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鄭瑾瑜身邊隻有兩個丫鬟,原本給她配的許嬷嬷被打了一頓闆子,這會兒還在柴房趴着呢,聽說明天一早就有人伢子來将她帶走。
這歲數了,又是犯了錯被主家發賣的,可想她未來的日子啥樣。
“你們倆以後就好好跟着我,不要去想許嬷嬷的事。”
其實她這麼說,就是在提醒這兩個丫鬟多想想許嬷嬷的下場。
“終歸我才是我娘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就算我現在對她來說還比較陌生,但她也不會允許别人欺負我,所以罰許嬷嬷會有些重。”
兩個丫鬟都是鄭錦繡刻意挑選的,她推薦給鄭夫人。
說她們兩個聰明,會照顧人。
鄭錦繡挑選的當然聰明,不聰明也幹不了這事。
不過聰明不代表忠心。
對鄭錦繡如此,對鄭瑾瑜也是如此。
鄭瑾瑜的話她們聽出來敲打之意,要怎麼選擇還得掂量掂量。
至少有許嬷嬷的前車之鑒在,她們在沒摸清分寸前,不敢對鄭瑾瑜輕舉妄動。
“春梅是二小姐的人,隻對二小姐忠心。”
另一個丫鬟見狀,也跪下來。“秋菊也是二小姐的人,隻對二小姐忠心。”
鄭瑾瑜淡笑不語,要不要信任她們,還得觀察觀察。
……
鄭瑾瑜隻回來一天,鄭錦繡就惶恐不安。
夜裡将她的奶娘周氏叫了過來,“奶娘,她才剛回來爹娘祖母就被她吸引了去,長此以往她會不會取代我?”
周氏眉頭深皺,道:“這确實讓我始料未及,以為是個上不得台面的鄉下丫頭,沒想到她倒是會哄人,短短一天就入了老爺夫人的眼,連最疼愛大小姐的老夫人都t對她另眼相看。”
鄭錦繡眼睛裡蓄滿了淚水,慌亂的說:“終究她才是他們親生的,她才是鄭家嫡女。奶娘,我怕,我怕她會将我的一切都奪走。”
“别慌,也許他們是因為愧疚才會将目光放在她身上,等這陣愧疚感一過,她啥也不是。大小姐,老爺夫人對您的好,那才是出自真心,全府上下都瞧着呢。”
“可是……”鄭錦繡手握着脖子上挂着的鑰匙,她又說:“今天我帶她去看爹娘給我準備的嫁妝,我不知道她是故意還是無意的,竟然說鄭家嫡女的嫁妝當然好。我告訴她那是我的嫁妝,她卻說那是鄭家嫡女的嫁妝,你說她是什麼意思?”
“什麼?她竟然說這種話。”
“是呢,她就是這麼說的。”
周氏面色大變,露出一抹狠意,“肯定是故意的,好哇,那個鄉下野丫頭是在同大小姐你宣戰。”
“啊?那她真要搶我的東西?那我該怎麼辦?”
“别慌,先把許氏處理了再說。”
“許氏,許嬷嬷明天就要被賣了,她幫我做事,我卻沒有幫她,她肯定恨我。”鄭錦繡心下一狠,對她的奶娘周氏說:“奶娘,不能讓她活着見到外面的太陽,不能讓她有出去亂說的機會。”
周氏拍拍她的手道:“放心吧,奶娘會幫你的。”
第二天人伢子去柴房領人的時候,發現許嬷嬷已經死了,都硬了。
那會兒他們一家正在膳堂吃早飯。
聽到這個消息,鄭夫人有些納悶兒,“才二十個闆子怎麼就死了?”
