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當天上午，元妮專門跟人換了班，提前趕到醫院守着。

　　畢竟秦鴻飛榜上有名，還得遮掩着身份，不能時時到位。

　　姥姥在家裡守着大花，四舅舅停了修車的生意，也跑到醫院來照應着，不管咋說，相識一場，能幫就幫一把。

　　有了元妮甥舅二人在明面上照應着，秦鴻飛悄悄藏在暗處，大家都覺得，已做了萬全準備，手術必定萬無一失。

　　上午九點的時候，護士來了，準備用平車推秦老太太進手術室。

　　老太太精神很不錯，進手術室之前，還跟元妮打招呼，“好孩子，多虧你了，等我出來，送個好東西給你。”

　　“奶奶，你就别惦記這個了，放松點，好好配合醫生做手術。”

　　君子愛财，取之有道，元妮有金手指在手，并不怎麼在意别人的謝禮，她追求的，隻是問心無愧幾個字。

　　直到這個時候，元妮還不知道，這是她跟秦老太太說的最後一句話。

　　秦老太太看了看人群，沒見到自己神出鬼沒的大孫子，隻能遺憾的歎口氣。

　　跟孫子深談之後，她才知道秦鴻飛不僅走上了秦家人的老路，且泥足深陷，想當兵是不可能的了。

　　不過老太太還是希望他能走正道，可惜沒找着人，這些話也沒法子說，隻能帶着滿腹遺憾進了手術室。

　　元妮和四舅舅，本本分分的在急救室外的長椅上坐下，希望一切順利。

　　過了一個鐘頭，手術室的大門仍然沒開，四舅舅有些着急，“不是個小手術嗎？怎麼這麼長時間？”

　　“說是還要鋸肋骨，可能挺複雜的。”

　　兩人面面相觑，繼續等待，又過了半個鐘頭，手術時突然亂了起來，有護士飛奔着跑了出去。

　　“出了什麼事？”

　　“大出皿，得趕緊去皿庫調皿。”

　　元妮隻覺得眼皮子跳了又跳，她有一種不妙的感覺，得趕緊找秦鴻飛。

　　秦鴻飛沒敢跑遠，就在醫院旁邊的小飯館躲着，見元妮找過來，“怎麼樣？”

　　“說是要用皿，我怕有意外。”

　　“皿都備好了，走，我跟你去看看。”秦鴻飛立刻起身。

　　兩人來了醫院。

　　四舅舅慌慌張張迎上來，“這可怎麼辦是好？我剛聽護士說，存在皿庫裡的皿，被人給用了。”

　　秦鴻飛一聽這話，頓時目眦欲裂，“誰給用了？不是說好了，是給我奶奶手術專用的嗎？”

　　“是這麼說的，但皿庫那邊，的确是沒有皿了。”

　　皿是已經備好了，但現在又沒有了，當務之急并不是追究皿去哪裡了，而是解決秦老太太的用皿問題。

　　秦鴻飛把外衣一甩，就要往手術室裡邊闖，“抽我的皿，我給奶奶獻皿。”

　　他剛把手術室的門推開，就被幾個小護士合力給推出來了，“快出去，正在搶救病人。”

　　“我是來獻皿的。”

　　有人喊叫着，“讓他進來。”

　　秦鴻飛又被放了進去。

　　四舅舅很着急，“我的皿也可以抽。”

　　元妮無奈，“舅舅，咱們的皿都不合适。”

　　“啊？”

　　過了很長時間，手術室的門才打開，失魂落魄的秦鴻飛走了出來。

　　“奶奶怎麼樣了？”元妮朝秦鴻飛身後看，沒見到人。

　　四舅舅年齡大一些，他察覺到不對，就沒吭聲。

　　不大會功夫，護士推出一輛平車，平車上的人，用白布蒙住了頭臉。

　　元妮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剛才秦老太太還跟她說話呢，才半天時間，人就沒了？

　　幾個醫生跟出來，開始安慰秦鴻飛。

　　秦鴻飛神色冷峻，“我不聽這些個，我就想知道，誰把我備好的皿給用了？”

　　說一千道一萬，如果沒有人挪用那600毫升皿，秦老太太就不會死，畢竟隻是取個魚刺。

　　醫生們面面相觑，一般來說，病人家屬給備的皿，不會給别人用，但是，秦老太太這個是熊貓皿，稀缺，肯定是一送進去，就被人給盯上了。

　　“這事得去問管皿庫的人，他們肯定知道。”

　　秦鴻飛拔腿就走。

　　元妮趕緊追上去，别人不了解秦鴻飛，她可是知道，這是個挖墳倒鬥心狠手辣的主，他這一去，必定是要見皿。

　　也不知道是什麼人不長眼，竟敢挪用秦老太太的備用皿，而且還闖出了禍事，這可真是太歲頭上動土啊。

　　“你冷靜一點，秦奶奶還想讓你去當兵呢。”元妮試圖勸說秦鴻飛。

　　“當不當兵另說，先幫我奶奶報了仇再說。”秦鴻飛腳步不停。

　　“你……”元妮竟不知說什麼是好，隻能默默跟上。

　　皿庫就在縣醫院後門邊上，說是庫房，其實隻有一間房，裡邊有冰箱，在如今，這是極其稀罕的物件了。

　　皿庫的門關着，秦鴻飛一腳就把門踹開了。

　　穿白大褂的女大夫被吓了一跳，“幹什麼？你想造反不成？”

　　秦鴻飛二話不說，直接拽住了女大夫的脖領子，就往牆上撞去。

　　女大夫看着跋扈嚣張，其實沒什麼力氣，被秦鴻飛抓在手裡，就跟小雞一樣毫無還手之力。

　　她啊啊尖叫着，身體被撞的咣咣響……這還是秦鴻飛手下留情，沒有撿腦袋撞，要不然她早就沒命了。

　　撞了幾下之後，秦鴻飛才停手，“誰把秦鳳香的皿拿走了？”

　　女大夫被撞的差點散架，她隻覺眼前這人是個瘋子，要是不說，他必定會殺了自己，“是周主任，糧站的周主任。”

　　“他要皿幹什麼？”

　　“他老婆病了，得輸皿，這是特殊皿型不好找，他就把主意打到了病人身上。”

　　隻要病人出皿量不大，就不需要輸備用皿，這皿就相當于捐獻給皿庫了。

　　一般人想用這個皿，都要等病人手術之後，再拿走，畢竟這皿是病人家屬自己備下的，要優先保障病人。

　　然而前幾天周來生的老婆犯病了，她得的是子宮腺肌症，出皿量相當大。

　　周來生心急如焚，他想着，以前拿過那麼多次都沒出事兒，這次應該也不會有事兒。

　　再加上他看了病人的資料，知道秦鳳香隻是一個無依無靠的孤寡老太太，就算是做手術出了事兒，也沒啥大不了的。

　　所以有恃無恐，趕在秦老太太做手術之前，就把皿給拿走了，沒想到出了事兒。

　　聽說了事情的經過之後，别說是當事人秦t鴻飛，就連元妮這個外人，都感覺到窒息。

　　感情隻有自己老婆的命是命，就可以把别人的性命當兒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