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蕭千蘭X沈元湛
沈元淩入了宮,他甚至來不及換身衣裳已經直奔翊坤宮。
“母後!”
太後娘娘聞聲從殿内走出,瞧見沈元淩的那一刻,眼淚登時就盈滿了眼眶。
“小四,你回來了!”
沈元淩三兩步上前,一下子跪在了太後娘娘面前。
太後娘娘俯身低頭,一下又一下輕撫沈元淩的腦袋,眼淚落了下來,面上卻滿是笑。
“小四長大了,瘦了,又黑了些。”
“母後,讓您擔心了。”
沈元淩的聲音中也有了淚意,他擡着頭,看到母後年輕如昨,面色極佳,心中的暖意晃晃悠悠蕩開,滿是歸家的喜悅。
“來,快起來。”
太後娘娘扶起沈元淩,這時候身後一道溫和的聲音響起:“臻兒,快喚皇叔。”
沈元淩聞言探頭看去,隻見皇後蕭千蘭笑着站在不遠處,手邊正牽着快三歲的沈承臻。
“皇叔!”
沈承臻雖認不得沈元淩了,卻還是咧着嘴,笑嘻嘻喚了聲皇叔。
沈元淩急忙上前給蕭千蘭行了禮,而後一把将沈承臻抱了起來。
“皇嫂,我在良城見着了蕭二姐姐,還帶回了幾封信。”
沈元淩将懷中妥帖收着的信件取了出來,蕭千蘭眉眼生光,笑着接過了。
“小四,你皇兄很快就來了。”
沈元淩掂了掂懷中的小臻兒,不由好奇,“皇兄近來政務如此繁忙?”
蕭千蘭聞言面上隐約閃過一抹異樣,這時一道溫潤的聲音已經響起:“小四!”
沈元淩聞聲回過頭去,登時眉眼舒展,放下小臻兒後迎了上去。
“哥哥!”
兄弟二人抱在一處,久别重逢,仿佛有說不完的話。
蕭千蘭瞧見沈元湛進來,登時微垂了眉眼,目光落在了自已平坦的小腹上。
這月的癸水晚了六日
近些時日,朝中催着沈郎選秀的聲音又起來了,帝王年輕有為,多少大臣想着将家中女兒送進宮來,這到底是免不了的。
身為母儀天下的皇後,她應主動替沈郎安排起來才是
思緒至此,蕭千蘭的呼吸緊了緊,一股密密麻麻的酸澀感就湧了上來,引得她眼眶發酸。
她早有這個覺悟的,隻是獨寵了幾年,便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
沈元湛松開沈元淩後,目光若有似無朝蕭千蘭望了一眼。
此番動靜鬧得這般大,蘭兒定是早就知曉了,她
此時蕭千蘭掐了掐手,微微呼出一口氣,已經神色如常地擡起了頭,露出了如往常般溫和端莊的笑容。
今日小四歸來,莫要因為她的小心思擾了衆人的興頭。
而沈元湛瞧見蕭千蘭依舊一副若無其事的模樣,心頭猛地一滞,竟也湧起了一陣酸澀與無力感。
蘭兒難道當真一點都不在意嗎?
若今夜,蘭兒再勸他聽從朝臣安排選秀,他便――
沈元湛到底連在心中都舍不得對蕭千蘭說出半點重話,隻能搖了搖頭,将所有心思按下。
今日的翊坤宮很是熱鬧,從前的沈元淩是所有人的開心果,如今他雖沉穩了許多,但說起在外北境的各種見聞,還是讓所有人聽得津津有味。
這場家宴持續了很久,小臻兒撐不住打起了盹,蕭千蘭見狀讓一旁的乳娘接過小臻兒,先行告退了。
太後娘娘一直等到蕭千蘭出了殿,才開口道:“今晚先這般吧,小四舟車勞頓,該早些歇息。”
沈元湛與沈元淩聞言起身告退,這時太後娘娘忽然意有所指地說了句:
“湛兒,蘭兒瞧着似乎有些疲累了,她是皇後,雖不似你日理萬機,卻也操勞得很。”
沈元湛聞言微微一愣,随即心頭一緊。
“是孩兒疏忽了。”
太後娘娘見狀笑了笑,“成了,快回吧。”
兄弟倆出了翊坤宮,沈元湛細細囑咐了沈元淩幾句,又說道:“小四,外北境的事,明日禦書房召了喬愛卿他們共議。”
沈元淩知曉哥哥記挂着嫂嫂,立刻點了頭,而後目送着自家哥哥步履匆匆的模樣,不由嘴角微揚。
事關心上人,果然連哥哥也一樣啊
沈元湛去到景仁宮時,宮人正要行禮,沈元湛卻擺了擺手,命所有人退下。
他放輕腳步入了殿,便瞧見榻旁坐着一個稍顯纖瘦的身影。
想到母後方才所言,沈元湛心中溢出一絲愧疚,緊随其後是濃濃的憐惜。
蘭兒和他,很像。
他們是各自家中的長子長女,肩上挑着父母的厚望,同時早思早慧,事事都想做到最好。
他們理智,克制,心中皆以責任為先,進退有度又沉着冷靜。
生在皇家,見過父皇與母後的蘭因絮果,見過父皇對玉妃的癡迷,還有各宮娘娘的失落失寵,他心中對感情從來都沒有什麼期待。
當初父皇母後替他選太子妃,他心中考慮更多的也隻是――選個最合适的。
後來,蘭兒經過層層篩選進入了父皇、母後的選擇中,也進入了他的視野裡。
若問他的感受,他去蕭府的時候曾見過蘭兒一回,那時候隻覺蕭家長女果然溫柔知禮,容顔無雙。
後來在東郊詩會,盛明誠向他道明求娶蘭兒之意,他心中微惱,那時候才隐約察覺,他心中其實早已将蘭兒視為太子妃最合适的人選。
若說是什麼時候真正傾心蘭兒,他卻是說不清了。蘭兒的溫柔似細雨,潤物無聲,始終陪伴他左右,和他一起度過了最艱難的時期。
初接皇位,即便他做了十多年的儲君,但父皇退得“突然”,許多事依舊令他焦頭爛額。
每當他茫然環顧四周,蘭兒永遠都在左右。
她兇藏錦繡,卻從未語涉前朝,不過是陪他說說書,聊聊哪裡聽來的趣事,往往就讓他茅塞頓開。
他們從一開始的相敬如賓,到慢慢親近交心。
這泱泱大國需要一個盡職盡責的帝王,他志在天下,本無心情愛,如今漸漸卻有了不可割舍的心頭好,蘭兒就這般自然而然成了他的例外。
這時候,他便不可抑制地生出了渴望,渴望自已也能成為蘭兒的例外,不是因為她身為皇後的責任,而是她心中也實實在在有他。
所以他鑽了牛角尖,像每個初嘗情愛的少年人,想要一個證明,而選秀似乎就是很好的手段。
沈元湛心中思緒翻湧,忽而身形一僵。
因為他看到,蘭兒側着身坐在榻上,似乎正在悄悄抹淚。
哭了
蘭兒哭了?
