預旺城内發出黑色硝煙,伴随着哭天喊地得求饒聲,每一聲仿佛都像針一樣,插在楊一清心窩最深處。
預旺是他得意之作,就是因為千裡荒涼的西北有預旺這一點綠,楊一清才能有足夠得經濟基礎去支撐着讓廖海羨慕得重甲步兵。
預旺城是一塊特殊的土地,裡面無論種植什麼,都能有很好的收成,水土十分的肥沃。
在甘邊陝邊幾座城池中,預旺俨然是一坐經濟文化樞紐中心。
就是因為如此,所以楊一清才愈加注意預旺的防守,别看預旺城不大,其内有且僅有五千兵衛。
可就這五千,隻要他們在城池内,都可算上一夫當關,萬夫莫開,這就是楊一清傾心打造的牢固的預旺堅城!
可是千算萬算,怎麼都沒有算到,預旺城守将竟然投敵?
楊一清知道現在謾罵也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冷靜之後便準備調兵從打狼山繞後堵截鞑子撤退路線的。
可就在這個時候,打狼山發出了一陣狼煙。
陳瑀眼疾手快,指着大小打狼山隻見的山谷問道:“快看,那邊出事了!
”
楊一清他們順着陳瑀手指的方向望去,心頭又是一緊,冷汗唰唰得的就流下來了。
“怎麼回事?
”陳瑀畢竟還不是太懂,不知道這意味着什麼,竟然讓楊一清害怕成這個樣子。
“我的五千步兵有難!
”楊一清面皮猛然抽搐,臉色青的可怕,仿佛要吃人一般。
“怎麼……怎麼可能?
”戚景通擦了擦額頭得汗道,“他們哪裡還有兵?
”
“是我失策!
”楊一清狠狠得錘了自己得兇口,“好,好一招虛虛實實,擅攻者敵不知其所守,蒙古鞑子偏來不一樣的套路,善攻者竟能做到敵不知其所攻!
厲害!
”
“那是攻打延綏的那一隻部隊!
”楊一清一語點醒在場所有人。
楊一清揉了揉額頭,縱然這個時候方寸還沒有大亂,良久後,楊一清臉上竟然平靜了下來,這種猶如死人般得平靜讓陳瑀感到一絲害怕和擔憂。
隻聽楊一清道:“兄弟們,兒郎們,今天這個屈辱你們能忍嘛?
!
”
雖然看似沒有多高得聲調,但是楊一清淡淡的一句話卻燃起了所有人那早已心灰意冷的鬥志,或許這就是楊一清帶兵的藝術吧。
“不能!
”那些兵士皿紅着眼睛道。
“好!
”楊一清拍了拍手,“好!
五千重騎卸下盔甲,做輕騎步兵,随老夫兵出打狼山,斬敵山谷下!
”
“馬昂、陳瑀、劉玉、戚景通,爾四人帶餘下兵繼續進攻預旺,無論如何,給老夫破城!
”
“俺不,俺要和大人一起去打狼山!
”戚景通不願意了,急着眼道,“重騎換步兵,本就沒有任何優勢,大人這一去兇多吉少,俺要保護大人!
”
“俺也去!
”
“還有俺!
”
馬昂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着,楊一清臉色越來越不好,最後冷冷的道:“你們要違抗軍令不成?
”
“俺就算違抗軍令也不能讓大人孤身犯險!
”戚景通固執的道。
“拉下去,給老子砍了!
”楊一清怒道。
半饷不見四周有動靜,楊一清更加得憤怒了,“本官的話沒有聽到?
”
“大人!
”陳瑀急忙跳出來,“戚将軍也是為你好,您就饒了他這一次吧!
”
“軍令如山,如果沒人都是這般,我楊一清如何帶兵?
!
拉下去,砍了!
”楊一清依舊面色冰冷,隻是眼角中那一抹皿絲讓陳瑀看出來他的内心中的為難與不舍。
“好了好了,再争執鞑子快要跑了。
”廖海此刻竟然跳了出來,“楊大人,給本指揮個面子,現在戰況複雜,不能少了沖鋒的将軍,你且就放過他一命。
至于兵出打狼山,本将調五千精兵随你一起去,你看如何?
省得戚将軍擔心了。
”
楊一清面色一喜,“如此,真要謝過廖大人,勝利後,本官定親筆為将軍表功!
”
“這本來就是俺們兄弟的!
”廖海笑了笑,“事不宜遲,快些出發,俺也早就想幹鞑子他娘的了!
”
等楊一清走後,戚景通幾人便開始大眼瞪小眼,陳瑀奇怪的問道:“我們不攻城麼?
”
“沒用,隻要裡面不開,攻不進去,這城池是楊大人親自設計的,無堅不摧!
”戚景通歎了一口氣,“哎,難道讓俺就這麼看着那些****得屠殺城内的百姓?
”
指揮佥事馬昂聽了戚景通的話,雪上加霜的道:“一旦他們搶夠了,立馬就能從前城撤退,隻要出了那個門,接下來就是一望無垠的大漠,到時候誰也追不上,他們輕騎的機動性太強了!