鄭錦繡急忙說:“娘,許嬷嬷去接妹妹,一去一回走了一個多月,舟車勞頓,可能身子不如平常好。”
鄭夫人也沒多想,隻輕輕點頭,“錦繡說得也有道理,死了就死了吧,拿破草席裹了丢亂葬崗去。”
“是,夫人。”
鄭瑾瑜看來,這事兒有些蹊跷。
二十個闆子有多重,到底會不會打死人,她不知道。
可鄭錦繡立刻解釋就太奇怪了。
她偷偷的注意着鄭錦繡,果然發現她這早飯吃得坐立不安。
到底是十幾歲的小姑娘,不夠淡定,害死了人會心虛。
鄭瑾瑜心中冷笑,在鄭錦繡正坐立不安的時候拿了一塊油餅放她碗裡,“姐姐怎麼走神呢,吃這個吧,這個好吃。”
鄭錦繡面色一僵。
在鄭瑾瑜的提示下,鄭老夫人與鄭夫人都向鄭錦繡看過去。
果然看到她的臉色有些發白。
“錦繡,怎麼了?”
“沒,沒怎麼。”
她趕緊低頭咬那油餅子。
鄭夫人蹙眉,“錦繡,你不是最讨厭吃這種油乎乎的東西嗎?”
鄭錦繡又是一僵,将咬一口氣的餅子放下來。
鄭夫人小聲的問:“到底怎麼了?要是有事,一定要跟娘說。”
“沒什麼,就是許嬷嬷突然死了,有些難過,她到底在我院裡照顧了十多年。”
鄭老夫人說:“你就是太善良了,這種敢欺負主子的老東西死有餘辜。”
鄭瑾瑜不動聲色的看着她們。
她都引導成這樣了,她們難道不應該想想能細心照顧鄭錦繡多年的許嬷嬷,為什麼要欺辱她鄭瑾瑜嗎?
她們還真沒那麼想,此刻鄭老夫人和鄭夫人正忙着安慰鄭錦繡呢。
看來要扳倒這團寵女主,是件不容易的事。
……
原本給鄭瑾瑜定的教習嬷嬷是許嬷嬷,許嬷嬷出了事,鄭夫人臨時另請一個。
長公主不知哪裡得知這個消息,将自己當年從宮裡帶出來的,一個姓張的嬷嬷送了來。
鄭夫人高興之餘,又有些納悶兒。
“老爺,你說長公主突然送張嬷嬷過來教瑾瑜是什麼意思?”
正在穿官服的鄭老爺說:“你管她什麼意思,好好招待就是。人家張嬷嬷是宮裡的老人,專程教養公主,那些大戶人家裡花銀子求都求不到,她能來咱們家教養瑾瑜,是咱們瑾瑜的福氣。”
官服穿好了,鄭老爺摸着胡子笑道:“将來夫人小姐們的宴會上,說出咱家瑾瑜是張嬷嬷一手調教的,他們都會高看瑾瑜一分,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聽他這麼說,鄭夫人也高興。
她說:“我知道是好事,我就是好奇長公主的意圖。你說她是不是看不上錦繡,看上了瑾瑜?”
“這……”鄭老爺面色一僵,道:“不會吧,瑾瑜雖然是我們親生的,但到底是鄉下丫頭。錦繡可是咱們花費了十幾年時間精心教養出來的,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是真正的大家閨秀。況且上回宏彥說,辰王嫌棄瑾瑜是粗鄙的鄉下女子。”
“是啊,可是長公主讓張嬷嬷過來,辰王的婚姻大事到底得長公主做主。”
“你也别多想了,長公主還沒定下到底選誰呢,或許她派張嬷嬷過來隻為了摸瑾瑜的底,她總得比較一番才會下決心。”
鄭夫人點點頭,“應該是了。”
說着,她又歎了一口氣,“錦繡是咱們精心教養了十幾年的女兒,自然是瑾瑜比不上的。你說瑾瑜要是知道了,會不會難過啊?這孩子到底因為咱們的疏忽才吃了十多年的苦,我怎麼覺得有點兒對不起她呢?”
“她不是說命運的安排是幸運嗎?夫人别這麼想,你要是覺得對不起她,就從别的方面多照顧她吧。至于和辰王定親的事,你這腦子得轉個彎呐,半真半假告訴她。别說是指腹為婚,說錦繡和辰王小時候定的親不就得了。”
鄭夫人道:“還是老爺聰明,那就聽老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