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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謠 11、唱一出戲(下)

楚謠 那時芳華 2287 2024-02-04 16:40

  一小環雖是下人裡面有後台的人,可終究也隻是一個下人而已。
幹的活再好,住的地方再好,也終究沒有跳出下人的圈子。
加上一直負責傳話這種活,小環比其他下人見到過更多的士族,受到的白眼也比其他人更多。
在士農工商排序嚴格的春秋時代,階級觀念本就是深藏于心中的痛處,貓兒此時此刻的行為讓小環的階級觀得以爆發。

  貓兒又哭着說:“過不了幾日,他們多半就要趕我回來。
也好,我回來陪小環哥吧。
免得日日被他們取笑是恭桶小子,每日還要教訓一頓,讓我記住自己的身份。

  心中有刺,一句簡單的描述也讓小環腦補了貓兒的慘狀。
與施暴者階級身份的差距,讓小環急得叫道:“你回來了我不是白挨了一刀?

  貓兒并不接話,而是從懷裡掏出了藥遞上前去。

  “這是太子讓我拿來的。
我沒敢跟太子說你傷了哪裡,隻說受了些傷,他便叮囑我求些藥給你。

  太子旅三歲起受的便是周禮教育,禮賢下士的風範連茴子都知道,在府裡四處跑腿的小環又怎麼會不知道?
隻是平日裡頂了天能見到太子,得他遙遙點頭的禮遇,今日卻能得到太子給的藥?

  小環不免有些追悔當日避開的行徑。
可若敖家的孩子再來這麼一出,小環還是會選擇躲開,因為他家的大人早就告訴過他,開罪若敖氏隻有死路一條。
便是眼前的貓兒,雖去了太子身邊卻也過得不好,還要被鬥成二家清算。
就算不至于此時,被他惹惱的鬥成二家孩子早晚有一天也會長大,除掉太子或是大王身邊一個下人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注定隻能做宦官的小環居然對貓兒起了同情心。
比起被若敖氏整死的最終結局,小環覺得自己還算幸運。

  “你哭個屁!
不過是挨了頓打,老子我都這樣了,還沒哭也沒吓怕呢。
”一把抓過貓兒手裡的藥,小環一點也沒有心理負擔的說:“打死也得在太子身邊待着,我們還想跟出去說有自己人得了臉在太子身邊陪讀呢。

  貓兒即有得意更有唏噓。

  唱這一出戲是他相信人之初性本善,相信不足十歲的孩子沒失去童真,可他沒想到的效果這麼好。
不光是還沒成年的孩子們,便是成年下人也因同命而産了憐憫,雖然貓兒隻是稍稍暗示了一下自己和大家處于同一個階層,雖然他們能的同情也是因為不必自己承擔風險。

  這個時代的人比21世紀淳樸太多?

  貓兒不知道,他隻知道這出戲自己很難再唱下去了。

  應付了小環謾罵方式的鼓勵,出于真心的說了幾句關心的話,有管事進來催促:“孩子們都在外面等你了。

  走出屋門一看,十來個孩子原來不知何時早就到了。
因聽了貓兒和小環的對話,又從幾個管事嘴裡了一些,孩子們都用同情的眼神打量着貓兒。

  空降官必受的架空待遇就這麼被貓兒跳過去了,不過一個上午的時間,幾個孩子已經和貓兒打成了一片。
最高興的當然是茴子,一個勁的打量貓兒,還在大人都離開後悄悄告訴他臨河的打算。

  “幸好你沒來,不然一定被大家一頓好打。
”茴子拍着兇口說:“好幾個大人還躲在一邊準備看熱鬧。

  “他們隻是一時被迷惑了而已。
其實我這種身份的人,到了太子身邊也是個下人。
”貓兒不樂意跟茴子說假話,直言道:“小茴,太子身邊的幾個小姐姐都笑我是恭桶小子呢。

  “太子人那麼好,你就忍着吧。
”小茴眨着眼睛說:“我想都不敢想能和太子相處呢。
有時候想偷偷看上太子一眼,也會被管事喝走。
咱們這種出身的人,是不能在太子在面前晃的。

  “想遠遠瞧瞧太子一點也不難,我會幫你的。
”貓兒站起身來拍了拍腿,對小茴說:“我得回去了。
姚婆婆交待晌午前得回去等着。

  “你不是還要管我們嗎?
”茴子一臉不解:“怎麼不交待我們幹活?

  “你真以為會讓一個孩子管事啊。
”看了看站到樹蔭下對自己招手的兩個姐姐,貓兒壓聲了聲音道:“不過是王後為了擡舉我做的幌子,挂個名而已啦。
好了,我得先走了,等會見。

  “幌子?
挂名?
”比貓兒還小一歲的茴子看着貓兒的背影感歎:真是燒壞了腦子,盡說些奇怪的話。

  茴子沒過多久就再一次見到了貓兒。
那是下午的時間,茴子剛抱着洗好的馬桶走進恭室後面的小道,貓兒便從恭室裡面跑了出來。

  “給。
”從懷裡拿出個布包遞給小茴,貓兒道:“不知道什麼做的,又軟又好吃。
你吃兩個,剩下的悄悄拿給咱們屋的另幾個小子們吃,千萬别讓管事發現。

  饑餓感從來沒離開過身體,小茴拿起布包裡面的面團便塞進了嘴裡。
而貓兒已經一溜煙的跑進了恭室。

  對喲,現在正是太子的授課時間,貓兒多半也要識字。

  嚼着從來沒吃過的美味,小茴覺得貓兒以後會混得更慘。
在大多數人都不識字,書寫又是富有士族才能有的年代,小茴料定貓兒的識字過程将十分艱難。
認錯了或是認不出來字,他就又得挨打了。

  果然,沒過太久,書房裡便傳來了貓兒的慘叫聲。
連一直站在書房外待命的長識聽了都直搖頭。

  貓兒的确挨了打,卻遠不如他叫的那麼悲慘,更不是因為認錯了剛教的字。
而是,他扯出内裡穿着的白衣袖蓋在了的甲骨上,還想用墨汁把甲骨上面的字拓出來。
竹簡寫字的春秋時代,書是奢侈品,甲骨文更是一筆筆刻出來的珍品,師傅氣得直罵“恭桶小子毀物”,操起桌上的細棍便抽在他的手上。

  倒是太子旅笑着對師傅說:“且慢,先讓他說說這是要做什麼。

  “畫在衣服上,師傅不在了也能看啊。
”貓兒死捏着骨甲不放,随口便找了一個展示好學的借口。

  師傅放下了手裡的細棍,點頭道:“這小子還算好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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