當他躺下來抱住宋觀的時候,宋觀被他身上浮着的冷意給冷得打了一個寒顫,倒也不是那溫度有多寒涼,隻是乍然接觸讓人猝不及防。
諾亞察覺到了立刻撫了撫宋觀的背,最後他的手停在宋觀的肩胛骨處:“我離開之後,你會想我嗎?”
宋觀靠在他身上說:“當然。”
諾亞握住宋觀的肩,他嘴唇動了動,其實想說的有很多,可真的要讓他說出來的話,他又覺得很不好意思是講不出口的,所以末了讷讷的,隻是一句顧左右而言他的:“你再同我多說幾遍,我就要當真了……”
宋觀挨在諾亞懷裡,他很困,身上有氣無力,他聽到諾亞的心跳聲,一聲一聲都非常有力而且急促。他慢慢地擡手,用手臂圈住諾亞的脖子,宋觀在這個姿勢下摟住了諾亞,他有點想打哈欠,但是忍住了,他同諾亞說:“這是真的,我不想你走。”
月光冷冷裡,諾亞心跳如擂鼓地悄悄握住了宋觀的手。他的手型和宋觀差不多一樣大小,宋觀這身殼子是個不幹活也不運動的,所以全身上下都是一徑的細皮嫩肉,諾亞的手握住他的手,這一相比,就顯得諾亞的手要比宋觀的粗糙很多,不過他的手暖烘烘的,有着十分鮮活的溫度和旺盛稚嫩的生命力。兩人五指纏住了,諾亞睫毛微微顫抖着湊上前去吻住宋觀,那親吻一開始是小心翼翼的,到後來就有點過了度。糾纏到最後他将宋觀按在了床上,諾亞的動作太過失控了,第二天醒來,宋觀身上就出現了好幾處淤青,那都是深紅帶青的顔色,諾亞給宋觀穿衣服時看到了,他面紅耳赤地要給宋觀擦藥,宋觀用手蓋着嘴打了一個哈欠,他昨天沒睡好,說:“不用。”
諾亞望着宋觀,手裡握着藥盒,有點手足無措的意思。宋觀正等着諾亞給自己穿衣服呢,結果等了半天對方沒動手,他不免睜開眼去看,就瞧見諾亞不安的樣子。怎麼說呢,諾亞是個很容易害羞的人,被人調戲的時候,他就像含羞草一樣會讓人覺得逗着玩是很有一點趣味的,宋觀看諾亞那模樣,心思刹那間轉過幾個彎,随後他将諾亞拉拉扯住。
早晨起來這殼子沒有力氣,所以他所有的動作都是慢吞吞的,懶洋洋的,他湊到諾亞耳邊:“我要把它們留着。”宋觀溫溫涼涼的手摸到諾亞的頸子上,像一個調戲不谙世事小少女的花花公子,“我要留着它們來想你――如果擦了藥膏,它們很快就會消失了。”
諾亞扶着椅背的手一軟,宋觀見狀很自然地将人摟過去。他半摟半抱着諾亞,諾亞狼狽掙紮地要起來,話也說不全,顫聲顫氣的像隻餓了許久的小羊:“我,我……”
當然事後宋觀要遮掩這些吻/痕也是花了一點工夫的,他總不能讓别人看到自己身上這些印記,所以他就假稱諾亞走了他很思念諾亞,以前都是諾亞幫他更衣沐浴,現在諾亞不在了,他也暫時不想讓别的人來做這些事,他甯可自己動手。大管家奈麗女士當然不同意,宋觀趕緊皺眉非常及時地凹出一個要吐皿造型,這個pose一擺出來,奈麗女士立刻妥協。
不過諾亞的這一次離去的時間很長,比宋觀想的要久得多得多了,竟有足足兩年的時間,後來若不是他自己動手給這殼子的母親寫了好幾封信詢去問諾亞的事情,還表達出了強烈的想要見諾亞的願望,并在管家奈麗女士面前吐了幾回皿,估計原主的母親都不會把諾亞放回這莊園裡。
兩年未見,諾亞顯然變了不少,原本軟糯糯的傻白甜都長出了一點彬彬有禮的冷漠棱角。諾亞朝宋觀行禮,這個禮行得無懈可擊,甚至可以用優雅來形容,他說“閣下,很高興再見到您”,這說話語調精準地把握在了一個既不會顯得過分熱情,又不會顯得過分冷淡的分界線上。諾亞變了很多,不過人麼,總是會變的。宋觀也不知道這兩年諾亞怎麼過的,他觀察了諾亞一會兒,決定暫時還是别貿然行動。其實諾亞前一天夜裡就到了,那個時候宋觀已經睡下,所以他們兩人的見面,是在第二天早上,當天下午時分,宋觀讓諾亞給自己念書,中途他想要拉住諾亞的手,但是諾亞避開了。
宋觀不動聲色地瞄了諾亞一眼,心中“啊哦”了一聲,他既不顯山也不顯水地收回了自己手,也沒再多做什麼或是多說什麼,隻是閉了眼靠在沙發上正正經經地聽諾亞念書。晚上睡覺的時候,奈麗管家十分貼心地主動安排了諾亞和宋觀一起睡,不過兩人進了屋裡之後,諾亞服侍宋觀換好了睡衣,将宋觀帶到穿上用被子包裹住,他替宋觀掖好被角了就起身準備離開,臨走之前還朝宋觀行了一個禮:“閣下,我去門那邊睡。”
諾亞說的門那邊,是指男仆睡的房間。宋觀房裡有一扇門,這扇門隻有從宋觀這邊的房間才能打開,打開之後,那邊的房間就是男仆睡的――那個男仆會夜裡專門起來照顧宋觀,不過諾亞來了之後,那邊就讓奈麗管家給叫人收拾了空出來,所以此刻諾亞要去那邊睡,這是完全可行。
宋觀聽了這話躺在被子裡沒動也沒出聲做任何挽留,他心裡頭琢磨着,就這樣目送諾亞離開。宋觀陷在被子裡,豎着耳朵聽那邊諾亞的就寝動靜,又小躺了好一會兒,被窩慢慢附着上他的體溫了,宋觀這才慢吞吞地掀開被子爬起來。他下了床,赤足踩着地闆,兩個房間之間的門是虛掩着的,他悄悄地走到過去拉開那扇門走到諾亞房間。
這個聲響驚動了諾亞,此刻諾亞睡的這個房間是沒有有窗但沒有窗簾的,天上一輪孤月姣姣,清清白白地透過玻璃窗投射進來,宋觀一雙光着的腳先步入月光的照射範圍内,明月照人,夜色裡所有一切都有失真的感覺,宋觀這殼子本來就白,再經由月光一照,這一雙腳顯得尤其蒼白得像是石膏雕成,反正沒什麼活人氣息。
諾亞坐起來:“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