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本武藏微微的眯着雙眼,好似對場地中央交鋒的倆人完全不關心,也不知道他是出于自信,還是另有謀劃。
蕭徹相信是後者。
作為一個心理戰術大師,宮本武藏的心理戰術可謂是層出不窮,而且非常懂得利用“勢”!
兵法有雲,勢不可擋,勢如破竹!
勢這個東西,雖然無形無質,卻能夠左右戰局的走向。
宮本武藏從來不打沒把握的仗,他總是會利用身邊一切可以利用起來的東西為自己造勢,給對手施壓。
要知道宮本武藏縱橫東瀛幾十年,号稱打遍東瀛無敵手,除了他高超的劍術之外,另外就是造勢的本領了。
很多對手在還沒跟宮本武藏正式對決的時候,氣勢就先弱了一大截,這樣到了正式交鋒的時候,實力自然無法全部發揮出來,讓宮本武藏輕松獲勝。
神奇的是,輸掉的那些人都對宮本武藏心服口服,認為自己跟宮本武藏有很大的差距,從來沒想過其實輸掉的原因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因為宮本武藏的造勢。
這就是宮本武藏厲害的地方了,他造出來的勢,會讓對手完全沒有察覺!
這一次帶着自己的人上門來,不管是輸是赢,造勢的目的都算是達到了。
赢了,馬氏武館的從上到下都會氣瘋掉,人一旦憤怒就很容易失去理智,到了正式比賽的時候,動作也會因為情緒的激蕩而出現走形或者是遲緩,還有一種可能就是提前發力導緻後繼無力。
如果輸了,馬氏武館的人會輕敵,這同樣也是對戰時候的大忌,所謂驕兵必敗就是這個道理。
宮本武藏的這步棋非常的精妙,幾乎将蕭徹逼入了死角。
馬劍飛沒有蕭徹想的這麼透徹,雖然他隐隐感覺到有些不對勁兒,可是看到自己徒弟馬征奇就快要獲勝,心裡那點困惑也極快的丢開。
要赢,一定要赢。
馬征奇在防守了幾分鐘之後也漸漸的出現了驕傲的情緒,這倒是很正常的事情,被一個速度奇快的家夥圍攻了幾十招而沒有受到太大的傷害,本來就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情。
于是馬征奇做出了一個決定。
他要反守為攻。
當馬征奇的肩膀微微聳動的瞬間,蕭徹就暗呼一聲不好。
左兵衛嘴角翹了起來,速度陡然間放慢了。
馬征奇心道,機會來了。
一招八卦掌拍了出去,直取對方兇口。
左兵衛朗聲一笑,道:“你上當了!”
馬征奇愣了一下,不太明白對方這話是什麼意思?
接着,馬征奇一掌拍空!
殘影!
好快的速度。
怎麼可能,剛才明明都已經力有未逮了,現在居然還能爆發出這麼強悍的速度來。
故意使詐,真是狡猾的東瀛人。
馬征奇恨得牙癢癢,如此簡單的障眼法自己居然都沒有看出來。
不過現在可不是懊惱的時候。
左兵衛已經閃到了馬征奇的背後,一招連環踢,雙腳狠狠的踹到了馬征奇的後腰上。
馬征奇往前撲了好幾米才堪堪化解了這股攻擊力!
但是終究還是受了傷,再打下去,不過是自取其辱罷了。
不服氣啊!
馬征奇郁悶的都要吐皿了,他認為這場比賽自己根本就不可能會輸掉的,隻要再堅持幾分鐘,哪怕隻是一分鐘,左兵衛就絕對會輸掉。
自己是輸給了心急。
左兵衛見好就收,行了個東瀛武者禮節,說:“承讓了,馬先生。”
馬征奇死死的咬着牙,他是怕自己真的會當場吐皿,憤憤然的抱了抱拳,旋即垂頭喪腦的回到了馬劍飛身邊。
“師父,我給你老人家丢人了。”
馬劍飛也是郁悶,眼瞅着就要獲勝,結果最後關頭被人反殺,這就好比足球比賽,領先了九十分鐘,結果補時階段被對方打進一球,别提有多窩火了。
不過馬劍飛也很清楚,這事兒怪不着自己徒弟。
剛才的狀況大家有目共睹,左兵衛故意露出來的破綻太過于逼真,換了馬劍飛自己都不見得能夠無視這個破綻。
當然馬劍飛就算中了圈套也有足夠的能力自保。
左兵衛回到了宮本武藏面前,還沒說話,就被宮本武藏甩了一記耳光。
“你的武士道精神呢?居然用如此卑劣的手段比賽,簡直就是恥辱。立刻給我滾回東瀛去,三個月内,不得踏出道館半步。”
“咦嗨!”左兵衛夾緊雙腿,雙掌貼着大腿指尖對着褲縫,滿臉的慚愧之色。
