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天已大亮，王凡組織打掃戰場也已經完成，對于那些土匪的屍體，直接用黃陽火攻未遂留下的那些柴火就燒了。
當然，人頭還是全數收集了過來，不說别的，莫雲也有大用。
吃過早膳，莫雲便整隊開拔了，大家雖然立了功，卻沒有太多歡喜。
背後的馬車上不僅有近三百的頭顱，也有數十具陣亡将士的遺體，後面，還跟着四十來個俘虜。
“全軍聽令，出發！”
騎在黑豹背上，莫雲手中提着破鋒，看着前方，古井無波。
此時，安遠縣城。
“快，快，大人被埋伏了，急援！”
逃跑來的，自然是三百丁壯中的一些人，此時他們狀态也不怎麼好，神色蒼白，腳步虛浮，個别還口吐白沫，最顯眼的，還是他們眼中的驚恐。
顯然，這幾十裡走得也并不輕松。
“什麼，土匪來了，快關門！”
頓時，整個安遠變得沸騰起來，許多人都得知林九被埋伏，更有人說莫雲已經戰敗，土匪馬上就會攻打安遠的消息。
相比于外面的驚慌和沸騰，此時的知州府安靜了許多，隻是細心的人會發現，這裡有一股壓抑的氣息。
“大師，時間緊迫，真的不能提前作法，投放藥引？”
所謂的大師，就是那個告訴林千之可以用女童心髒治病的巫醫，他年近五旬，滿臉紅斑，身形佝偻，看起來果然不是“一般人”。
面對林千之的反複問詢，巫醫臉上閃過不耐之色，随即冷冷道:
“如此神聖之事，乃是祭天祈運之舉，就算莫家女童靈氣過人，時候未到，也不能随意開始。”
說到此處，巫醫臉上閃爍着狂熱而紅潤的光芒，這個法子他也是從殘缺的‘古籍’上找到的。
不過他卻沒有絲毫懷疑，現在他就一個想法，那就是:一旦這法子成功，那他就等于掌握了一種神技，而他，也會在傳統醫學史上留下重重的一筆。
說流傳千古也不為過。
想到成功，他已經在考慮如何善後了，畢竟此事不能讓林千之傳出去，那自己苦研多年，豈不前功盡棄？
“要不要在他的藥引裡下點東西？”
“好吧，那大師您暫且在此休息，有什麼要求通知外面的侍衛即可，吾要出去鎮住場面，遲了恐生亂子。”
至少，也要等老夫服下藥引再說！
這話林千之是在心裡說的，而且他也在考慮一個問題，那就是如何讓這位大師閉嘴，畢竟自己這舉動也是傷天害理的，在宋朝這種孝義仁治下，自己恐怕不能善終。
一出内堂，就發現通判高何，水曹夏磊，提刑司歐奇，還有莫古等人早就焦急地侯立在門外。
出得外門，林千之臉上的漠然被擔憂和沉重的憂傷代替。
“諸位，林九遭此埋伏，他的能力我是信任的，但是匪徒的實力讓人吃驚，所以老夫已不抱希望，大家準備堅決守城吧，千餘悍匪，不容小觑。”
見到林千之不給他們說話的機會，所有人心中一禀，拱手退下。
提刑司的歐奇留了下來，他的臉上是難掩的沉重。
“大人，職下也想參與守城，至少獄中兇惡之賊太多，不得不防，哎！”
聽到這話，林千之心頭一動，表面也是應和的一拍歐奇的肩膀，鄭重道:
“危機之時，事急從權，為了城中數萬百姓，你我都得做好犧牲的準備，這樣吧，你去獄中發個話，就是危急關頭，肯上陣迎敵和參與守城的，可酌情減刑。”
“這……”
歐奇是一個奉公守法的人，他隻認手中的宋律，此時林千之如此一說，讓他很是不滿。
