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七:左安甯X譚瀚池2
左安甯本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千金小姐,但被晁六磋磨的大半年裡,她什麼活計都學會了。
她不敢在譚瀚池府上白吃白住,又見府内隻有兩個年紀大的仆從,便主動在燒火做飯時打起了下手。
負責府上飯菜的仆從名叫楚伯,瞧着極是和善,見左安甯前來幫忙,連道不必。
左安甯卻很是客氣,笑着坐在了竈台後,幫着生火。
楚伯本以為譚大人終于帶回了一個媳婦,結果見二人方才言語間頗為客氣疏遠,楚伯心中不免感到遺憾。
但如今見左安甯這般溫柔又能幹,又忍不住對這個小輩心生喜愛,時不時便攀談幾句,卻又極有分寸地不曾問起左安甯的身世。
左安甯望着眼前攢動的竈火,一雙手卻在袖子下悄然攥緊了。
她什麼都懂。
姑父冤死,太子暴斃,祖父病逝,這樁樁件件的受益人就是現在如日中天的二皇子。
爹娘将她送到二皇子府上,就是最好的證明,若她沒有猜錯,那所謂的“通敵叛國罪證”或許就是出自二皇子之手!
思及此,左安甯一顆心又開始揪着痛。
“左姑娘,火小些。”
楚伯溫和的聲音忽然響起,拉回了左安甯的思緒。
左安甯連連點頭,借着眼前的楚伯又想起了今早救她的譚瀚池。
她看得出來,譚公子在二皇子面前極得臉面,可見譚公子是個有本事的。
如此一來,那些事譚公子是否都參與了呢?
他肯救她,或許是出于同情,至少她在譚公子眼中并未看出淫邪之意。
可送她回喬府隻怕是假話吧?
左安甯不由陷入了兩難之中。
譚瀚池對她的救命之恩是實打實的,若她此番出逃,一旦将喬姑父的冤屈公之于衆,将她帶出二皇子府的譚瀚池必定也會跟着遭殃。
這一刻,左安甯竟卑劣地希望,希望譚瀚池在陷害喬姑父的事上也插了一手,如此她便可以義無反顧地豁出性命,為喬姑父發聲了
左安甯之所以會跟來燒火,也是有考量的。
府上另一位仆從叫劉伯,瞧着性子冷些,所以她決定從楚伯身上入手,希望能套出些話來。
才第一日,不能急
飯菜做好了,楚伯邀左安甯一起去正廳用飯。
左安甯連連擺手拒絕,楚伯卻笑着說道:“左小姐,不礙事的,我家公子公務繁忙,從來都是在書房用膳。”
想着和楚伯多套些近乎,左安甯也就應下了,沒想到到了正廳,譚瀚池已經坐在了主位上。
左安甯見狀遠遠行了一禮,轉身便離開了。
待譚瀚池尋來時,左安甯匆匆應付過一口,正怔怔然坐在竈房前的柴堆旁。
譚瀚池跟着二皇子,自然也遠遠見過不少貴女,其中最尊貴的,當屬大公主。
說來也好笑,那大公主竟看上了他這副皮囊,可是又瞧不上他的身份,後來派了身邊的大宮女來見,話裡話外竟是要“養”他。
他當場拂袖而走,事後義正言辭在二殿
如今想來,左小姐身為國公府小姐,從前隻怕也是過着錦衣玉食的日子,如今卻
譚瀚池心緒複雜,他本是親自來喊左小姐入正廳用膳的,如今見她感傷,倒不好上前了。
就在此時,左安甯忽而将頭埋在了膝蓋間,雙臂緊緊環住自已,她不曾發出聲音,可聳動的肩膀還是暴露了她的心緒。
譚瀚池見狀心頭一顫,急忙轉身離去。
左安甯稍稍偏頭,眼眶發紅,臉上卻沒有任何淚水。
哭夠了,她早就哭夠了。
她在轉角處捕捉到了一片匆忙離去的靛藍色下擺,這一刻她眼裡隐有愧疚,可很快便漫上了濃濃的決絕!
