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廳裡,甫一見到沈南煙,程夢染就跪到了她腳邊,重重叩首,“民婦參見皇妃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民婦見過攝政王,王爺萬福金安!”
推開一路陪她過來的慕容澈,沈南煙當即彎身去扶她,“我記得你……沒能救回你的女兒,我很抱歉!”
程夢染猛然擡頭,看向沈南煙的眼,瞬間就紅了,“那日的事,民婦都聽父親說了……娘娘已然盡力了,無需向任何人緻歉!”
沈南煙對這個女人印象很好,一隻手去扶她的手肘,另一隻手拖住她的手腕,“有什麼事,起來再說!”
“謝娘娘!”
起身時,程夢染一瞬不瞬地盯着沈南煙的臉,不動聲色地将一個紙條悄悄塞進了她的手裡。
輕輕挑了下眉,沈南煙反應極快,收回手時,迅速将那紙條藏在了袖中。
慕容澈陪着沈南煙在上首落座,沈南煙看向站在屋子中央,一直低着頭的女人,笑着道:
“程姑娘不必如此緊張,你父親屢次出言維護本妃,本妃記着他的情呢!坐下說話!”
“民婦不敢!”程夢染微微擡眸,畢恭畢敬地道,“隻幾句話,民婦說完就走。”
沈南煙沒再客氣,“你說!”
“啟禀娘娘,民婦一直打心眼兒裡感激您,是以經常去回春堂幫忙……不久前,民婦無意間發現,回春堂後院兒裡,竟救助了許多孩子。”
眼波流轉,沈南煙立馬反應了過來,她是在說那些從藥池救回來的孩童。
“回春堂畢竟是治病救人的地方……民婦見那些孩子,許多身子都恢複得差不多了,便去問李掌櫃,日後要如何安置他們?李掌櫃說,一切要等娘娘做主……”
沈南煙有些摸不準她想幹什麼,畢竟那紙條她還沒看……
“程姑娘突然跑來尋本妃,可是有什麼想法?但說無妨!”
“回娘娘,民婦本以為,眼下除了家中父母,民婦已再無牽挂……可民婦卻因着記挂那些天真爛漫的孩童,整日夜不能寐。”
“朝廷固然有慈幼堂,娘娘也是心善之人……可您諸事纏身,畢竟精力有限!”
她突然直視沈南煙,神情懇切,“皇妃娘娘,民婦尚有一些積蓄,便想着成立一個善堂,将這些孩童盡數接來照顧,還望娘娘恩準!”
音落,程夢染再次跪地叩首,伏跪不起。
看着眼前羸弱的女人,沈南煙心說,她這是沒了丈夫孩子,給自己找感情寄托呢……仔細想想,其實這也未嘗不是件好事!
“可以!”
真的?程夢染興奮地擡起頭來,确認自己沒聽錯,趕忙又沖沈南煙連磕了兩個頭,“民婦謝過娘娘,民婦……”
“你先别高興得太早!”沈南煙打斷道,“本妃既然救了他們,自然得對他們負責!”
“你先找好安置他們的地方,方方面面都安排妥帖了,本妃才能讓你把人都帶走。”
“這是自然!”程夢染連連點頭,“民婦在城東有處宅子,等都布置好了,民婦再來尋娘娘禀報。”
沈南煙點頭,“好,那今日你就先回去吧!”
“是,民婦……”
程夢染正要告退,門外突然傳來一道清脆的女聲。
“徐免?你家王爺呢?”
聞聲,沈南煙瞬間皺起眉眼,這聲音……她好像在哪裡聽過……
“徐免,你眼睛怎麼了?抽筋兒了?”
想起來了,是那日在民宅裡,慕容澈不顧危險,舍身護着的那個女人!
沈南煙面色陡沉,猛地别過頭去,瞪着慕容澈,“這是不是那日那個,跟我叫嚣的,叫樓心月的女人?”
“……”
慕容澈整個人都蒙了,眼睛一點點變大,她怎麼找到王府來了?
屋外,樓心月掐着腰,沖徐免不耐煩地道,“你趕緊給我找他去,我這還懷着孩子呢……有事找他商量!”
孩子怎麼了?孩子也不是他家王爺的!
徐免急得原地直打轉兒,壓低聲音道,“我滴姑奶奶呦,您先回去成嗎?回頭我讓王爺去尋您?”
“不成!”樓心月嗓門越來越大,明顯有些不耐煩了,“你趕緊去找他,我倒要問問,他到底還管不管我了?”
孩子?她懷孕了?
沈南煙臉色瞬間慘白到了極點,顧不得程夢染還有幾個下人尚在屋内,伸手猛地揪住了慕容澈的衣領,将人用力扯到眼前。
她目光陰鸷地盯着慕容澈,音色異常低冷,“慕容澈,你不是跟我說,她是你朋友的夫人嗎?她懷孕為什麼不找她夫君,卻要來找你商量?”
“……”
此時的慕容澈也一頭霧水,自然不知如何作答!
而他此刻的反應,落在沈南煙眼中,妥妥的就是做賊心虛……
狠狠閉了閉眼,沈南煙再次咬牙發問,“旁人想要進府,都要遞上幾次拜帖,在府外沒時沒晌地等……她卻為何可以随意出入攝政王府?”
慕容澈歎氣,“本王出去看看!”
樓心月沖徐免嚷道,“你快去找,我進花廳等他!”
“不行!”門外,徐免吓得嗓子都劈叉了,“你不能進去……”
顧忌着她有身孕,徐免根本攔不住她,呼吸間,房門‘砰’地被人從外面推開了。
猝不及防間,屋内人,屋外人,相互望向對方,臉色一個賽一個地蒼白……
“……”
沈南煙緩緩松開攥着慕容澈衣襟的手,眯起危險的眸子,審視眼前不懷好意的女人,呵,還真的是她!
“……”
站在門口,看着坐在對面的沈南煙,樓心月臉色瞬間陰沉下來,眼底隐隐透着殺意。
眼下她父親生死未蔔,這個女人可倒好,紅光滿面的不說,還被慕容澈養得一日比一日圓潤!
不行,她咽不下這口氣,她得想辦法讓她主動走出這攝政王府,不然她的人沒法兒下手!
略加思忖,樓心月一手扶着腰,一手來回撫摸着自己的肚子,轉眸看向慕容澈,“阿澈,我懷了你的孩子!”
“轟!”
慕容澈蹙眉瞪着樓心月,一陣陣耳鳴的同時,一顆心忽地涼了半截兒……
煙煙好不容易對他的态度好了些,她又來搗什麼亂?
還懷了身孕?當年在北疆,她失足跌入冰河,薛崇山明明說過,她不能生育了!
她這是不死心……非要鬧得他不得安生,徹底毀了他的家才肯作罷!
不行!絕對不行!
忍無可忍,慕容澈忽地站起身來,徑直走向樓心月,在衆人驚詫的目光下,擡手就給了她一個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