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林蘇荷一夜未眠,天一亮便暗中約見宋珈安身邊的玉萱。
玉萱是她安插在宋珈安身邊的,已經在宋珈安身邊伺候了三年,宋珈安這個蠢貨半分的疑心都沒起。
“林小姐,奴婢來了。”玉萱心中忐忑不安,她小心的環顧四周,發現沒人才走近林蘇荷。
“林小姐,喚奴婢前來有什麼吩咐麼?”
“最近宋珈安可有懷疑你?”
玉萱神色一黯,最近宋大小姐對她大不如前,甚至不允許她t貼身伺候,将她派到外面打雜!
她本也懷疑是宋大小姐發現了什麼,可怪就怪在宋珈安什麼都沒說!一點兒異樣都沒表現出來!
“回林小姐,宋大小姐沒懷疑我。”
“那就好,這幾天你将宋珈安的行程事無巨細的告知我。我留着你這麼久,也是該給我做事了!”
玉萱哆哆嗦嗦的模樣十分不讨喜,林蘇荷皺了皺眉,奚落的話沒有宣之于口,畢竟玉萱算是自己最重要的棋子,萬萬不能将她推到宋珈安的陣營!
“你先回去吧,别讓她起疑心!”
玉萱緊張極了,她手腳僵硬着,眼睛四處張望,她雖在宋珈安身邊待了三載,可林蘇荷從來沒有用她做過什麼。
剛走進瓊華院,便瞧見白翠從宋珈安的屋中退了出來,眉開眼笑的去吩咐小厮安排馬車。
玉萱走上前去,從後面叫住白翠。
“日頭正毒,小姐是要去哪啊?”
白翠不喜玉萱,她眉頭緊鎖,語氣中盡是不耐煩。
“平時也沒見你關心小姐啊”,白翠将玉萱上下打量一遍,撇撇嘴接着說道:“安國公夫人病了,小姐去廣昭寺為安國公夫人祈福。”
祈福?廣昭寺?
玉萱猛得擡眼,白翠剛好将玉萱的神色收入眼底,心中不解。她和小姐最近怎麼都那麼奇怪?
“小姐去廣昭寺又如何?小姐說了隻帶我前去,你還是乖乖待在瓊華院,等我們回來吧。”白翠語調輕挑,滿是挑釁,之前小姐最喜歡的丫頭可是玉萱!如今好不容易看重自己,可不能讓她親近小姐!
玉萱一陣沉默,神情複雜,無心與白翠争辯。
待白翠離開後,她便将消息傳出瓊華院,到了林蘇荷耳中。
容府。
容铮面露喜色,将林蘇荷傳來的手谕遞給一邊品茶的沈湛。
沈湛神色晦暗,俊朗的面容籠罩着冷意,與沈叙有三分相似的面容蘊着殺氣,令人心生膽寒。
他抿下一口清茶,淡淡道:“容大公子不減當年啊。”
容铮臉色一變,“騰”的站起來。指着沈湛罵道:“你個沒良心的,反倒來打趣我?若不是為了你,我才懶得去招惹她,沈治碰過的,我嫌髒。”
“好好好,委屈容大公子了。”
……
另一邊,宋珈安告别鐘氏,坐上轎子前往廣昭寺。
廣昭寺是大景第一寺,是思空大師了卻前塵,參禅問道後建成,近十年香火不斷。
這是宋珈安兩世加起來第一次踏進廣昭寺,廣昭寺四周甯靜,那碩大的寺廟,隻有一個小和尚在外頭掃地,冷清得很。
前世她一門心思放在為沈治奪權上,無心拜佛求福,隻覺求佛不如求己。
可這一世,無端的重生令她惶恐不安,夜半夢魇,家人的慘叫聲使她深陷其中,再醒時便驚恐萬分,渾身冷汗。
老天給了她機會,可又怕上天将這份恩賜奪走!那烈火灼燒,親人慘死的場景自己再也不要回去!
宋珈安在白翠的攙扶下走下馬車,思空大師似乎早就料到會有人前來,早早就命人到寺外等候。
思空大師座下的小弟子清高出塵,身姿挺拔,雙手和十,朝宋珈安微微颔首。
“施主。思空大師說今日有貴人前來,命我在此等候。”
宋珈安心中疑慮,看向小弟子的目光中也多了絲審視,她與這思空大師無甚淵源,難不成是思空大師能看透她是重生之人?
不管猜測如何,隻有見到這位傳說中的思空大師才有定數。
宋珈安跟在小弟子身後,跨進思空大師的院子。思空大師坐于棋局旁,手執白子,見宋珈安來到面前,颔首淺笑。
“宋施主,請坐。”
思空大師在大景極受百姓愛戴,此人性情難測,甚至敢拂了當今聖上的面子。此時竟然如此客氣,宋珈安又驚又喜,心中的疑惑更甚。
宋珈安規矩坐下,縱觀棋盤,黑子走勢霸道,白子以守為攻。
竟是将天下之勢化作棋局。
“看來思空大師這裡還有客人,是臣女來的不巧了。”
思空大師笑笑,仿佛生來便帶着那份悲天憫人。
“巧與不巧,都是天意。”
“思空大師知道臣女今日會前來拜訪?”
“不是今日,也會是明日,不是明日也會是後日,隻要宋施主心中存有疑慮,你我終會相見。”
“思空大師知道我心中有疑慮,可否解惑于我?”
“世間萬物,皆因情起,萬般皆有定數,凡得必有失,可宋施主的‘得’,是源于旁人的‘失’。”
宋珈安情不自禁的上前,抓住思空大師的長袖問道:“那思空大師口中的旁人,是誰?”
“天機不可洩露。”
“宋施主,貧道隻能為你道破這一層,剩下的,要靠你自己去尋。”
宋珈安木然,立于一側不知如何是好。
思空大師命小和尚将準備好的錦盒呈上,将盒子中的珠子取出來,遞給宋珈安“宋施主,你與貧道有緣,這串青琅珠便送與宋施主。”
身後,一身華貴的紫金靠近,宋珈安轉頭看去,沈叙身穿鎏紫四足金蟒袍,白皙修長的手指卷着一本古籍仔細翻閱,他薄唇微微勾着,似是在笑。
“太子殿下萬安。”宋珈安忙行了個禮。與思空大師下棋的竟然是太子沈叙?
思空大師望向沈叙,低笑一聲,随後對宋珈安說道:“我的客人回來了。宋施主,此時廣昭寺金光普照,想必為安國公夫人祈福最合适不過。”
宋珈安向沈叙與思空大師行禮後退了出去,将珠子攥得緊緊的。
未等沈叙黑子落下,思空大師便吩咐弟子将棋盤收起。
沈叙神情複雜,一雙毫無感情的眸子盯着思空,思空大師頓感頭痛,歎了口氣。沈叙小時候便是這副冷冰冰的樣子,如今長大了,冷淡更甚。再這麼下去,豈不是要和他一起看破紅塵,到這廣昭寺做和尚了!
“你方才心中不靜,盲目落子,豈不是毀了這上好的棋局?”
“我心中不靜?”
“這就要問問太子殿下了,方才是在欣賞我這廣昭寺的風景,還是在廣昭寺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