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兩人成親後,許叔爺确實做到了對謝叔婆帶過來的小閨女視同親生,幹完活回來就将這個繼女抗在肩上,帶出去滿村的炫耀。
沒過一年,謝叔婆果真就又懷上了,許叔爺那叫一個高興啊,天天在村裡喊,自己有後了。
沒想到天有不測風雲,在謝叔婆肚子裡的孩子六個月的時候,許叔爺去參加建設,挖水庫。
結果水庫塌方,許叔爺淹死在水庫裡了。
謝叔婆又成了寡婦,肚子裡還留下了一個遺腹子。
這下大家也都嘀咕謝叔婆是不是真的克夫了,不然為啥都死了兩個男人?
謝叔婆傷心欲絕,要不是肚子裡還有一個,閨女又還小,真要跟着許叔爺去了。
到底咬牙活了下來,給許叔爺生了一個兒子,也算是給他留了後了。
她一個寡婦帶着兩個孩子,日子過得艱難,還聽了不少閑話,受了不少的閑氣。
慢慢的性子也就變得有些不近人情了。
還好這個遺腹子還算争氣,長大後,加上許叔爺算是烈士,後來得了個機會,倒是去參軍去了。
聽說在部隊混得還算不錯,在那邊娶了妻生了孩子。
隻是很少回來。
謝叔婆身邊唯剩下當初的那個小閨女,母女倆相依為命。
小閨女嫁到了另外一個大隊,離得也有幾十裡遠,一年也難得回來幾次。
這次過年能回來,家裡除了謝叔婆,沒有别人,所以才求上門來,也是想替自家閨女撐腰的意思。
畢竟他家的情況,誰都知道,小閨女雖然有兩個兄弟,可原來的那個同父同母的哥哥被爺爺奶奶養着,打小就跟她們母女不親,壓根不認他們。
至于後頭許叔爺這個兒子,多少年也不見回來,就算在部隊混得再好,那手也伸不到家鄉來。
所以謝叔婆的小閨女,在婆家那邊眼裡,是沒有娘家幫助的。
謝叔婆說得也清楚,就是想求兩人去陪着吃頓飯,别的一概不用。
也是震懾一下小閨女男人和婆家的意思。
許甯言自己倒是沒關系,就是擔心顧緻遠不樂意。
看了顧緻遠一眼,顧緻遠就起身道:“那咱們早點過去,也能幫着幹點活。”
這就是答應了。
謝叔婆背過身去,擦了擦眼角。
她今天來得冒昧,其實心裡也是沒底的,畢竟她和許甯言兩人打交道多一些,比别人更了解些,這兩人并不是那麼好說話的人。
來往都十分有分寸,自己雖然幫過一些小忙,可他們給的回禮也厚重,并不欠自己什麼。
隻是看到閨女回來,那憔悴的模樣,還有t女婿那到了嶽母家都不拿自己閨女當回事的架勢,讓她這個做媽的實在忍不下去了。
她一個孤老婆子沒本事,隻能想到這個狐假虎威的法子,也是想讓自己閨女日子好過一些。
擦完眼淚,謝叔婆眼眶都紅了:“四丫,你們這份情,我老婆子都記在心裡了——”
許甯言忙攔住了謝叔婆後頭的話,“既然明霞姑姑難得回來一次,那今天可得多做點好吃的!叔婆你先回去,我們收拾了一下了馬上就來!”
她願意幫謝叔婆一把,一來是對自己和顧緻遠沒妨礙。
二來是,這一年謝叔婆幫着照看她的這個小院子,着實盡心盡力,雖然她也給了謝叔婆不少東西,可這心意難得。
更何況以後她這院子還得謝叔婆幫着照看啊,順手的人情罷了。
再者,她也挺看不慣那些欺負自己沒本事,還瞧不起自己老婆和老婆娘家的男人的。
謝叔婆得到了肯定的答複,又記挂着家裡的閨女女婿和外孫,也就急忙回去了。
本來顧緻遠還覺得不好空手去謝叔婆家,要拎點肉什麼的,被許甯言給攔住了。
正月裡,可不興将自家的肉,白菜之類的東西送到别人家去,不吉利。
雖然這個東西,隻是一種說法,不過大家都這麼做,他們也沒必要拗着來。
更何況謝叔婆隻怕也不會要!
略微換了一身體面的衣裳,畢竟是上門去做陪客,也不能穿得太差了。
到了謝叔婆家,還沒進門呢,就聽到了一個男人的聲音:“你媽啥意思啊?這閨女女婿回娘家了,她不在家燒火做飯招待咱們,中間跑出去一趟幹啥?咋滴?給我甩臉子看是吧?我可告訴你,要不是今天正月初二,都要回一趟娘家,你當我樂意跑到裡面家裡來?”
一個低低的女人的聲音:“大江,你小聲些!我媽是去請人來陪你吃飯,正是看重你呢!怎麼會是甩臉子給你看?你誤會了!”
“誤會?我誤會什麼?就你媽一個老寡婦,能請到什麼體面人來陪勞資吃飯?你别是忘了,你如今可都是靠着我養活的!你媽将來還指望我給她養老送終呢!對勞資客氣點!頂什麼嘴?要不是有我這個女婿,她一個孤老婆子隻能等死吧?生兩個兒子有什麼用?一個不認他,一個不管他!到頭來,特麼的還得我這個外八路的女婿來養!我呸——”
熊明霞勉強辯解了幾句,毫無底氣:“我媽還勞得動,我小弟雖然不回來,隔幾個月也會寄錢回來,我媽貼補了咱們不少了,你都忘了?”
“呵——就你媽這歲數了,指不定哪天就起不來了!到時候你小弟能趕回來?你那個大哥能管?還不是得我這個女婿出面?她貼補我們不是應該的?不看在這些貼補的份上,誰樂意給她送終摔盆……”
許甯言和顧緻遠不約而同地皺起眉頭來,一家人再大的矛盾,大過年的這幾天也要積些口德,不能去詛咒人家去死吧?
互相看了一眼,兩人後退了幾步後,才放重了腳步聲,一面走,許甯言一面就沖着裡頭院子喊:“叔婆開門,聽說明霞小姑姑回來了,你一個人在家肯定忙不過來,我跟顧大哥過來看有沒有要搭把手的?”
裡頭的聲音戛然而止,然後一個有幾分慌亂的聲音響起:“是四丫吧?快進來吧——”
說着拉開了院子門。
一個看上去三十多歲,剪着同款劉胡蘭頭發,形容憔悴的女同志站在了門口。
穿着一身半舊的棉襖,袖口,領頭,胳膊肘都打了補丁,不過漿洗得幹淨挺括。
臉上勉強擠出了笑容,跟兩人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