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睡了多久,天已蒙蒙亮了……
“流螢?雲柒?雲夢……”
沈南煙半倚着床柱,沖門外叫了幾聲。
怎麼沒人答應?
她心中隐隐不安,挪着酸疼無比的身子,慢慢下了床,往門口走去……
她一邊揉着自己的肩膀,一邊不停打圈晃着胳膊,看起來十分疲憊。
推開房門,結果四周空蕩蕩的,除了雜草,什麼都沒有。
沈南煙:“秋綏?冬禧……你們去哪兒了?”
這是哪兒?她的人都去哪兒了?
“還給我……把屬于我的,全都還給我!”
“……”
忽地,尖銳帶着幽怨的詭異女聲,在空中來回飄蕩,直聽得人頭皮發麻。
沈南煙心中忐忑,語氣卻還算鎮定,“敢問您是哪位?我們可曾相識?”
“我才是沈南煙!這具身體是我的!你,你把屬于我的一切,全都還回來……”
四周漸漸泛起濃濃的霧氣,一個容貌模糊的年輕女子突然憑空出現,緊緊扼住沈南煙的喉嚨,将她從地上慢慢提起……
她無視她的痛苦,一臉凄苦地對她低吼:“我才是真正的沈南煙!我才是西夏公主!慕容澈捧在手心裡的人,應該是我!”
“還給我!你還給我……”
在歇斯底裡的吼聲中,她手上一點點加重力氣,恨不得讓沈南煙直接魂飛魄散……
“你确定?”
沈南煙從牙縫中擠出這幾個字,随即卯足力氣握住她的手腕,腰上一使力,猛地向她踹去……
“啊!”
趁着那女人還在叫疼,沈南煙咬緊牙關,霍地從地上爬了起來,加速朝那女人奔去,一個膝跪頂在她胃部,将她死死按在身下。
“嘭!嘭!嘭……”
沈南煙瞧着那與她有幾分相似的臉,也不說話,隻抿着唇,揪着她的衣領,一拳接一拳地朝她臉上揮去。
那女人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直到感覺她要被打散了時,才鼓足勇氣雙手握住沈南煙揮舞的拳頭,“求你,别打了!”
“呵!”沈南煙嗤鼻冷笑,“都快被打死了才知道反抗……瞧你這慫樣!”
“你還大言不慚地說,讓我把屬于你的一切還給你?來,你跟我說說,什麼是屬于你的?”
“我……”
不等她說話,沈南煙帶着怒氣,大聲喝道,“你死後,你這傷痕累累,破敗不堪的軀殼,是我一點一點用針線縫合起來的!”
“這臉上的胎記,也是我忍受徹骨的疼痛,一點一點清除的!”
“我能在那種絕境下活下來,赢得所有人的尊重,得到至高無上的權利……”
“能平平安安的來到西夏,與那些不安好心的人周旋……靠的是我的醫術,靠的是我的腦子!這些跟你有什麼關系?”
“呵!你還說什麼,被慕容澈捧在手心裡的人應該是你?你說你怎麼好意思說得出口的啊?”
“啊?你居心不良,設計害他……他會喜歡你?他怎麼對你的你都忘了嗎?女人,你清醒一點吧,你早就被慕容澈弄死了!”
“啊——”
女人突然發出撕心裂肺的喊叫聲,她看着那張變得有些陌生的臉,雙目越發猩紅,怎麼,怎麼會這樣呢?
她看沈南煙看得失神,突然發現,她的那雙眼睛,竟不是她的……
“我不管!你還給我!還給我……”
“哐!哐……”
她正歇斯底裡地喊着,沈南煙掙脫她的手,對着她的臉又是幾拳,“跟你說人話你聽不懂是不是?”
“好!就算你現在能拿走這具身體,我問你,你覺得我豢養的那上千個手下,你養得起嗎?你指揮得了他們嗎?”
“再說現在的局面……就憑你的膽量和心智,你覺得你鬥得過那些豺狼虎豹嗎?你覺得在他們的各種設計暗殺下,你能活多久?”
“還有達奚多顔的病,若沒有我的醫治,他絕對活不過春天,你救得了他嗎?”
“至于慕容澈,你覺得換了性子的沈南煙,他還會喜歡嗎?你想象一下,他若知道是你害我消失了,他會怎麼對付你?”
“……”
“閉嘴!你閉嘴!”
那女人跟瘋了一樣,不停地嘶吼,雙手不停地敲打自己的腦袋!
“啊——”
是啊,就算她搶得回來,她又能苟活幾天?
突然,她如感同身受般,竟體會到自那三十刑杖後,沈南煙所遭受的所有痛苦,無論是身體上的,還是心理上的……
不!她再也不要像塊兒破抹布似的,沒有尊嚴地任人蹂躏踐踏!
“嘿!”沈南煙伸手在她臉上不輕不重地拍了拍,“你想清楚了嗎?想明白了嗎?”
“姑娘,其實我不欠你的,我替你報了殺母之仇,替你完成了你母親的遺願……你扪心自問,若不是我,這些你做得到嗎?”
她做得到嗎?呵……她做不到!她根本做不到!
女人緩緩阖眼,默默流下兩行皿淚……
良久,那女人竟漸漸開始變得透明……
做人實在是太難了,太苦了……
如果可以,她願意舍棄魂魄,化作煙雨,永世不入輪回……
“你就這麼走了?”沈南煙看着空蕩蕩的四周,心中莫名慌亂起來,“這裡是哪兒?我要回去!送我回去!”
看着懷裡睡得極不安穩的人兒,男人眉頭擰成了疙瘩,“煙煙?醒醒!”
“回去,我要回去……”
“你說什麼?我聽不清!”男人無奈地将耳朵湊近她翕動的唇,仔細去聽。
“我不想在這裡!送我回去,好冷,我好冷……”
她這是做噩夢了?她要回哪兒?是回去找他嗎?她也在想他是不是?
男人心髒狂跳不已,微微支起身子,輕輕親吻她擰起的眉心,“煙煙不怕,我在,我一直都在……”
他敞開衣襟,将一直顫抖的女人緊緊圈進懷裡,“煙煙,這樣會不會暖和一點?”
他一遍一遍地,不厭其煩地親吻她的眉眼,在她耳邊不停地叫着,“煙煙……”
不多時,沈南煙終于慢慢平複下來,她不由自主地環上男人的腰,冰涼的手在他光滑堅硬的背上來回摸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