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4章
曹晴扶了扶額,咔嚓解開了安全帶。
“程通,你先回去,我要和她好好談談。”
溫晚栀吓得一愣:“需,需要嗎?”
從很久之前開始,每次溫晚栀犯錯的時候,進退兩難的時候,曹晴都要找她談談。
所謂談談,可不是聊天那麼簡單。
曹晴要先罵她一頓,再自己生會兒悶氣,最後不情不願地坐下來,幫她把問題一起解決了。
可眼下這個問題,是連溫晚栀自己都想回避的問題。
她更不知道要怎麼和曹晴解釋了……
夜已經深了,溫晚栀原本以為,程通會加以阻攔,把曹晴氣順了然後帶回家去。
可沒想到,程通隻是歎了口氣,開門下了車,從後備箱裡拿出了一個包。
“你的換洗衣服,洗漱用品,都在裡面,還有……藥,記得吃。”
曹晴眼裡也閃過一絲驚訝,接了過來,拉着溫晚栀就要進萬泉莊。
一直到走進内院了,曹晴都沒有回頭。
溫晚栀快步走着,回過頭,發現那輛紅色的牧馬人還停在那裡。
程通的黑色身影颀長挺拔,卻又那麼孤單落寞。
溫晚栀有些擔憂地開口:“程通那邊沒事嗎?”
曹晴有些心虛地回着:“他能有什麼事。”
溫晚栀察覺到古怪,握住了曹晴的手腕:“你在吃藥,什麼藥?”
曹晴眼神閃爍,目光下意識躲閃了一下。
本來是打算質問溫晚栀的,現在被審問怎麼成了她了?
曹晴心裡有些煩躁,卻難以掩飾眼裡的猶豫。
“避孕藥。”
溫晚栀皺了皺眉,把曹晴拉進屋子,關上了門。
如果隻是普通的短效避孕藥,程通和曹晴的态度不可能那麼古怪。
現在的年輕人不想那麼早要孩子,長效避孕藥早就成了普遍的東西。
能讓曹晴這麼欲言又止的,肯定沒這麼簡單。
屋裡的暖風驅散了寒意,曹晴把大衣脫掉,甩在門口的換鞋凳上,趿拉着拖鞋,把自己癱進了沙發裡。
溫晚栀倒了兩杯溫水,啪地放在面前的黃花梨木茶幾上。
“說吧。”
曹晴有些煩躁,卻難掩無措的神色,細白修長的手指婆娑着。
“你知道的,我不想結婚,也不想要孩子。”
溫晚栀點點頭,低聲附和:“我知道。”
曹晴撓撓頭,也有些不知所措:“我不是打算做那個輸卵管絕育嘛,但是可能會影響激素分泌,程通覺得那玩意傷身體,就一直不同意。”
溫晚栀沉默了,看着曹晴噸噸喝下了半杯溫水,一歎氣:“我當然知道啊,可是我不在乎。想到結婚和生孩子,我就頭皮發麻。”
曹晴焦慮地抓了抓頭發,聲音也低了下去。
“可是程通,他就是個正常的普通男人啊。也會想結婚,想生孩子吧。”
溫晚栀心裡五味雜陳,伸手撫上曹晴的背:“你們,沒聊過這件事嗎?”
曹晴有些沮喪:“當然。我不結婚,不生孩子,他當然是同意的。可他那麼喜歡溫暮和薄林,我每次看在眼裡,都會暗暗揪心。”
她擡起頭,眼裡顯然有了些淚光,握住溫晚栀手臂的雙手顯得那麼無助。
“晚栀,他還是喜歡孩子的,是不是?他也是想結婚的,我知道,我知道。隻不過是為了向我妥協罷了。”
曹晴咬着牙,卻還是忍不住掉下淚來,一向驕傲的女人,此時再也掩飾不了自己的脆弱。
“可是我太自私了,我沒辦法為了他接受婚姻和孩子。想到那些東西會像是枷鎖一樣把我套住,我就害怕得不行。”
溫晚栀心裡發酸,伸手把面前難得脆弱的女人攬進懷裡,輕輕拍着。
“我知道,婚姻沒給我帶來什麼太好的回憶,但它也沒有真的改變什麼。”
曹晴淚眼朦胧地從溫晚栀肩膀上起身:“可這段婚姻,差點讓你丢了性命。它的破裂,也帶走了你曾經擁有的一切。”
溫晚栀目光裡雜糅着很多複雜的東西,曹晴讀不懂。
那是沒有旁人能明白的東西。
溫晚栀淡淡開口,感慨地笑了笑:“我其實也羨慕你,可以那麼愛憎分明。我是個對什麼事,都不會有太大情緒起伏的人。”
她把自己那杯水推到曹晴面前,又抽了幾張紙巾,才娓娓道來。
“你也知道,曾經的我也抗拒過結婚,也懼怕過生孩子這件事。記得嗎,那時候也是這樣的夜晚,結婚前的那一周,我每天夜裡都要糾結得掉眼淚。”
曹晴擦擦眼淚,破涕為笑:“記得,天天眼睛都腫得像個桃子,我說你就是恐婚。”
溫晚栀溫情地笑了,有些懷念那些日子。
“我那時候婚前焦慮,是的,誰不是呢。但真的結婚了,卻也沒覺得有什麼改變。決定你婚姻是什麼樣的那個關鍵因素,一直都是你選擇的那個人。”
曹晴目光閃爍,似乎是想起了程通,眼裡浮現了溫柔。
溫晚栀慵懶地往後一躺,在寬大的中式沙發裡舒服地窩了起來:“人生裡的選擇,從來就沒有對錯之分。不過都是一場冒着風險的豪賭罷了。”
寬敞的中式套房裡,微弱的黃色夜燈像絨毯一樣,輕柔覆蓋在兩人的身上。
溫晚栀一雙眼看向曹晴,神色溫柔,輕輕笑了:“所以曹晴,你會害怕,這也無可厚非。但也不必單打獨鬥,你選擇的那個人,會在你身後為你承托住一切的。你需要的,隻是相信的那份勇氣罷了。”
一段話畢,寬敞的套間裡陷入沉默。
最後那句話,溫晚栀說給曹晴,卻更像是說給自己。
面對薄嚴城,她還有可能再找回那份相信的勇氣嗎……
曹晴換了個姿勢靠在沙發上,認真看向溫晚栀:“你之所以沒有馬上拒絕和薄嚴城複婚,是出于婚姻、孩子、辦理身份這些客觀條件嗎?”
溫晚栀有些心虛地看向了别處,避開了曹晴探尋的視線。
這是個即使她再去逃避,也必須想清楚的關鍵問題。
曹晴一臉嚴肅,聲音低沉卻句句直擊心靈。
“還是說,即使沒有這些客觀條件,你也願意再相信他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