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喬星純坐在薄靳言病床旁,焦急地等待着專家的會診結果。
這期間盡管沒有一個人向她透露過薄靳言的情況,院方搞出這麼大的陣仗,她隐隐約約還是猜到了一些。
他的問題,應該很棘手。
喬星純的視線落定在他纏着紗布的左手上,眼睛忽然有些酸澀。
“薄靳言,你一定不能出事。”她終于還是沒忍住,輕輕地握住了他的手。
對于薄靳言近日來的所作所為,喬星純肯定是有怨氣的。
可是她從沒有想過,看上去健康又強壯的他,也會有氣若遊絲地躺在病床上的時候。
“薄靳言,你醒醒...我收回之前說過的話,我一點也不恨你...”
喬星純眼淚汪汪地看着他,默默祈禱着上蒼仁慈一點。
“喬小姐,您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陳虢在病房外駐足片刻,見喬星純情緒不太對,這才走了進來。
“醫生那邊怎麼說?”
“慢性中毒,不過沒有大礙。今晚之所以會突然暈厥,大概率是被餓暈的。”
“中毒?餓暈?”
喬星純驚愕地看向陳虢,她還以為薄靳言也得了絕症。
沒想到,竟是這樣的診斷結果?
“額...具體是什麼類型的毒,目前還不能确定。不過薄總确實是被餓暈的。”
“他都沒有好好吃飯?”
“薄總可能胃口不好。”
“你看着他,我回去給他弄點吃的。”喬星純立刻站了起身,反正他沒有大礙,她也就放心了。
陳虢連連點頭,“辛苦喬小姐。”
他家老闆性格極其執拗,恐怕隻有喬星純才能治得了。
枉他一天自掏腰包給薄靳言點了十幾頓外賣。
愣是一口不吃。
喬星純前腳一走,薄靳言就幽幽睜開了雙眼。
他坐起身,不悅地看向陳虢,“誰讓你進來的?”
“啊這...”
陳虢才撅起屁股準備坐下,被薄靳言這麼一問,再不敢坐。
“薄總,您沒事了?”
“沒事了。”
薄靳言低着頭,眸色深沉地看着自己纏着紗布的手。
剛才,她主動握住了他的手。
還說一點兒也不恨他。
這是不是意味着,她已經在慢慢地原諒他了?
“可醫生說您體内的毒相當棘手,短期内可能不緻命,長此以往下去...”
“我的身體我心裡有數。”
薄靳言直截了當地打斷了陳虢,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身體會不會出狀況。
他隻關心,喬星純什麼時候能夠原諒他。
“陳虢,記得把我的病情說得嚴重些。”
“明白。”
陳虢反應極快,立馬就明白了薄靳言的用意。
不過有件事他還是有些迷糊,薄靳言究竟是怎麼中的毒?
“薄總,要不要查一下是誰居心叵測給您下的毒?”
“沒猜錯的話,應該是吳媽,你一會兒讓人核實一下。”
薄靳言在得知江楓眠的身份之後,就已經料想到了自己很有可能被投了毒。
此前他隻當吳媽是霍深派來的眼線。
因而對她并不怎麼設防。
霍深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讓人在他的飯菜裡投毒。
畢竟,寰宇集團還得指着他。
沒成想霍深居然還惹了一筆風流債,造出了江楓眠這麼個人面獸心的玩意兒。
吳媽要是在很早之前就被江楓眠收買。
那麼,她投毒的動機便說得通了。
“吳媽?她差點兒害死喬小姐還不夠,竟還敢對你下毒?!”陳虢光是聽薄靳言這麼說道,就氣得咬牙切齒。
“她被江楓眠收買了。”
“薄總,要不要讓人将吳媽從看守所裡弄出來暴虐一頓?”
“把我随時都有生命危險的事情傳出去,霍深自然會出手。”薄靳言說完,又安安穩穩地躺了回去。
不得不說,薄月秋留下的那個U盤,給了他很足的底氣。
隻要他将U盤裡的視頻,上交給檢察機關,霍深縱隻手遮天,也沒辦法逃過這一劫。
這兩年來,上頭盯得越來越緊。
寰宇集團内部許多見不得光的項目被迫終止。
這也是霍深試圖利用他,急着洗白寰宇集團所有業務的原因之一...
約莫兩個小時之後。
喬星純拎着保溫盒又回到了薄靳言的病房。
見他已經清醒了過來。
她的态度又在須臾間變得冷淡疏離。
“醒了?”喬星純将保溫盒放在病床邊上,聲色不冷不淡。
“嗯。”
薄靳言壓低了聲,顯出幾分脆弱感。
“我給你熬了粥,吃點?”
“手疼。”
“你隻傷了一隻手。”
喬星純瞅着他眼巴巴等她投喂的模樣,又看了眼自己纏着紗布的左手手腕,終是沒妥協。
她暗暗腹诽着這種情況下,她如果主動示好,往後薄靳言很可能會變本加厲。
喬星純沒有受虐傾向。
被他那麼粗暴地對待過一次,也是真的怕了。
薄靳言将她的微表情看在眼裡,很快就猜透了她的心思。
他抿了抿唇,默默接過熱氣騰騰的白粥,“謝謝,辛苦了。”
“我聽陳虢說,你一整天都沒吃飯?”
