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鳥語蟲鳴。
對上沈南煙疑惑的眼神，慕容澈耐心地道：
“本王帶着四千将士，假意進入蓮花山，實則沿着早就勘查好的小路，行至旁邊那座山的半山腰處隐蔽，所有人都很安全。”
“之所以對外做出我們下落不明，生死未蔔的假象，就是為了麻痹敵人……”
“想着，萬一他們铤而走險，對留守的威虎軍動手，我們好兩面夾擊，揪出府衙和軍中的細作。”
沈南煙點頭，這确實是個好辦法。
“可他們很謹慎，找不到本王的屍體便一直按兵不動。現下聽說你帶兵來了，他們不敢對留守在豫州的威虎軍動手，便把矛頭指向了你。”
“你在輿圖上看見的那處一線天，整整埋伏了近一萬人馬……”
“煙煙，豫州于你而言，太危險了！”
“……”
看着慕容澈眼底，那明晃晃的擔憂之色，沈南煙猜測，豫州的情況，肯定比他說的還要複雜！
如果是這樣，那她就更不能走了……
兩廂沉默，過了半晌，沈南煙突然問，“你怎知他們在一線天設伏了？”
她很久沒這麼心平氣和地和他說話了，慕容澈心裡高興，自然有問必答。
“我們潛伏到第十日時，斥候來報，說徐青野準備親自帶兵前往一線天。”
“本王當時就猜測，定是朝廷派兵過來增援了，徐青野暫時不敢對付我們，就想先伏擊援兵，嫁禍給土匪，待時機成熟，再回過頭來對付我們。”
“是以本王就率将士們，一直悄悄跟在他們後面，伺機将這夥兒叛軍拿下。”
“後來聽說，是你親自帶着一萬威虎軍來了，本王放心不下，就親自過來看看你……”
“唧唧吱，唧唧吱……”
兩人心思各異，周圍蟋蟀的叫聲越來越大……
“不對！”
沈南煙冷不丁一嗓子，把剛剛落在樹上的夜鳥吓得一激靈，倏地振翅飛走了。
“你早在知道徐青野要來一線天時，就提前他一步在這邊等着了！而不是知道帶兵的人是我才來的！”
沈南煙何其聰明，一下就抓到了漏洞。
“不然他占了山頭，你是怎麼過來的？更何況路上那些障礙，可不是短時間内就能弄出來的！”
慕容澈心裡咯噔一聲，下意識地滾了下喉結，沒等想好怎麼說，對面的人又開口了……
“你早就料到徐青野他們會對付援軍，所以你一方面派兵緊跟着他們，一面在這邊自己等援軍！”
“可沒成想來人是我，所以你臨時改變了主意，為了我的安全，第一時間弄得這些路障，想讓我繞道而行，是不是？”
“慕容澈？”沈南煙擡腳向他逼近，“你親自出馬，原本打算跟援軍商議什麼？将計就計，兩面夾擊他們？”
慕容澈雙目泛紅，整個人前所未有的緊張，“煙煙……”
“你為何要我帶走一半的人馬？是怕我一個人返回金陵城不安全，又不舍得放棄這次機會，想孤注一擲，留些人手繼續你的計劃……對不對？”
沈南煙咄咄逼人，慕容澈徹底傻眼了，她不是大夫嗎？字都不認識幾個，什麼時候還會兵法了？
“你……唔……”
她離他太近了，慕容澈再也克制不住，伸手撈着她的腰，将人攬進懷裡抵在樹上，想也不想地低頭吻了下去，将她的話盡數堵在喉間。
沈南煙沒有抗拒，也不回應，她緩緩阖眼，用心分辨……
良久，她忽地睜開雙眼，用力捏緊雙拳，渾身微微顫抖，是他，果真是他……
短暫發洩後，慕容澈将額頭抵在她的額頭上，閉眼調整呼吸，大概過了一盞茶的功夫，他啞聲開口。
“煙煙，我隻想要你平平安安的！聽話，回去吧，比這難打的仗我都打過，我自己可以！”
“你……”慕容澈猶疑了一瞬，顫聲道，“你不是喜歡那個叫叢也的人嗎？回去拿着我給你寫的文書，帶夠銀兩……去找他吧！”
沈南煙心下陡沉，看來此次戰鬥很艱難，他不是很有把握……
“誰告訴你我喜歡叢也了？叢也隻是我兒時看過一本話本上的人物，又不是真人！”
沈南煙擡眸睨着他，字字清晰，“我喜歡的人叫無名！”
什，什麼？
慕容澈倏地睜眼，退後半步，愣怔地看着她，聲音都是抖的，“你，你說你喜歡誰？”
“無名！”沈南煙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我說我喜歡你的一個手下！他叫無名！”
“你再說一次！”慕容澈漂亮的眸子裡滿是不敢相信，他雙手握着沈南煙的肩膀，微微晃動，“你喜歡誰？”
“你弄疼我了！”沈南煙使勁兒将他推開，冷聲問，“說吧，你原來是打算怎麼對付這些叛軍的？”
慕容澈還沉浸在巨大的震驚中，久久不能言語。
見狀，沈南煙擡腳就走，“雲柒，咱們盡快與大軍彙合，回來攻打一線天！”
“是。”
雲柒太知道沈南煙的路數了，也太了解慕容澈對沈南煙的心意了，嘴上答應着，腿上壓根就沒動。
“胡鬧！”慕容澈終于回過神來，攔腰就給沈南煙抱了回來，重新抵在樹上。
“兵法有雲，山林地帶作戰，不要仰攻，高處之敵必勝，如若仰攻，必敗無疑！你告訴我，你怎麼打？”
“你瞧不起我？”沈南煙揚眉，“你不相信我能跟你打配合，那我就自己幹！”
“雖然天時地利人和，我哪個都不占！但大夥兒不是都說威虎軍能以一敵十嗎？我打算用穿插合圍戰術，首先……”
“唔！”
慕容澈低頭再次吻了上去，比方才那次更加放肆……還穿插合圍戰術？她什麼時候不讀醫書改讀兵法了？
沈南煙眸子一轉，使勁兒咬了他一口，待他放開她後，喘着粗氣道：
“慕容澈！你别太過分！君子一言九鼎，我雖與你有夫妻之名，但你已經給我寫了放妻書！”
“況且我也不瞞你，我與無名已經有了夫妻之實……除非我再喜歡上别人，不然絕對不會與旁人糾纏！”
音落，她推開他頭也不回地就走，沒等走出兩步，就聽見慕容澈急聲道，“我跟你一起去與大軍彙合，商議圍剿叛軍之事。”
聞言，沈南煙唇角高高揚起，繼續邁步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