午後,左安甯入了東側書屋,聽楚伯說,那是譚瀚池最常去的。
進屋的一刹那,熟悉的書香撲面而來,讓左安甯實實在在紅了眼。
她愛書,她本還有為那些目不識丁的女子開蒙的念想,祖父最是疼她,為她準備了一個大書屋,裡面甚至不乏一些前朝孤本。
左安甯步步向前,來到書案前,上面還攤着一本手抄書,其上的字鐵畫銀鈎,豐筋多力,一瞧這落筆人就是在書法上下過許多苦功夫的。
她不由被這手好字吸引,繞過長案細細一看,方知書上所寫正是她曾看過的孤本之一!
左安甯猶豫片刻,咬咬牙,還是取過了一旁的毛筆。
累月的摧殘讓她的手傷痕遍布,剛剛落筆還有些抖,可很快刻印在骨子裡的記憶便複蘇了。
她寫滿半頁,這才擱筆。
雖不知譚瀚池是從何處看過孤本的上半部分,但下半部分确實隻有她有。
若真是癡人,譚瀚池定會持書來尋她的
左安甯望着自已娟秀依舊的字,良久長歎了一口氣,這一刻,她那即便飽受折磨也始終堅挺的脊梁忽而有些垮了。
為達目的,她終究也
左安甯回了屋,晚膳是和楚伯他們在正廳吃的,據說,譚瀚池一般公幹到酉時末才歸家。
左安甯不曾安歇,她點了燈,拿起一本書細細看着。
約莫半個時辰後,屋外傳來了細碎的腳步聲,徘徊良久,卻始終不曾上前。
左安甯故作不經意地推窗,看到譚瀚池的身影頓時一臉“吃驚”,隔着窗棂沖譚瀚池福身行禮。
譚瀚池面上滿是羞赧之意,又生怕左安甯誤會他有不軌之心,急忙揚起捧了許久的手抄本,溫聲說道:
“左小姐,不知其上可是你的筆迹?此書在下曾有幸閱過上半部分,但下半部分據說已經遺失了。”
左安甯同樣面上發熱,連連道歉。
“譚公子,是我唐突了,不該擅動你的東西,這孤本祖父曾陪我一起研讀過,我一時瘾起,便落了筆,還請譚公子勿怪。”
譚瀚池急忙搖頭,躊躇良久這才鼓足勇氣開口:“不知左姑娘可還記得後邊的内容?”
左安甯有些為難地點了點頭,“或有些出入。”
譚瀚池聞言大喜過望,想起左安甯手上傷痕遍布,隻怕不宜多動筆,便揚聲道:
“若左小姐不介意,可否口述給在下,在下便”
譚瀚池四處打量了一番,竟就打算這麼席地而坐。
左安甯仔細一看,這才發現譚瀚池竟連筆墨都帶上了。
還真是個書癡啊
想起祖父也常常揉着她的頭,寵溺地喊她一句“小書癡”,左安甯心頭一刺,眼淚險些奪眶而出。
“譚公子,外頭昏暗,我們還是去正廳吧,讓楚伯作陪可好?”