沈元湛難以置信,立刻快步走上前去。
他的腳步聲一重,便驚動了榻上的人,蕭千蘭扭頭看過來,果然眼眶通紅,頰邊還挂着淚水。
“沈郎!”
蕭千蘭吓了一跳,急忙起身。
“蘭兒。”
沈元湛眉頭緊蹙,此刻心中隻有後悔。
他擡手攬過蕭千蘭的肩膀,替她擦了擦眼淚,這才溫聲說道:“蘭兒,是我不好。”
“我不該故意試探你的心意,卻害你落了淚,那些叫着選秀的臣子,今日在禦書房我已經訓斥過他們了。”
“蘭兒,我從無納妃的心思,我隻要有你就足夠了。”
沈元湛疾言解釋,一下子将蕭千蘭說懵了。
她方才進了殿,終于有時間看妹妹送來的信了,這才看完,心中對妹妹想念至極,不由掉了眼淚。
沈郎似乎誤會了。
不過,沈郎方才說,為了試探她的心意?
想到這裡,蕭千蘭滿心不可思議。
而此時,沈元湛卻打開了話匣子。
既然說出口了,索性讓蘭兒清楚他的心意,他相信,他的心意是拿的出手的。
“蘭兒,世人都說帝王家情意淡薄,但史上帝後情深的也不少。”
“我不管他們是真是假,但我想同蘭兒做一對鹣鲽情深的夫妻,我們之間再沒有第三個人,若無這個前例,便由我們成為先例。”
“人心易變不過是那些變了心的人說出來的托詞罷了,若當真心如磐石,愛入骨皿,當一切如初,不可轉移。”
“蘭兒,你可明白我的心意?”
沈元湛溫聲開口,擡手捧起蕭千蘭的臉。
蕭千蘭瞪大了眼睛,盯着近在咫尺的沈元湛,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她和沈郎的性子很像,故而她知曉,這樣的話能從沈郎口中說出來,當真是極難得的了。
心如磐石,愛入骨皿,再無第三人嗎?
聲音入了耳,進了心,蕭千蘭隻覺眼眶酸澀難當。
她是這般想的,亦是這般期盼的,但她不敢說,她的教養與責任告訴她,要做一個完美的、母儀天下的皇後。
“蘭兒”
見蕭千蘭的眼眶裡又漫出了淚水,沈元湛低低喟歎一聲,滿是憐愛。
此時二人咫尺之隔,呼吸相聞,之前小心翼翼藏在彼此心中的情意也悄然洶湧而出。
蕭千蘭不曾回答,沈元湛卻已經從那被淚水映得生亮的美眸中瞧出了濃濃的情意,沖破一直以來的端莊與矜持,毫無保留地展現在他面前。
沈元湛先是怔然,而後恍然,随即緊緊将蕭千蘭擁入懷中。
帝後的真情太過難得,承諾也太重,如果這是一場豪賭,那麼便兩相入局。
“沈郎。”
蕭千蘭終于開口。
她擡起頭來,眉目潋滟似水,拉過沈元湛的手,輕輕按在了她的小腹上。
“妾心從來似君心,惟願不負相思意。”
聽得蕭千蘭的話,沈元湛嘴角一彎,在此刻徹底舒展了眉眼,宛如明月撥開層層雲霧,灑下柔光淺淺。
“沈郎平日裡那般聰明,現在還沒意會嗎?”
蕭千蘭不由無奈偏頭,按着沈元湛的手也稍稍用了力。
沈元湛呆愣了一瞬,忽而想到了什麼,稍稍退開一步,看了看蕭千蘭的肚子。
蕭千蘭見他失神的模樣,忍不住噗嗤一笑,“又不是第一次當爹――”
“蘭兒!”
沈元湛低呼一聲,再一次擁上前去,将蕭千蘭緊緊摟住,這一刻急切歡喜的模樣,渾然不像那個穩重的帝王了。
蕭千蘭被迫仰起了頭,他眉眼盛滿了溫情與笑意,亦舒臂将身前人緊緊環住。
“嗯,沈郎,這是我們的第二個孩子。”
――――
s:按時間線寫的,寫着寫着發現可以将大家都交待一下,計劃外的,想想還是順着寫下去了。
明天繼續,我争取咖啡續命,一天全寫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