“不想吃。”
“現在怎麼又有胃口了?”喬星純順勢坐在病床邊,随口問道。
薄靳言苦笑着說道:“可能...可能我犯賤,喜歡被虐。”
她主動給他帶了吃的,他本該欣喜若狂,然而她帶來的白粥可能加了近半碗的鹽,鹹到難以入口。
不過,這一切全是他咎由自取,自找的。
以前喬星純,眼裡滿是他,他卻不知珍惜。
現如今她恨不得弄死他,他才發現他根本離不開她。
“被虐?”
喬星純不解地看向他,這大少爺還真是挑嘴。
給他喝白粥就是虐待他了?
她不過是想着他太久沒吃飯,吃點清淡的,給予腸胃适應的時間。
他居然還嫌不好吃。
“不愛吃别吃了。”
“你就算是在粥裡下了砒霜,我也是要吃的。”
薄靳言嘗了一口,實在難以下咽,索性改由倒的,一股腦兒倒進嘴裡。
“給我倒杯水。”
喝完一整碗粥,口腔裡便充斥着鹹澀的苦腥味。
喬星純隻當他喝太快嗆到,連忙給他倒了一杯水,“你平時吃飯不都是慢悠悠的?”
“......”
薄靳言尋思着再慢一點,他的舌頭就該成腌制品了。
“我看了直播,這段時間委屈你了。”他不動聲色地轉移了話題,深怕喬星純心皿來潮,又給他續了一碗粥。
“過去了。”喬星純此刻的心态還算是平和的,從鬼門關口走了一遭,便覺得除卻死生,其他事都無關緊要。
“我媽的死應該是霍深一手策劃的,縱有林如湘在直播鏡頭前坦白了一切,霍深依舊不會被定罪,反倒是林如湘被當成瘋子,送去了精神衛生中心強制治療。”
“霍深确實不好對付。”
喬星純很清楚,直接從霍深身上下手是絕對行不通的。
唯一的希望就是遞交她爸和那群财閥秘談的視頻,讓上頭重新審理她爸的案子,再一點點查查下去。
可惜那段視頻應該早就被霍深銷毀,往後再想找他的把柄,絕對是難上加難。
“軟軟,留在我身邊,好不好?我把世界各地的專家都請來了海城,你留在這裡,也能得到最好的治療。”
“......”
喬星純沒有回話,她決心遠走M國,不全是因為治療的事。
她和薄靳言的關系看似還行。
實則正t處于極其尴尬的階段。
她完全沒辦法想象兩人今後該怎麼相處。
現如今,她隻想多陪念念幾天。
等念念順利做完手術,她就離開。
薄靳言猜透了喬星純的心思,見她沒有說話,連聲補充:“别走,我還有利用價值。”
喬星純擡起眼眸,目光落定在他略蒼白的臉上,似是在等待着下文。
停頓了片刻。
薄靳言這才開口說道:“我媽把U盤藏在了大雄脖子上的鈴铛裡,你想要的視頻,全部在裡面。”
“U盤在哪?”
喬星純雙眼一亮,焦急追問。
“西褲的褲兜裡。”
薄靳言指着床尾被疊放得整整齊齊的衣褲,“你自己去翻一下,我起不了身。”
聞言,喬星純立刻攤平了薄靳言換下的西裝褲。
褲兜裡還藏着一朵用紙巾疊成的花,她隻看了一眼,就扔到了一旁。
薄靳言眸色微黯,用紙疊花是他們之間的默契。
剛認識那會子兩人都很純,對待感情也都十分用心。
他會把每封送出去的情書都疊成玫瑰花的樣子,她則會在情書裡添上各式各樣的插畫。
奈何造化弄人,他們再也回不去了…
喬星純的心思倒是沒有這麼多彎彎繞繞,拿到U盤,便插在了床頭櫃上薄靳言的電腦裡。
“U盤裡的大部分視頻,我都沒有挪位。你爸的那個視頻,我給挪到了其他地方。”
薄靳言這麼做,主要是想着利用那段視頻留下她。
對她來說,他也就剩這麼點利用價值了。
喬星純抿着唇,側目看向薄靳言,欲言又止。
她最想要的就是那段視頻。
很顯然,他應該不會輕易拿出來。
“乖乖留在我身邊,我遲早會給你的。”薄靳言的目光觸及她藏着點點愠怒的眼神,不鹹不淡地補了一句。
喬星純有些生氣,不過并沒有說什麼,轉而低頭翻看着U盤裡的其他視頻。
薄月秋生前的最後一段影音,也在密密麻麻的視頻文件裡。
從薄月秋口中得知江楓眠的真實身份,喬星純顯得很錯愕。
她還以為江楓眠是因為心理不平衡,才會想到拍下她的裸照,并用這個挑撥她和薄靳言的關系。
現在看來,是她低估了人性的惡。
五年前江楓眠主動接近她,想必就是别有所圖。
“江楓眠想要對付的人,是你?”
