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靈籲了一口氣。

　　她一直沒有出聲打斷江起瀾的叙述，認真聽他講述。

　　聽得她掌心直冒汗。

　　江起瀾停頓了好一會兒。

　　她終于忍不住出聲問道：“然後呢？
”

　　江起瀾定了定神。

　　他很久很久沒休息了。

　　太陽穴一抽一抽的疼，因為困倦而酸脹的眼睛，讓他忍不住想閉上眼緩解——

　　但是，他若此刻閉上眼睛，會直接進入黑甜的夢。

　　但他現在不能睡。

　　他要跟程靈交代清楚一切，還要等待接應他的華國軍官到來。

　　他喝了口水，揉了揉太陽穴。

　　“我把外套脫了，包上了重物，沉到了海底。
”

　　“……快艇的油量不多，我沒有冒險往G國開，而是返回了Y國。
”

　　笠井由香裡死亡的訊息，引起了笠井家族的震怒。

　　他們組織了大批人手，在海上展開搜救巡邏活動。

　　大批大批快艇，直升飛機，在加勒比海上空盤旋。

　　搜救隊員彼此之間……并不認識。

　　江起瀾開着快艇，遇到了好幾撥搜救小隊。

　　“那邊什麼情況？
”一個搜救隊長模樣的人，用英語問江起瀾。

　　“那邊搜查過了，沒有任何異常。
”江起瀾非常自然的回答道。

　　“你臉上怎麼有傷？
”隊長問。

　　“剛剛看到可疑的漂浮物，跳到水裡檢查。
結果……那隻是一片暗礁。
我看到的是海洋垃圾。
”

　　“你的船沒沉，算你幸運。
”搜救隊長說，“你再去那邊搜索吧！
”

　　“是！
”

　　江起瀾就這樣，堂而皇之的混進了搜救隊伍。

　　直到近海，江起瀾一帆風順，沒有受到任何盤查和懷疑。

　　近海有封鎖線。

　　遠遠能看到港口有人在盤查過往遊客——這恐怕不好糊弄過關。

　　江起瀾從背包小心翼翼拿出一塊粗犷的野獸骨頭飾品——

　　骨頭上有色彩豔麗的圖案。

　　他扯開繩子，将飾品套挂在了脖子上。

　　這是印第安老哥給他的護身符。

　　印第安老哥說：如果在Y國遇到任何麻煩，就可以拿着這個去港口。
會有人為他排憂解難的。

　　江起瀾繞開了港口的正面，繞到了港口最北面的邊緣處。

　　這裡還沒建設好，岸上堆着石料，木材。

　　淺灣裡有不少當地人在淺海灘泡澡，後面的礁石上，坐着不少遊手好閑的人。

　　髒、亂、差，而且地痞流氓極多。

　　但江起瀾别無選擇。

　　他隻能從這裡登陸。

　　江起瀾開着快艇一露面，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視線。

　　原本坐在岩石上的男人們，站起來，不懷好意的望着江起瀾。

　　——不知道這些人裡，有沒有印第安老哥的手下。
江起瀾想。

　　但願吧。

　　江起瀾的快艇沖上了無人的沙灘處，随後關了火，長腿一邁，站到了沙灘上。

　　三三兩兩的黑人朝他走來。

　　一個個神情充滿了挑釁。

　　江起瀾抿了抿幹裂的嘴唇。

　　他的左手放在褲子口袋裡。
那裡有一把匕首。

　　不到萬不得已，他不願跟當地人起沖突。

　　江起瀾舉起了右手。

　　他的右手攥着厚厚一卷美鈔。
面值為100美元。

　　這一卷至少有50張。

　　“朋友們，”江起瀾用英語說（Y國官方語言是英語），“我有些餓，想買點魚吃。
這是我身上所有的錢，不知道夠不夠買一條小魚？
”

　　這是當地的黑話。

　　意思是“我願意破财免災”。

　　是一種示弱求平安的信号。

　　美金！

　　江起瀾能感覺這幫人的眼睛亮了：本來他們皮膚就黑，一瞪眼，眼白部分就格外醒目。

　　一雙雙貪婪的眼睛，盯着他手中的美金。

　　卻沒有一個人開口。

　　遠處搜尋隊的警笛聲一刻也不停歇。

　　海浪拍打在沙灘上發出“嘩啦”聲。

　　江起瀾有些焦躁。

　　——搜尋隊的人，随時會過來。

　　他包裡的東西，太要命了。

　　這時，岩石上坐着的一個男人開口打破了寂靜。

　　“你脖子上的——是誰給你的？
”

　　這是一個很瘦腿很長的棕色皮膚中年男子，看上去像是黃種人和黑人的混皿。

　　“是一位朋友。
”江起瀾說。

　　中年男子咧嘴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

　　“既然是朋友，就不能收錢了。
說吧，你需要什麼幫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