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拓出門前,蘇青就來了。
蕭拓問道:“都布放好了嗎?
”
“放心,附近已經埋伏好了,一旦有人搜查到附近,五裡之外,就可以知道。
”蘇青道。
“那就好,我出去買東西,你留在這裡看著。
”蕭拓說著,便要去牽馬。
蘇青連忙阻止,“大將軍,你好歹也喬裝打扮一下,你進城出城,惹人注意。
”
“也是!
”蕭拓進了裡屋,換了一身粗布衣裳,粘了假胡子,這裡是他們往昔休閑的地方,開墾種菜,釣魚做飯,這群老大粗,也沒別的愛好,便隻有這些田園之樂了,所以,農夫的東西,屋子裡都有。
到了半夜,慕容桀的體溫不斷地上升。
子安給了藥,再用燒刀子為他擦身降溫。
燒刀子是最烈的酒,六十度左右,醫藥用的酒精在七十五度,燒刀子用於傷口消毒雖然不如酒精理想,但是,物理降溫還是可以的。
三人一直都守在床前,子安忙裡忙出,就跟個鐵人一般,不用睡覺。
陳石灰在我國很久之前就應用醫藥,消毒收斂生肌止皿,但是要使用得當,這等簡單的醫理,子安是運用自如的。
她把陳石灰研磨成粉,炒過之後配以白礬冰片,用以消炎收斂。
蘇青見情況嚴重,便問道:“為何不針灸?
”
他總認為,針灸是很高深的醫術,什麼病都可以通過針灸來治療。
子安處理好傷口之後道:“高熱之中,隻有退熱和消炎,內服消炎抗菌的藥汁,針灸的作用反而沒那麼大了。
”
下半夜的時候,慕容桀開始說胡話,說了很多,但是子安能聽到的就是“為什麼總是這樣?
為什麼?
”
因為高熱,臉色特別的紅,子安不斷地在他耳邊安撫,蘇青熬藥端進來,都灌不下去。
子安手觸到他的體溫,應該有四十度了。
要立刻降溫才行。
但是,他身上有傷,不能泡熱水降溫,藥灌不進去,燒刀子擦身也不太管用,子安急得是團團轉。
蘇青見她這樣,不禁又問了:“能不能施針?”
子安忙亂之中,拿出金針術,強迫自己靜下心來去看。
她隻看後面的簡體字部分,這部分還有些現代醫學理論,都是她熟知的,一個字一個字地在眼前漂浮,竟顯得毫無作用。
金針術的技巧,在簡體版本這裡也有很詳盡的解釋,看著金針術對於通穴的理解和分析,子安簡直是要嘆為觀止。
這本書若是放在現代,簡直就是中醫的瑰寶啊。
自然,放在這裡便更是了,尤其在這個中醫如此落後的朝代。
子安合上金針術,猛地站起來,“不針灸,繼續物理降溫,我重新熬一個退熱方子,加大劑量,不管如何,都要灌進去,灌進去之後,再灌熱水。
”
蕭拓按照子安的吩咐,用濕毛巾敷在蕭拓的額頭,不斷地換毛巾,院子裡有井水,井水冰冷,也是十分湊效的。
三個人都忙碌起來,極力要控制他的體溫。
蕭拓與蘇青雖然不懂得醫理,但是,也知道如果高熱不退,危險就很大,所以,無論子安吩咐他們做什麼,他們都照做,且做到十分好。
藥灌不進去,子安便含在嘴裡,對著他的嘴輕輕地滲入,從牙縫裡滲入,因為強行撬開他的牙齒,反而會讓他在毫無意識中產生抵觸的反應。
一個時辰之後,體溫終於慢慢地降下去了。
聽到體溫降下去,蘇青和蕭拓都松了一口氣,子安見兩人著實累得慘,便道:“現在情況穩定一些,你們先去睡一下,明天還得忙活。
”
蕭拓道:“不,還是你去睡吧,本將在這裡守著。
”
蕭拓見她是真的累,這幾日,就沒見她過一刻安生的日子。
子安搖頭,“不行,我得再看一下,我們不能三個人一起耗,你們先睡,一個時辰之後,換一個人來接替我,如此類推,那麼我們三個都可以休息。
”
“那好。
”蕭拓與蘇青便出去了,兩人一邊走一邊安排一個時辰後誰接子安的班。
兩人出去之後,子安再探他的體溫,確實是在緩慢地下降,且發邊有微微的濕潤,應該是出汗了。
能出汗就好,新陳代謝恢復了。
子安長長地松了一口氣,坐在床邊,看著慕容桀那張俊美的臉。
臉上有青青的胡茬,剛長出,不顯得邋遢,反而多了幾分男子漢的陽剛氣息。
她扭了毛巾為他擦拭著臉,想讓退燒的他覺得舒服一點,雖然,他沒有醒過來。
擦完臉,為他再用燒刀子擦一次身,他身上有很多的傷痕,新舊交替,斑駁猙獰,無法想像他曾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
她的身體也有很多傷痕,但是多半是鞭子傷痕和一些小碎傷口,隨著時間流逝,這些傷痕是會淡化的。
他的怕是不會,這輩子都會跟著他了。
手指忍不住在傷痕上劃過,悄然嘆息,“或許,我們都隻是想好好地活著,這樣的要求,在旁人看來是輕易得到的,我們卻要窮一輩子去追。
”
在現代是這樣,在這裡也是這樣。
沙啞低沉的嗓音帶著些許的慵懶疲憊在她上方響起,“但是,我們都還活著,不是嗎?
叫許多人失望了。
”
子安愕然,迅速收回手,擡起頭不自然地看向他,“醒了?
”
“在你喂藥之前便醒來了,但是一直睜不開眼睛。
”慕容桀望著她,眸子幽深。
子安有些尷尬,“你高熱之中,撬不開嘴,隻能用這樣的方式去喂藥。
”
“不必解釋,你是大夫。
”慕容桀環視了一眼四周,“蕭拓呢?
”
“讓他去睡了,他累得夠嗆,回頭他來替換我。
”子安把毛巾放回水盆裡,水盆裝著的是烈性的燒刀子。
酒香撲鼻,幽幽傳來。
慕容桀深深呼吸一口,“給本王來一口吧。
”
子安啊了一聲,正色地道:“不行,傷愈之前,都不能沾半滴酒。
”
“就一小口!
”他思念那種嗆喉的感覺。
“不可!
”子安把水盆挪得遠一些,“等你好了,我給你喝。
”
“本王好了便不需要求你。
”
子安有片刻的怔然,是的,他好了之後,便是那高高在上的攝政王,她依舊是相府不受寵愛的嫡女。
兩人涇渭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