如此一來,也不算是私下相見了。
譚瀚池自然求之不得,二人一前一後來到正廳,左安甯自坐在了末位。
譚瀚池攤開紙筆,扭頭望向左安甯的時候,眉眼晶亮明朗,隻有一探孤本真容時的興奮與求知。
左安甯在譚瀚池身上仿佛瞧見了從前的自已,不由心頭一顫。
她急忙低頭,溫聲說道:“譚公子,我便接着說下去了。”
譚瀚池連連點頭,早已做好準備。
廳中燭光融融,楚伯倚在一旁睡眼朦胧,他聽不懂這些,隻覺左小姐的聲音溫溫柔柔的,很是催人入睡。
夏夜的風溜進了廳裡,吹起了一旁的書角,左安甯見狀,幾乎是本能地探身去取面前的鎮紙,誰知一隻大手很快也覆了上來。
二人四目相對,忽而齊齊慌亂起身,帶翻了身下的圓凳,一片嘩啦聲響起。
楚伯吓得一激靈,瞬間瞪圓了眼睛,便瞧見自家公子與左小姐局促地立在桌子兩旁,二人皆滿面通紅。
楚伯到底是過來人,見狀嘴角輕揚,識趣地又閉上了眼睛,故作不聞。
左安甯心神劇跳,急忙一福身,匆匆說道:“譚公子,夜已深了,咱們明日再繼續吧。”
說完這句話後,也不等譚瀚池回應,左安甯已經快步離去。
無人知曉,她邁出廳門之時,眼角有淚珠滾下。
譚瀚池怔怔然望着左安甯落荒而逃的身影,良久不曾回過神來。
第二日,下起了雷雨。
晚間,左安甯坐在廳中等候。
楚伯見狀笑着說道:“左小姐,今夜雷雨,想來公子是不會回來了,您還是早些去安歇吧。”
左安甯卻輕輕搖了搖頭,笑着回道:“楚伯,他會回來的。”
左安甯話音剛落,一身影已經撐着傘,走入了廳中映照而出的燭光裡。
他身姿挺拔,腳步沉穩,即便雷雨打濕了他的下擺,依舊不徐不緩。
擡起傘沿之時,燭光照在那張俊朗的臉上,隐約帶出了一抹笑意。
左安甯定定望了望,忽而垂下眼眸,心中酸澀。
短短一兩日的相處,她已經瞧出了譚瀚池的品行,她隐約得出了答案,或許那些腌臜手段,譚瀚池根本不屑參與。
他或許是旁觀者,但算不得加害者。
而她,已然沒有退路。
她若苟且偷生,對不起祖父對她的教養,對不起姑姑對她的疼愛,對不起她自已的良心。
譚瀚池從雨中行來,稍顯急切的腳步待入了府才慢了下來。
離開二皇子府的時候,衆人勸他,今夜雨大,便在府中歇一晚就是。
可他卻記得昨晚那句“明日繼續”,故而撐着傘就回來了。
她果然在等他。
坐在溫暖而明亮的燭光裡,散發着光芒般,令人心頭熨帖,頓生熱意。
可她瞧見他的笑意後,便移開了目光。
譚瀚池心中暗惱,覺得自已太過孟浪,于是遠遠點頭緻意,便去換衣裳了。
再回到廳中時,筆墨旁還放着一碗冒着熱氣的湯。
“譚公子,暖暖身子吧。”左安甯笑着說道。
楚伯急忙在一旁插嘴,“公子,這是左小姐早早熬上的,一直熱着呢!”
譚瀚池心頭驟生漣漪,面上卻不顯,低低道了聲謝,舉起湯碗一飲而盡。
如昨日般,左安甯娓娓道來,若遇到記憶模糊不清的,二人還能輕聲細語讨論一番。
到底都是博學多才之人,聊得興起之時,便有一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今夜,左安甯有意無意摒棄了所有悲痛,隻一心沉浸在書海中。
同譚瀚池聊到深處,左安甯引經據典,出口成章,無不彰顯她渾厚的學識底蘊。她臉上的笑容多了些,也更熱切了,透着股遭逢劇變前的天真與從容,叫人移不開眼。
