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判陷入僵局。孫一提議休息片刻再接着談,得到雙方一緻同意。
河岸邊甯完我與範文程好似閑庭信步,一面交頭接耳一面眼睛不住地四處亂看,幾次想離開河岸都被士卒攔阻,二人隻好沿着河邊越走越遠,。
達海和耿秀才并排,邊走邊讨論拼音的事情。
賈道士與孫一遠遠落在最後。
孫一詢問賈道士:“都安排妥當了?”
賈道士點點頭:“爺放心,萬無一失。”
賈道士又請教道:“爺剛才說對方使者有病,似有深意。不知使者得的什麼病,爺是如何看出來的?”
孫一笑笑,“這種病我們那裡叫做斯德哥爾摩症。”
于是孫一細細地給賈道士解釋了斯德哥爾摩綜合症的概念。
沒想到賈道士笑得直不起腰,“爺真會說笑話,一個人被欺得狠了,自然就馴服了。爺居然把這叫’死的膈膜’。”
孫一糾正他,“斯德哥爾摩症可比簡單地馴服嚴重多了,得了這種病的人會主動幫助施害者,心甘情願的助纣為虐。”
賈道士笑道:“這不就是愛新國獵人熬鷹的路子嘛。”
賈道士解釋說,東胡産一種鷹,名叫海東青。海東青是極好的獵鷹,但是野性大,不能人工繁育。獵人抓到野生海東青之後要熬鷹,徹底殺掉海東青的戾氣。
熬鷹的過程從幾天幾夜到一兩月,通常是幾個獵人輪流熬一隻鷹。不讓鷹睡覺、不給鷹喂食、使鷹長時間處于驚恐狀态,直到鷹的意志被完全摧垮。熬成的鷹以後即使放飛也會乖乖地叼着獵物主動回來。
熬鷹的過程極其殘忍。有的獵人把鷹放到類似搖籃的籃子裡,籃子來回晃動,鷹不能保持平衡,不能睡覺,晝夜颠倒,神魂颠倒,最後昏死過去。
熬鷹使鷹極度饑餓,有獵人隻給鷹喂很少的一點水,有的獵人給鷹喂線軸,饑餓的鷹吃了線軸以後反而帶出胃裡的流食。
被熬的鷹會迅速瘦下來,體力、生理、意志都處于死亡的模糊邊緣,這時獵人再慢慢給鷹一點點吃食,讓鷹主動來吃,殺掉鷹的傲氣。
熬鷹這件活也不是随便一個人就可以勝任,要心狠!愛新國人曆代都是熬鷹的高手。
熬成的獵鷹,不能讓它吃飽,也不能太餓着它。白居易有詩《放鷹》曰:
十月鷹出籠,草枯雉兔肥。
……
取其向背性,制在饑飽時。
不可使長飽,不可使長饑。
饑則力不足,飽則背人飛。
乘饑縱搏擊,未飽須絷維。
……
聖明馭英雄,其術亦如斯。
……
通常斯德哥爾摩綜合症患者會經曆以下四個曆程:先恐懼,再絕望,然後認同施害者,最後主動幫助施害者。賈道士介紹的熬鷹過程和斯德哥爾摩綜合症患者的心路曆程一模一樣。
孫一打了個冷顫,“人,居然也可以象動物一樣被降服?”
大漢奸洪承疇,據說剛被俘時堅決不投降,将來勸說的範文程罵得狗皿淋頭,不吃不喝絕食七天隻求一死,最後被愛新國施美人計收伏。
現在想來,洪承疇應當是被愛新國當成鷹給熬了。如果愛新國象對待劉胡蘭一樣對待洪承疇,恐怕就成就了洪承疇的一世英名:生的偉大死的光榮。
後世傳說納粹集中營采用這種“熬鷹”的辦法審問所謂嫌疑人,命其名曰連夜審問突破罪犯心理防線,不就是人可以象動物一樣被降服的鐵證?
賈道士笑着笑着突然不笑了,“愛新國把抓來的諸申、漢人、蒙古都熬成了他們的獵鷹,細想想這件事其實很可怕。我們竟然是在和一群病人在作戰,我們在戰場上殺掉的竟然是和我們一樣的可憐人!”
孫一突然明白了自己為什麼那麼痛恨滿清。
古來征戰,曆來屍骨成山。對于這些孫一隻覺得是一堆無法改變的曆史數字,大家彼此都一樣,孫一恨不起來。
孫一痛恨滿清,是因為滿清一舉徹底摧毀了三個偉大民族做人的資格!