“大人，功即是功，過就是過，豈能兩相矛盾？”
林千之也知道歐奇的固執，但是現在為了自己的病，他必須狠下心來。
“歐奇，現在不是争論的時候，為了城中百姓，這一切都是值得的，若是你怕降罪，老夫待你受過如何？”
聽到林千之都這樣說了，歐奇暗暗歎了口氣，他也想城池和百姓能保全，但是要他來做宋律規定之外的事，比殺了他還困難。
好在，林千之這樣說了，歐奇本身也想抗敵，也就不再啰嗦，轉身走了出去。
他暗暗告訴自己，這是林千之說的，跟吾無關。
在驚慌和焦急中，莫家的人也變得張皇失措，渾然沒有人發現，莫語沒了身影。
知曉還有兩個時辰，莫雲暗暗松了口氣，讓大家匆忙趕路的命令也變成了中速前進。
遠遠的看到了安遠縣城的輪廓，莫雲抹了一臉額頭上的汗水，混合灰塵變成渾濁的泥滞，頗為惡心。
許多緊張的人正關注着城外，眼尖的人看到遠處出現了一片人影，立馬尖聲道:
“敵人過來了，快跑啊！”
聞言，許多人也不辨是非，跟着起哄，立馬城上就變得混亂不堪。
“大人，匪徒來了！”
得到這消息，林千之看了看不遠閣樓中納涼的巫醫，眼中閃過幾分堅決。
“傳令下去，老夫要與安遠共存亡，任何人不能作亂，亦不能擅離職守，違者軍法從事！”
然後，他就來到一個偏僻的小院，推門走了進去。
嗚嗚嗚！
莫語被捆在直柱上，雙手反縛，嘴中塞着東西，隻能發出嗚咽。
“小娘子，你這卻不能怪老夫，這是大師說的，你放心，老夫一定珍惜這次機會，藥老夫會喝的一滴不剩！”
說完，像是安慰了自己，林千之又退了出來，嚴令守衛嚴加看守。
距離城門還有五百米，莫雲已經能感到城上的焦躁氣息，他看了一眼身後，然後對莫虎瞥了一眼。
莫虎得意，趕馬上前喊道:
“快開城門，我是莫虎，後面是巡檢使大人莫雲！”
聽到這話，最激動的莫過于莫古了，倒不是什麼叔侄情深，而是他知道，功成的莫雲會成為他壯大的基石。
“快，快開城門！”
莫古下令，大家都很開始，畢竟不用跟窮兇極惡的悍匪拼殺了。
“對，快開城門，迎接英雄！”
就在大家都叫喊開城門的時候，城守的眉頭不着痕迹地一皺，畢竟林九已死，自己做不了主。
所以他一邊悄悄讓人去報告林千之，一邊跟莫古歐奇等人周旋。
見到城上沒有立馬開門，莫雲神色有些陰沉，他看了看城上的人，然後對身上一擺手。
立馬，剛剛歸隊的袁一就走了上來，遞給莫雲一塊令牌。
他将此物遞給莫虎，莫虎得令，上前道:
“快開城門，巡檢指揮使大人有急令，阻攔者一律按叛逆論處！”
見到這令牌，守門的城守也就沒了底氣，見到莫古，夏磊等人都開始強令開門，也隻得下了令。
看到城門打開，莫雲第一時間對莫虎和袁水下令道:
“傳吾将令，捉拿暗通款曲的細作！”
立馬，數十騎呼嘯進入城中，二話不說就将笑臉相迎的莫古拿下。
歐奇見此大驚，急忙站出來吼道:
“爾等這是要幹什麼，造反嗎？”
歐奇的性子莫雲早有耳聞，不過他卻不在意，拿出一封信件，冷聲道:
“現在吾有經略使，和巡檢指揮使大人聯合發給的便宜行事信件，奉命捉拿細作，膽敢阻攔者，殺無赦！”
說完，也不管城門口震驚的衆人，帶着一隊就朝知州府沖去，因為他從袁山那裡得到消息，林千之要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