譚瀚池心頭劇跳,從未想過有一日能同一女子暢聊至此猶覺不盡興。
他佩服左小姐的博學,佩服她的談吐,更傾倒于她溫柔而堅韌的心性。
雷雨終歇,廳中隐約有了一絲冷意。
譚瀚池見左安甯面有疲憊之色,便止住了話頭,請左安甯去歇息。
他特意送到了房前,卻知禮地止步,溫聲道謝。
左安甯回過神來,望着不遠處朝她躬身行禮的譚瀚池,心中熱意驟起,卻很快又被她掐滅了。
即便譚瀚池知曉她的經曆,依舊肯敬她,這已然是極難得的了。
若不曾遭逢劇變,或許從前她所屬意的郎君,便是這般模樣吧
“譚公子。”
左安甯忽然開口,讓譚瀚池渾身微微緊繃。
他擡起頭來,眉目疏朗,卻不敢再笑了。
左安甯笑了,她揚唇,笑得很是開心,“謝謝你。”
她說完後,推門進了屋。
譚瀚池在原地站了一會兒,忽而嘴角微彎,腳步稍顯輕快地走了。
一夜無話
第二日。
譚瀚池還在二皇子府忙碌,楚伯匆匆忙忙尋來,在譚瀚池身邊附耳說了一句。
譚瀚池面色猝然一變,撇下公務便急急離府。
他先是去了喬家。
喬家早已被封了,大門上交叉的封條很是顯眼,至于喬家的現狀,路上随便拉個人打聽一番,都能說出幾分來。
譚瀚池又趕去兖國公府,昔日繁華的門庭已然破敗,冷冷清清一片。
大門對面有一乞食老妪,歪在地上。
譚瀚池急忙走上前去,取出一錠銀子放在老妪身前的碗裡,疾言道:
“今日可有一姑娘來了?”
老妪瞧見銀子,一雙眼睛都瞪大了,捧着看了又看,這才在譚瀚池的催促中點了頭。
“有有有,一個白衣服的姑娘,像是丢了魂似的,在這裡來來回回兜了許久呢!”
“她去哪兒了!”譚瀚池風儀全失。
老妪擡手往東一指,揣着銀子都不曾擡頭。
譚瀚池往東望去,楚伯在一旁也是着急,“公子,您說左小姐一個弱女子能去哪裡啊!”
“老奴老奴也沒想到,左小姐會趁夜壘着石頭翻牆出去啊!”
譚瀚池眸色深深,不知忽然想到了什麼,面色劇變。
他快步而去,下擺翻飛,一路直奔——登聞鼓院!
到此處的時候,院外已經圍滿了人,聽他們說,竟是有一女子叩開了登聞鼓院的大門,叫喊着要為喬大人申冤!
譚瀚池扒開人群沖了進去,隻見院中,一女子趴伏在凳子上,闆子一下接着一下,凳上之人已經沒了動靜。
目光下移,凳子前一灘的腥紅皿迹,而她的身下,鮮皿正一滴一滴墜落,凝成了一團。
“二十三、二十四——”
譚瀚池隻覺一陣暈眩難當,心中酸痛與苦楚齊齊湧上,幾乎忘了自已身在何處。
他不管不顧奔上前去,推開了行刑之人,俯身急喚:“左小姐!左小姐!”
左安甯氣若遊絲,感覺有人捧起了自已的臉,瞧見是譚瀚池的那一刻,她嘴唇嗫嚅着,輕輕說了聲:
“對不住——”
對不住,或許連累了你。
“沒有我沒有别的法子了”
她太過弱小,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啊。
她在院前大叫,是自已的父母陷害了姑父,可衆人隻是冷眼瞧着她,無人敢幫腔一句。
那一刻她忽然就懂了,不是什麼“冤殺”,而是姑父必須死。
世道涼薄至此,忠臣不得善終,她這副殘軀苟活着又有什麼意思呢?
便也去了吧。
一旁的衙役反應過來,粗暴地趕着譚瀚池,另一人趁機又一闆重重落下。
他們早已得了囑咐,凡是來為喬家翻案的,全部往死裡打!
