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志燦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狼狽過。

　　在深秋瑟瑟的寒風中，深一腳淺一腳的趕路。

　　路上時不時遇到行人，向他投來或好奇，或鄙視的目光。

　　他沒敢停留，直到走到了一處街角花園，瞥見了一個公共廁所。

　　馬志燦顧不得髒，閃身進了一個隔間。

　　*

　　胡雪潼美滋滋的坐在香奶奶專賣店的皮沙發中，翹着二郎腿，喝着SA(serviceassistant銷售專業顧問)端來的茶飲。

　　她的腳邊堆着一大堆大大小小的購物袋，袋子上印着奢侈品品牌的LOGO。

　　今天她的收獲滿滿啊。

　　“胡女士，很抱歉，這個季度的新品鞋子還沒到貨。
”SA半跪着，面帶歉意的微笑說，“但是，今年主打的幾雙鞋子，合适您，您要不要試試？
”

　　“那都是上個季度的老款了，每種顔色我都有！
”胡雪潼翻了個白眼。

　　SA露出為難的表情：“真的很抱歉，沒能讓您滿意……”

　　胡雪潼換了個二郎腿翹：“那什麼時候能到貨？
我過三天後就要去外地了。
”

　　“後天。
”SA立刻說，“您今天交了定金，後天我親自給您送到府上。
”

　　胡雪潼鼻子哼了一聲，從包裡摸出今天馬志燦給的卡，食指中指夾着，遞給了SA。

　　“每種鞋子每種t顔色我都要。
”

　　“是的，胡女士。
”

　　SA歡天喜地的去刷卡。

　　胡雪潼掏出手機，對着鏡子拍了張照片。

　　修圖後，發了個朋友圈。

　　配文：

　　楓城金融街的香奶奶專賣店太不專業了！
新品居然沒貨，害我白跑一趟——

　　點擊，發送。

　　不一會兒，下面便一堆點贊。

　　老同學：【胡總發達了，什麼時候帶老同學一起騰飛啊！
】

　　老家的窮親戚：【喜寶真是人中龍鳳，小時候我就說，喜寶以後是掙大錢的人！
】

　　她挑着幾個順眼的，開始回複。

　　沒回複幾條，她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眉頭還沒皺起來，她看清了來電顯示。

　　馬總。

　　馬總！

　　胡雪潼慌忙放下二郎腿，微微彎腰縮肩，下意識擺出奴顔媚态的樣子，就仿佛馬志燦在她面前一樣。

　　“馬總，您找我有什麼事？
”

　　“現在來接我！
”

　　馬志燦努力讓自己的牙齒不要因為寒冷而打架。

　　“啊——”

　　胡雪潼有些懵，而且沒掩飾好語氣中的不情願。

　　“怎麼？
不方便？
”馬志燦聲音沉了下來。

　　“不不不，沒有沒有，什麼都沒有您的事兒重要，沒有什麼不方便的。
”胡雪潼立刻調整好語氣，“請您把定位發給我，我現在就開車去接您。
”

　　馬志燦隐隐聽到了音樂聲。

　　是商場提示關門的音樂聲。

　　“你在什麼地方？
”馬志燦問。

　　胡雪潼遲疑了。

　　馬志燦知道她擔心什麼——一定是怕自己批評她用公款買自己用的東西。

　　這個愚蠢的女人，就知道貪小便宜！

　　馬志燦的忍耐接近極限了。

　　——意外的突擊檢查，狼狽夾着尾巴逃竄，又受了這麼長時間的凍，廁所隔間地上髒的要死，臭的要死。

　　而這個蠢貨，還在打小算盤！

　　他咬牙切齒的說：“你是不是在商場？
趁着商場沒關門，去給我買一套衣服。
從裡到外都要！
”

　　胡雪潼趕緊應聲：“好的好的，我現在就去買！
”

　　SA刷完卡，拿着簽單，站在遠處。

　　她注意到胡雪潼在打電話，沒敢過來打擾。

　　胡雪潼挂了電話後站起來，一把抓過SA手裡的單子，簽了字，将卡塞回包裡。

　　再彎腰拎購物袋——

　　等等。

　　萬一馬志燦看到她這一大堆東西，說不定會責罰自己。

　　“東西我今天不方便拿，你們給我送家吧。
”胡雪潼說。

　　SA恭敬說：“好的，胡女士。
請問今天送，還是明天送？
”

　　胡雪潼轉了轉眼珠。

　　“等我電話，再安排送貨吧。
”

　　這樣更保險。

　　“好的，胡女士。
”

　　胡雪潼的眼睛略過香奶奶男裝專櫃，猶豫了下。

　　最後，她還是走出了專賣店，轉而去了二樓一家國内奢侈品牌。

　　雖說花的不是自己的錢，可這跟自己的錢，沒有太大區别。

　　而且，今天剛剛刷了這麼多錢，再給馬總買全身香奶奶的行頭，少說幾十萬。

　　恐怕餘額會不夠用。

　　半小時後，胡雪潼開着她的迷你小跑車，停到了街角花園。

　　她坐在駕駛位，困惑的朝窗外張望着。

　　她沒看見任何人。

　　是不是定位有問題？

　　馬總怎麼會在這種地方？

　　她低頭翻找手機。

　　忽然，車門被拍響了。

　　胡雪潼吓了一跳，等看清門外的人，更是吃驚。

　　馬志燦怎麼光着身子啊！

　　怪不得要自己買衣服給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