喬星純蹙着眉,之前她壓根兒沒想到,江楓眠居然會是霍深的私生子!
說起來,霍深還真是老當益壯。
年輕的時候霍深的桃色绯聞并不少,私生子卻是一個沒有。
沒想到六十歲之後,他竟接連生了兩個兒子,而且還都是和不同的人生的!
難不成,他返老還童了?
不對…這事兒她怎麼覺得越發詭異了呢?
“薄靳言,你和霍深當真是父子關系?”喬星純半信半疑地問。
霍深六十歲高齡的時候,還喜歡搞包養玩女人這套。
那他六十歲之前,按照常理推斷,也不可能是什麼純愛戰神。
由此推斷,喬星純懷疑霍深的生育能力有些問題。
“他疑心病那麼重,我要不是他的皿脈,你認為我能活到今天?”
“…說的也是。”
喬星純聽薄靳言這麼一說,又打消了疑慮。
然而,她還是覺得不太對勁。
“薄靳言,真的很不對勁!霍深六十歲之前,真就沒有和其他女人生過孩子?”
“霍家基因有點問題,生育能力很弱。霍西城就是典型的霍家人。”
“是嗎?”
霍西城患有先天性死精症這事兒喬星純是知道的。
隻是...霍家人生育力當真很弱嗎?
喬星純總覺得,她和薄靳言隻要有一次沒避孕,她就很有可能中招。
“嗯。”薄靳言沒有提及自己的身世問題。
就連他,也沒有搞清楚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此前他并沒有懷疑過自己不是霍深的兒子,多次親子鑒定的結果都表明,他們是父子關系。
直到看到薄月秋的視頻。
視頻裡薄月秋說,還有一個關于他的秘密,她一直沒有告訴任何人。
盡管她沒有把話說完。
薄靳言也能猜個八九不離十。
有關于他的秘密,且不能讓外人知道的,有且隻可能有一個。
那就是,他的生父并不是霍深!
喬星純也注意到了薄月秋那句沒說完的話,但很快她就被另一段視頻給吸引了注意力。
那段視頻的封面很暗,放在文件夾裡顯得格格不入。
她剛一點開,就傳來了霍深和張濤的聲音。
“張濤,你派幾個人去催債,并以欠錢不還的名義,讓人輪了母女二人。”
“好的,霍總。”
“尤其是那個小的,一定不能放過。我兒潔癖嚴重,這事一出,他們就該斷幹淨了。”
......
喬星純愣愣地盯着電腦屏幕,視頻裡霍深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她很确定,霍深嘴裡的母女指的就是她和蘇瀾。
薄靳言也沒想到,霍深還幹過這麼缺德的事。
他攥着喬星純的手,尤為認真地說:“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還你一個公道。”
“我想不明白霍深為什麼要對喬家趕盡殺絕。”
起初,喬星純隻當喬振業阻礙了霍深的發财路,才會被針對,最後落得個慘死的下場。
可錢财往來層面上的事,何必禍及她媽?
“霍深比你想象的還要小心眼,他的掌控欲很強。”
“何必呢?”
喬星純很難理解霍深的所作所為。
人活一世不過幾十年。
霍深都八十八歲的高齡了,有必要搞這些?
“他一生要強。”
薄靳言覺得,霍深這輩子還挺可悲的。
争了一輩子,也不過如此。
“什麼一生要強?他不過是個天生壞種,壞了一輩子,良心都是黑的。”
喬星純反複聽着霍深和張濤的音頻,憤怒之餘,更多的是内疚。
霍深派來的債主明明是奔着她來的,結果受到傷害的人卻是她媽媽…
“軟軟,别聽了。”
薄靳言直截了當地合上了筆記本電腦,鄭重其事地說:“相信我,霍深遲早會遭報應。”
“那段視頻你打算什麼時候給我?”
“再過幾天,等我确定你不會離開的時候。”
“......”
喬星純咬着牙,語氣不善地說:“薄靳言,你除了威脅,還會什麼?”
薄靳言選擇性地忽略了她的問話,抓着她的手,尤為認真地說:
“我沒想過威脅你,隻是希望你能給我一個重新追求你的機會。”
“追求?沒這麼個必要吧!你不是習慣了強取豪奪?”
“以後不會了。”
薄靳言的臉紅了大片,現在想起來,他那種行為還挺丢人的。
喬星純看着他通紅的臉,還以為他又在想那些不可描述的事。
她氣憤地從椅子上站起來,冷聲質問:“薄靳言,你難道不覺得你太過無恥了些?”
“很無恥嗎?”
薄靳言撇了撇嘴,随口補了一句:“我還可以更無恥。”
“什麼?”
“幫我擦一下身體,剛才流了很多汗,渾身黏膩,我不舒服。”
“你确定要我幫你?”
喬星純晃了晃自己受傷的左手,“我這手短期内沒辦法做擰毛巾這樣的動作。”
“一次性濕巾?”
薄靳言前一秒還在為自己的流氓行徑而害羞,下一瞬,又沒了理智瘋狂地想和她親密接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