這一下是用了死力氣的,而且不偏不倚打在了左安甯的腰上。
她猛地噴出一口皿,迷蒙的目光望着被推離的譚瀚池,薄唇動了動,卻再也發不出半點聲音了
譚瀚池愣住了。
他看着自已那被鮮皿染紅的下擺,感覺四肢冰寒難以名狀。
他再次撲上前去,耳邊卻響起了殘忍至極的聲音:
“人已經咽氣了,你若要這屍體,便擡走吧,若不要,我們就按規矩焚了。”
左安甯的頭已經垂下了,譚瀚池不信,他将手指摁在左安甯的脖頸處,猶有餘溫,人迎脈卻不再跳動了。
真的死了。
譚瀚池愣神了好久,神色漸漸平靜,平靜到透出了一絲詭異。
他俯身将皿肉模糊的左安甯抱了起來,轉身之前,目光掠過眼前行刑衙役的臉。
他走得很快,沒一會兒便消失在了一片竊竊私語中。
————
左安甯右腳猛地一蹬,驚恐地瞪大了眼睛。
“夫君!”
她下意識輕喚出聲,一個溫柔的懷抱頓時将她攬住了。
“甯兒?”
譚瀚池的聲音響在耳畔,帶着關切。
左安甯一把撲進譚瀚池懷裡,緊緊摟着他的腰,帶着哭腔說道:“夫君,我做了一個噩夢!我好害怕!”
左安甯沒有注意到,譚瀚池的身子僵了一下。
可譚瀚池很快便緩過神來,他一遍又一遍輕柔地撫摸着左安甯的後背,憐愛無比地安慰道:
“甯兒别怕,夢都是反的,夫君在這兒。”
在譚瀚池的溫聲寬慰下,左安甯良久才停止了顫抖。
她低低抽泣着,可不知是不是那個夢太過耗費心神,她很快又睡着了。
譚瀚池心疼到無以複加,他輕吻着左安甯的額頭,一雙眼睛在黑夜中卻清醒無比。
若甯兒也夢到了,這是否意味着
思及此,譚瀚池不由心頭錐痛。
他想,他的夢或許比甯兒還要長些。
因為在甯兒死後,他便性情大變,做了許多事。
晁六死了,登聞鼓院行刑的衙役死了,甯兒的娘生産時一屍兩命,李須勝棘手些,卻也在封為将軍,風光無限之時喪了命。
或意外,或巧合,他們通通都死了。
他還曾傳信去北境,可送到之前,喬地義與蕭千月已遭不測。
一系列“意外”到底讓殿下察覺到了異樣,尤其是李須勝的死,讓殿下無法接受。
彼時殿下已經是新帝,該稱聖上了。
聖上問他:“為什麼?下一個難道是朕嗎?”
他還未回答,便被甯兒的呼聲從夢境中喚了回來。
為什麼,無需多言。
譚瀚池收攏手臂,将左安甯攬入懷中。
甯兒甯兒
————
第二日一早,左安甯顯得有些懶怠。
她和弦兒出資開辦的女子學院已經有模有樣了,今日約好了一起去看看的。
昨夜的夢她已經記不清了,隻記得醒過一回,還吵到了夫君。
想到這裡,左安甯撒嬌般往譚瀚池懷裡一鑽。
今日夫君難得休沐,鬧鬧他也無妨。
誰知左安甯才探個頭,就被抓了個正着。
溫熱的身軀壓了上來,顯然譚瀚池早已等候許久了。
“甯兒”
譚瀚池格外熱情,驚得左安甯低呼一聲。
“夫君,天天都快亮了!”
“今日休沐,無妨。”
颠鸾倒鳳間,左安甯隻覺一陣酸軟無力。
不知平時溫柔細緻的夫君今日為何如此急切又不饒人,拉着她胡鬧了好幾回。
待到天光大亮之時,譚瀚池細細替左安甯擦去身上薄汗,笑着說道:
“今日便和嫂子說一聲,改日再去學院吧。”
左安甯哼了一聲,撇過頭去不應他。
譚瀚池寵溺一笑,附耳低低說道:“今日這般,或許可以給歲兒添個弟弟了。”
“若不成,今夜再來——”
左安甯忍無可忍,擡起一旁軟枕砸了譚瀚池一下。
譚瀚池不躲不避,眉宇間始終盈滿笑意。
——甯兒,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