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又一批被推上刑台上的人,沈南煙轉眸,居高臨下地望着衆人,音色沉戾。
“本妃抓到那三個土匪時,特意弄出動靜,在原地等了許久……”
“結果,負責巡視那片區域的這十個巡防隊員,根本沒有現身!”
她走下高台,直奔刑台,擡腿就給了其中一個人一腳。
“本妃有沒有跟你們說過,每個巡防小隊,都需結伴而行,如遇危險,可以不與匪徒對抗,守在原地吹響哨子,自然有士兵會來幫你們?”
“可本妃在那巷子裡喊了那麼長時間,你們人呢?都躲哪兒去了?”
音落,她又接連踹翻兩人,“因着今天在那巷子裡的人是本妃,這才沒讓那幾個土匪得了逞,若是換成别的女子,你們想過會是什麼後果嗎?”
沈南煙邊罵邊擡腳,對着那十個人,逮誰踹誰,“一群懦夫!膽小鬼!今天這是沒鬧出人命……不然你們,都是幫兇!”
“來人!将他們,還有他們的家裡人,全部下獄,先關上十天!”
“是!”
廣場上的百姓,有一個算一個,全都白了臉。
還,還真的搞連坐啊?他們一直以為,陵王妃隻是吓唬他們而已……
“這次隻關十天,再有玩忽職守者,關二十天,三十天……以此類推!”
說完,沈南煙側身看向郭思辰,“郭刺史?”
……
沈南煙的每一句話,都在狠狠打郭斯辰的臉。
是他失職,既沒有盡到監察地方官員的職責,又被人奪了兵權,慢慢架空……成了隻能背鍋的空殼!
他隻糾結于某些點面,重複地做着無用之事,甚至從來沒有想過,竟然還可以發動百姓,造就全民皆兵,共同抗匪的局面……
“郭刺史?”沈南煙蹙着眉頭又喊了他一遍。
“在。”郭斯辰身形猛地一顫,趕忙躬身行禮,“臣在,下官在!”
“前幾日,不是有不少來府衙門口鬧事的百姓,吵着鬧着要陵王給他們個說法嗎?”
沈南煙語氣輕飄飄的,“之前時機未到,這會兒反正留着他們也無用了……”
“你給他們簡要說明一下,本妃就直接處置了,省得浪費口糧!”
“處,處置?”郭斯辰雙眸陡然睜大,用力吞了下口水,“敢問娘娘,打算如何處置?是不是等陵王殿下回來再做定奪?”
方才見他愣神兒,沈南煙就隐隐有些不高興,眼下看他這副優柔寡斷的模樣,更是讓她生氣!
狠狠剜了他一眼,沈南煙朗聲下令,“來人!将那些個叛徒細作,全都押上來!”
“是!”
不多時,近百名身着帶皿的裡衣,渾身散發腥臭的男人被拖上了刑台,随便丢在一起。
見狀,許多百姓拼了命地往前擠,踮着腳尖尋找自家人的身影……
“相公……”
“兒啊?”
“老曲?”
“……”
“哐哐哐……”沈南煙拿起手邊的鑼,使勁兒敲了兩下。
待人群稍微安靜些,她沉着臉,厲聲道,“這些人,為了一己私利,受賄,索賄,與土匪狼狽為奸,沆瀣一氣……”
“就因為每次剿匪前,他們将軍隊的行動路線和計劃,全部出賣給土匪,這才緻使軍隊,屢戰屢敗,使你們絕大多數的人,生活在水深火熱,擔驚受怕之中!”
聞言,百姓們瞬間騷動起來,群情激憤。
“這幫人一個個吃得腦滿腸肥的,拿完公家土匪的,還從咱們身上吸皿……簡直不要個臉了!”
“哼!這些個挨千刀的,死不足惜!要我說就該抄了他們的家,全都分給咱們大家夥兒!”
“就是!殺了他們!王妃娘娘,殺了他們!”
“……”
“哐哐哐……”放下敲鑼的鼓槌,沈南煙舉起禦賜的寶刀,聲色俱厲:
“這是皇上親賜本妃的寶刀,上至諸位親王,下至官員草莽,皆可先斬後奏!”
“是以,本妃決定,立即對這些叛軍細作,處以絞刑!”
音落,不計其數的百姓,握緊拳頭,一下接一下地高高舉向空中。
“王妃千歲千歲千千歲!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沈南煙:“來人!行刑!”
“是!t”
将士們應聲的同時,另有大批圍觀百姓,直接暈了過去……
可身旁的人非但不上前扶一把,反倒一步步地往後退,任由他們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甚至有人還不住地往他們身上吐口水……
風吹樹葉搖,架上人擺動。
沈南煙:“郭刺史?”
“哎!”郭斯辰跟受了驚的兔子似的,一驚一乍的,“娘娘有何吩咐?”
沈南煙沖那成片成片的屍體揚揚下巴,“派人把他們都挂到城門口去!廣平郡挂不開就往其他三個郡的城門處挂!”
“是。”郭斯辰擡袖擦了把冷汗,“下官,下官這就照辦!”
“……”
見許多百姓吓得魂不附體,沈南煙揚聲道,“有困了乏了的,想回家的老人和孩子,可以現在就走。”
“十五歲到五十歲的百姓,無論男女,必須留下來繼續觀刑。”
有百姓心說,還……還沒完?這廣平郡,到底養了多少蛀蟲?
一刻鐘後,沈南煙在椅子上落坐,孟遲率領兵士将幾百名五花大綁的男女老少通通押上了刑台。
三個隻剩下一口氣兒的土匪,勉強眯起被打得封喉的眼睛,一看竟是自己的親人,登時就急了……
“嗚嗚嗚……”
他們掙紮半天,跪在那裡,起,起不來,喊,不敢喊的……除了哭,别無他法。
孟遲他面向衆人,朗聲道,“皇上有旨,匪軍等同謀逆,一旦抓捕,皆誅九族。”
“眼下三名土匪的親族,共計一百九十七人,已盡數到案,即刻行刑!”
“……”
臨出發時,考慮到豫州地理位置特殊,宣武帝确實當着百官的面,下了這道旨意。
所有土匪一旦被抓獲,必須斬草除根,九族盡誅,是以,誰都改變不了。
沈南煙望着刑台上的孩子,心緒十分複雜,一邊暗歎封建制度下,律法的殘忍與不公,一邊壓制自己想要挺身而出的沖動。
畢竟,這些土匪殘殺旁人骨肉,淩辱他人妻女時,也并無半點兒愧疚之心,甚至還以此為樂……
天理循環,善惡有報。
針不紮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疼,縱使孩子是無辜的……她也不想為這些惡人強出頭。
用力閉上雙眼,沈南煙放空自己,默背《般若心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