”
戚景通聽到這裡,面色扭曲,狠狠的吐了一口吐沫。
“北城這邊是不是沒有什麼防守?
”陳瑀望着城樓上空空如也的城牆問道。
“五百人就夠了。
”戚景通道,“我們現在攻城,隻能徒增死傷!
”
陳瑀看了一眼戚景通,這家夥雖然表面上大大咧咧的,可内心卻不像外表一樣,最起碼冷靜下來是這樣的。
城池?
城池!
陳瑀突然想到了什麼,“這麼大的一座城,有沒有排水系統?
”
戚景通參與過這座城得設計,不知道陳瑀要幹什麼,他道:“有是有,不過在葫蘆峽口那邊!
”
“帶我去看看。
”一條計劃在陳瑀心中形成,這計劃近乎于瘋狂!
戚景通幾人都望着陳瑀,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幾人來到葫蘆峽口的時候,戚景通指着峽谷中央那正在流着惡臭得圓洞說,“就是這裡,因為在斷口中央,所以也不怕敵人從這裡進城,所以這修的自然就大了一點,當時是想,如果有一天預旺真的失陷了,可以從這裡逃出去。
”
陳瑀看了看,這洞口得直徑足有一米,空間大的足夠人攀爬進出。
“就從這裡進去!
”陳瑀淡淡的道。
“什……什麼?
”戚景通驚訝的長大了嘴巴,“大人你真會開玩笑!
”
陳瑀沒有理會戚景通,隻是淡淡的看着沈飛,眼中帶着無比的肯定,“借着岸邊藤條的力量,躍到那洞口之中,有沒有信心?
”
沈飛看了良久,最後對陳瑀道:“沒有,不過陳大人曾經說過,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
我沈飛雖談不上愛國,但在這樣光景下,我覺得我有義務冒險一次!
”
沈飛這一番話說完,不僅僅是陳瑀,所有得将軍都對他投來崇拜的目光,同時也十分驚訝陳瑀的魅力,竟然能讓一人不顧生死的去幫他!
時間本就緊張,沈飛沒有一絲猶豫,因為他怕自己想多了會反悔,會害怕,所以他抓起藤條,雙腿接着斷崖得反作用力,用力一蹬,在牆壁上竟生生得走了三米,眼看着還差一點點就要到達那斷口。
可他身上的氣力像是用盡了一般,漸漸的開始下滑。
“沈飛!
小心!
”陳瑀驚呼一句。
陳瑀拿着望遠鏡看得清楚,沈飛得嘴角此刻竟然挂着一絲笑容,配上那絕佳得容貌,真他娘得帥飛了,隻見他掏出靴子内得匕首,狠狠的朝牆壁中刺去,那匕首竟然生生得嵌入了城牆峭壁之中。
“卧槽!
”戚景通都看傻了,“那匕首?
削鐵如泥啊!
”
陳瑀此刻才放下心來,這家夥也會吓人,明明有把握,卻裝什麼苟利國家生死以,死你大爺啊!
有了這樣得攀爬,沈飛很快便抵達了那洞口。
索性藤條也夠長,沈飛慢悠悠的溜入了城内。
這是一塊廢棄的芳草地,四下空曠的很,也十分的凄涼,四周都是些高大的樹木,沈飛将藤條牢牢得拴在了這些樹幹上,拉了拉,恩,夠結實!
然後縱身一躍,沿着藤條有走了回來,整個過程他都身輕如燕,帥的一塌糊塗!
“好樣的!
”戚景通狠狠得拍着沈飛的肩膀,“你這兄弟,俺戚景通認了。
”
可誰知沈飛淡淡的道:“可我沒打算認你。
”
說罷又開始重複剛剛得動作,就這麼一來一回,深深的搭了一條藤條橋。
機會來了!
陳瑀對戚景通道:“快去調兵,留下五千重騎,剩下得五千重步和輕步兵在這裡進城,快快快!
”
戚景通不敢一絲耽擱,看了一眼陳瑀,然後去調兵去了。
馬昂和劉玉也都不經意間看了一眼陳瑀,楊大人說的對,這小子真的是幹大事的人,戰場上少了自己幾個,可以繼續培養,何不就真的跟着他,看這小子究竟要倒騰出什麼花樣來。
楊大人說,大明之利弊,不在于一兵一城,保家衛國,上陣殺敵是下下策,要想改變現狀需要從根本入手,陳瑀就是在治理根源。
一開始他們根本不相信一個二十歲得毛頭小子能幹出什麼事,所以千百個不願意,可是現在看看,好像自己錯了。
在這個時候,這小子竟然能冷靜到這麼可怕得程度,比楊大人都要老練沉穩,要說這樣的人幹不出大事,誰也不相信!
這些人心中那杆天平已經開始漸漸得傾斜起來,而這心理的變化過程,陳瑀卻渾然不知。
(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