他們把女真熬成了自己的鷹,并以奴才身份而自豪,最後堕落到隻會提籠架鳥逗蛐蛐;
他們把漢人熬成了狗。當街大便唠嗑不知羞恥;
他們把蒙古人熬成了……孫一真不忍心說出來那兩個字,算了,給蒙族哥們留點面子吧,他們把蒙古熬成了羊。
孫一的蒙古哥們告訴他,有清一代三百年,滿人和漢人的人口增加了好幾倍,唯獨蒙古人口在下降,有人說蒙古人口減少20%,也有人說蒙古人口減少90%。
《劍橋晚清史――蒙古篇》書上對這段曆史是這麼說的:在十九世紀,王朝已經完全控制了蒙古人,清朝政府不再害怕他們。甚至人口實際上也在衰減,主要原因之一是僧侶制度和性病。
據馮玉祥回憶,“(蒙古)女子沒有充當喇嘛的福氣,但又難找得相當的配偶,于是都做了内地人洩欲的對象。因為由本部内地來的文武官吏及軍隊、商人,都以道遠不能攜帶家眷,他們都可以在這裡找到臨時太太。一方面是七八個蒙古男子僅有一個妻子,一方面是一個蒙古女子,有若幹的内地人為她的臨時丈夫,事實上形成一個亂交的社會。同時男女衛生都不講究,染上淋病、梅毒以後,惟有聽其自然。……據說目前檢查結果,蒙古青年十七歲至二十五歲者百分之八十五都患有花柳病;二十五歲以上者,所占百分比自然更大了。“
日本關東軍對當時内蒙古的評價:“不待武力征服,五十年内,蒙古人将被梅毒滅亡”。
19520822《人民日報》說:“草地的老鄉得了病,找人念經,花掉許多牛羊,有些人得了梅毒,躺在堿地裡或者河水中去‘治療’”
60年代知青回憶,“這裡的生活方式雖然保留了一夫一妻制,但是仍然保持着原始群婚的某些特點,因此家庭是開放型的。丈夫妻子互相容忍對方的婚外性行為,尤其是婚前性行為。嬰兒往往一出生就患‘二期梅毒’。”
中國政府數字:自1950~1965年的15年中全區累計檢查性病患者130萬人次,治療病人18.7萬人次。
這還是成吉思汗當年那支征戰世界無敵的驕傲自豪的蒙古民族嗎?還是已經被别人馴化的象漢人一樣心甘情願地去做豬狗!
滿清把三個民族都變成了重症病人。以至于滿清之後,病根一百年都去不掉。
倭人侵華,殺人無數,恐懼的百姓在鬼子的淫威下集體患病,無數病人主動幫助施害者來傷害自己,還美其名曰“共榮共存”。
倭人殺人了,美其名曰“父母錯打了孩子“。
倭人搶東西了,美其名曰“我們是最善良的民族,隻要有口飯吃,就不會造反。”
有外人指責倭人的不是,病人立刻上街維護倭人的名譽。
倭人要走了,病人立刻拉住倭人的衣袖挽留,強權一去天下必然大亂,我以後的日子怎麼過?
……
賈道士變得憂心重重。這愛新國有熬鷹的本事,能把抓來的奴隸俘虜源源不斷地變成“死的隔膜”病人,這以後仗還怎麼打?
賈道士問:“爺,這病能治嗎?”
孫一低頭查了查手機,說道:“我隻有這種病發生的必要條件:
一、人質必須意識到自己被綁架
二、人質必須有真正感到綁匪威脅自己的存活。
三、人質必須相信要脫逃是不可能的。
四、在遭挾持過程中,人質必須相信綁匪會優待自己。
五、除了綁匪的單一看法之外,人質必須與所有其他觀點隔離,得不到外界的訊息。”
孫一道:“如果能破了這五條中的任何一條,就能預防這種病的發生。”
賈道士琢磨一下,略松一口氣,“幸好我們每個人都有逃跑權,想來不容易得這種'隔膜'症。”
孫一道:“至于已經得病的人,你能不能象上次那樣給對手撒點種子?”
賈道士反問:“爺有意反正他們?”
孫一答:“能反正當然好,但是這幾個人病得不淺,我可不敢指望能反正他們。如果能壞對手一件半件事我估計都求之不得。軍師隻管耕耘不問收獲。”
賈道士搖搖扇子:“那好辦,到時見機行事随随便便丢些莫名其妙的種子任它成長便是。”
前面傳來歌聲,悠揚的長調伴随着喉音:
風吹過青草連綿
牟尼山矗立在眼前
巍峨身軀高入雲端
守護着我們的平安
烏日圖河水甘甜
靜靜的湧出山間
灌溉了我們的家園
沉默的流淌從未改變
牟尼山連綿不斷
宛如神聖的詩篇
教我善良和勇敢
撐起草原的藍天
……
這是孫一教會琪琪格的一首歌,琪琪格把這支歌又教會了第二營的遊牧士卒。此刻巴特爾正領着二營的一支小隊在河邊一邊飲馬一邊唱。
蒙語裡的牟尼山就是眼前的青山,烏日圖河就是眼前的黃河。
牟尼的漢語意思是“神”,源自梵語“釋迦牟尼”,烏日圖的漢語意思是“長”,烏日圖河就是長河。
甯完我、範文程、達海、耿秀才都在駐足聽歌。
一邊漫步走上前,孫一一邊對賈道士說:“音樂是人的心聲,沒準兒音樂可以治療這種病。這種病人沒有自由表達的權利,多聽聽音樂多唱唱歌抒發一下也許有助于治療。”
賈道士感歎:“古時有君子六藝:《詩》、《書》、《禮》、《易》、《樂》、《春秋》,可惜《樂經》在秦漢時期就失傳了。”
孫一也不由感慨:“也許從暴秦和強漢開始,中國人就開始得這種斯德哥爾摩症。所以他們不需要《樂經》。我猜秦朝以前,中國人活的可能更完整,更開心。”
賈道士駐足鄭重說道:“力德爾爺,貧道多嘴一句,先秦可是沒有皇帝的。”
孫一也停下腳步,“賈軍師,活得開心難道不是最重要嗎?皇帝難道就開心嗎?”
賈道士呆愣片刻,突然向孫一深深施禮:
“天垂象,見吉兇,聖人象之。河出圖,洛出書,聖人則之。”
“建文惠帝後人朱平凹願輔佐聖人重回三代之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