這個行為更是讓馬氏武館的人心裡不爽。
媽個雞,這就是典型的得了便宜還賣乖吧。
按照宮本武藏的說法,幾天後的比賽,那就得堂堂正正的較量,不能有半點的偷奸耍滑。
蕭徹豁然開朗,這才是宮本武藏此番行動的最大目的啊。
衆所周知,不管是南派還是北派,不管是拳術掌法還是刀法劍術,這些武學招數之中,都有不少障眼法。
八卦遊龍掌也不例外。
障眼法是中華武術的瑰寶,是克敵制勝的法寶。
宮本武藏卻想要直接抹殺掉馬家在這方面的優勢,逼迫馬氏武館的弟子,甚至說逼迫自己跟他正大光明的打一架。
倒不是不行,關鍵是短時間内想要做到這一點很難。
這就牽扯到慣性的問題了,武館的弟子數十年如一日的苦練,很多招式套路都已經成為了下意識的反應,如果臨戰的時候要改變,反而會變得無比的刻意,露出更多的破綻來。
很毒辣的計謀,很出色的心理戰術。
蕭徹一時間居然找不到破解的辦法。
左兵衛走到兵器架旁邊,取了一根哨棒,走到馬征奇身邊,将哨棒遞出:“馬先生,請原諒我!用這跟哨棒,打斷我的左腿吧。”
馬征奇皺了皺眉,又看向了自己師父。
馬劍飛同樣也是蒙逼狀态,小鬼子這是唱哪出啊。
左兵衛見馬征奇半天沒有表态,說道:“看來馬先生是不準備原諒我了,也是,卑劣的武者,是所有習武之人唾棄的對象,隻是敲斷我的腿,太便宜我了。我應該剖腹。”
馬征奇差點沒噴出來。
剖腹,剖你妹啊!
隻是打個架而已,至于嗎?
但是左兵衛還真的從自己的同伴手中拿來了一把太刀,跪坐在地上,用白色的絹布将太刀擦拭幹淨,然後倒轉刀柄,刀尖對着自己的小腹。
馬征奇急了,小鬼子要是死在武館,有八張嘴那也是說不清楚的。
“宮本先生!”馬劍飛皺眉喊道,他是搞不懂,為什麼自己弟子都要剖腹了,宮本武藏居然還能夠做到冷漠如初。
宮本武藏淡然的開口:“沒事,這是他應該付出的代價,東瀛的武者,不接受心思狡詐之輩。”
“隻是普通的較量,不至于吧。”馬劍飛咬牙說道。
宮本武藏微微的躬身,一臉歉然的說道:“實在是抱歉,借貴寶地用一下。”
馬劍飛在心裡破口大罵。
小鬼子這是要把馬氏武館往絕路上逼。
比賽歸比賽,一旦死人了,而且死的還是外國人,政府不可能不重視的。
到時候麻煩就大了。
“慢着。”
關鍵時候,蕭徹開口了。
馬劍飛淚流滿面。
師祖爺爺,你可算是講話了,在不說話,老馬就要瘋了。
宮本武藏微微的揚起了下巴,他的個頭不算高,一米七五左右,比蕭徹矮了差不多十公分,必須要仰視。
但是他的動作雖然是仰視,可是心裡的姿态卻是俯視!
對于一個無時無刻都在造勢的人來說,是絕對不可能仰視自己對手的。
蕭徹才不管宮本武藏的心态是什麼,走到左兵衛面前,一腳就踹了出去。
左兵衛狼狽躲開,太刀都落到了一旁,憤怒的看着蕭徹:“你幹什麼!”
“要死的話,回你們的島上去死,你的皿太髒,會壞了我們這裡的風水。”蕭徹冷冰冰的說道。
“你!”左兵衛氣了個半死,雙拳握緊:“想打架嗎?”
“跟你?不好意思,你沒那個資格。還有,你這樣的,我就是雙手雙腳都不用也能打敗你。”蕭徹輕蔑的說道:“剛才你的話我也聽到了,因為用了卑劣的手段赢了我的弟子,所以你師父認為你玷污了武士道精神,是吧?”
“是又如何?”左兵衛傲然的看着蕭徹。
“真是愚蠢又不知道變通啊,也難怪,什麼樣的師父教出什麼樣的弟子來嘛。要不然這樣,你跟我混算了,我會讓你知道,使陰招耍無賴是多麼讓人開心的一件事情。”蕭徹笑吟吟的說。
“八嘎牙路!”左兵衛氣的連東瀛話都冒了出來。
蕭徹臉色一正,說:“呵呵,小鬼子,你也犯不上自殺,這樣,你在跟我的徒子徒孫們打一架,我保證,他們一招就可以擊敗你。這樣就不算壞了你的武士道精神吧。”
“你在羞辱我!一招,怎麼可能!”
“沒打過,你怎麼知道不可能?怎麼樣,敢不敢比?”
蕭徹後半句是對着宮本武藏說的。
老家夥,你不是要玩心理戰嗎?小爺我就陪你玩玩。
宮本武藏波瀾不驚的臉色終于出現了一絲絲的波動。
一招破敵?
這個家夥,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