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出乎百姓意料的是,沈南煙隻匆匆瞥了那孩子一眼,就徑直朝那平躺在地上,兇口已然看不出起伏的女人走去。
“别碰我娘!”
那男孩兒不顧脖頸上還架着刀,不管不顧地起身就要跑,被一旁的護衛薅着脖領子,一把拎了回來。
“你是不是虎?”t瞧着他脖頸處被刀割出的皿痕,護衛氣急敗壞地吼道,“你個混小子,你他娘的不要命了?”
“我殺了你們!”男孩兒哭得歇斯底裡,胳膊腿兒不停地在半空中撲騰。
“你們都是壞人!一人做事一人當,你們别碰我娘!有什麼事兒,沖我來!”
“……”
沈南煙不想和一個孩子置氣,忍着腿上的疼,迅速給那婦人做最基礎的檢查……
瞳孔散大,沒有呼吸,肋骨完好……還好,不是踩踏導緻的外傷性心髒驟停!
她邊松那婦人的領口和腰間軟帶,邊對一旁的女醫道:
“大概率是繼發性窒息導緻的心髒驟停,或是受到極度驚吓時,交感神經過度興奮引發的原發性室顫。”
女醫緩緩點頭,仍有些似懂非懂……
“還記得我教過你們,如何做心肺複蘇與人工呼吸嗎?”
“記得!”女醫回答得很快。
“好!”沈南煙極為冷靜,兩手重疊按在那婦人兇部,雙臂伸直,邊用力按壓邊道,“從現在開始,你我二人,輪番對她進行心髒按壓……”
“是。”
女醫雖然緊張得要死,還是聚精會神地觀察沈南煙的每一個動作,邊看邊跟着沈南煙喊數。
“一零零一、一零零二、一零零三……”
“……”
圍觀百姓開始竊竊私語……
甲:“我跟你們說啊……那女人已經死了……我剛才探過她的呼吸了……”
“啊?”有人一臉吃驚,“那王妃她們這是在幹嘛?”
乙:“你們看陵王妃的處事手段,還有睚眦必報的那個勁兒……”
“要我說,八成是不好當着這麼多人的面為難一個孩子,拿死人撒氣呢!”
丙:“啥?不能吧……且不說她們那麼做,那婦人死了都不得安甯……王妃她們心裡就不膈應嗎?”
乙:“……”
丁:“瞧那娃兒哭得呦……啧啧啧……簡直太可憐人了!”
甲:“他們家離我家不遠,年初的時候,土匪闖了他家的門……”
“他爹把他娘倆藏地窖裡了,隻身一人跟幾個土匪打在一起,最後沒了命,土匪也傷得不輕……這娘倆才躲過一劫!”
丁:“真的假的?那這婦人一死,這孩子豈不成孤兒了?”
“還真是可憐呐!怪不得娃娃兒要殺人呢,這要是好好在家待着,啥事兒都沒有!”
乙:“小點兒聲……小心被陵王妃他們聽到了惹禍上身!”
“……”
那些閑言碎語,沈南煙斷斷續續聽得一些,隻是她根本無暇顧及,也懶得搭理他們。
她跟那女醫輪換着按壓和通氣,隻換了一次,見那女醫累得上氣兒不接下氣兒的,她索性就自己一直按壓……
明明已是深秋,豆大的汗珠卻不停地從她額上滑落,滴滴落在那婦人的身前。
圍觀的百姓雖不知她到底要做什麼,但看她這副氣喘籲籲的疲憊樣子,慢慢也都禁了聲,隻安安靜靜地看着……
“她喘氣兒了……我看見那個死人喘氣兒了……”
“……”
突然,人群中不知是誰喊了這麼一嗓子,大家夥兒趕緊挪着小步往前湊,抻長脖子去看……
見狀,護衛們不得不迅速拉成人牆,死死擋着不讓他們往前半步。
一直被護衛抓着的小男孩也慢慢止住了哭聲,一眨不眨地望向他的母親。
見女人肚子一鼓一鼓的,他趁護衛不注意,扯着他的手,狠狠在他虎口處咬了一口。
“啊!你個不知好歹的小兔崽子……”
護衛猛地抽回手,沒等他罵完,那男孩兒已經跪到了那婦人身前,他顫顫巍巍地伸手去摸她的臉,是熱的,鼻子有氣……
母親……竟,活了?
“娘!”小男孩哇地哭出聲來,邊哭邊去扶她,“娘親,孩兒以為再也見不到您了呢……”
詐……詐屍了?不對,這麼說不好……那個那個,人真的活過來了?
百姓們個個目瞪口呆,心說原來傳聞陵王妃能活死人肉白骨……竟然是真的!
她果真是神女轉世啊!怪不得金陵城的人都叫她活菩薩……
思及此處,衆人齊齊跪拜,不停地高呼:
“陵王妃千歲千歲千千歲!”
“王妃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
而此時,早已筋疲力竭的沈南煙,坐在地上一邊流皿一邊流汗……累得連‘平身’兩字都說不出來了。
護衛剛彎下腰想去扶她,突然,有人飛上躍下,沖破人群,猛地将那護衛推到了一旁,猝不及防間,他将沈南煙一把從地上打橫抱起。
“是誰?膽敢對王妃不……”
那護衛話剛說一半,就見慕容澈抱着沈南煙,倏地轉過身來,眼底盡是散不去的陰鸷。
“撤!”
隻丢下這麼個字,他嗖地就沒了人影……其餘護衛見狀,默默翻了個白眼兒,也抿着唇迅速退到暗處。
“是誰傷了王妃?說!”他滿身戾氣,澈冷沉着臉掃視衆人,聲音更是漾着瘆人的涼薄之色。
“……”
沈南煙怎麼也沒想到慕容澈會這麼快回來,心中歡喜,躍然臉上,圈着他的手臂也下意識地慢慢收緊。
她目不轉睛地看着他,在他馬上就要發火的一瞬,淡笑道,“小孩子胡鬧而已……無妨!”
看着一丈外,抱在一起瑟瑟發抖的母子,慕容澈無奈地吐了口氣,轉眸看向衆人。
“傳本王命令,方才所有參與抓捕土匪的百姓,每人賞白銀十兩,今日受傷的百姓,皆可到府衙免費醫治,直至傷愈!”
一直跪在地上的百姓再次連磕三個響頭,“陵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
慕容澈:“修平!”
修平:“屬下在!”
慕容澈:“傳本王命令,所有匪賊及其親族,立即斬首,無需留活口!”
修平:“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