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有什麼好驚訝的,我們聖上的心思,難不成你看不懂?”宋知行的目光落在景元帝身上,歎口氣道:“這兵符遲早是太子殿下的,隻是沒想到,聖上會這麼快就放權給太子。”
雖說世家大族在繼承人及冠後,就已經放手家中大小事務,可是皇家不抵世家,回顧大景曆代,哪有皇帝還在的時候,就将兵符傳給太子,這不就相當于一國之君見通過自己的命脈親手交給旁人?
相比于殿上衆人的反應,沈叙隻是微微一怔,景元帝承諾過在他及冠之時,便将平雁城的兵權交到自己手上,可沈叙在平雁城鎮守八年,在将士心中,已經是統領他們的不二人選。
可是如今正靜放在托盤上的兵符,隻要他微微擡手就能觸碰到的兵符,象征的是整個大景邊陲的兵權。
沈叙擡起眸子,景元帝那張略顯疲憊的面容便清晰的落入沈叙眼中。
宮人将手中的托盤舉過頭頂,交到景元帝手中,沈叙望着那由自己父皇親自遞到自己面前的兵符,隻一瞬,八年間的所有的郁結,頃刻煙消雲散。
眼前的景元帝,眉眼間已經起了皺紋,已經不是沈叙記憶中那個無所不能,鐵面無心的父親,沈叙的暗自打量着,現在自己的身形,已經隐隐有了超過景元帝的勢頭。
沈叙在平雁城的八年,每一日都在掙紮困鬥,他渴望終有一日,可以返回景都,為先皇後讨回公道,坐上的九五之尊的位置,使得這天底下,沒有人能傷害他在乎的人。
為此,他沒日沒夜的厮殺,将西陌端堯斬于馬下,化身姜楚,創立景聖樓,收複江湖中的勢力。
一步一步,到現在。
他本以為回到京都後,還會是一陣皿雨腥風,可是他從未想過,在他及冠這日,景元帝竟将他想要的一切,就這樣遞到他的面前。
沈叙眼中晦暗不明,撩袍屈膝跪在景元帝身前,擡手接過景元帝手中的兵符,千軍萬馬前仍面不改色的太子殿下,竟開始發昏,接過兵權,便意味着現在景元帝手中的兵權就僅僅隻剩下那兩萬的禦林軍,也意味着大景的兵馬,他可直接差遣,無需禀明,更意味着,沈叙離皇位也近在咫尺。
宋珈安挨在鐘氏身邊,手心盡是冷汗。上一世,直到景元帝駕崩,這兵符也沒有交到沈叙手中,而是在景元帝,彌留之際,被沈治趁亂盜走,導緻沈叙在戰場上毀容不知所蹤,鐘家也在那場戰役中,男丁全死在戰場上,無一生還。
如今重來一世,一切都變了,林蘇荷受盡折磨,沈治也成了過街老鼠,現在唯一的禍亂,想必就是西陌端堯了。
想起那個生得一張純情面,卻得了世間獨一份得毒骨的人,宋珈安就頭皮發麻。
兩輩子加在一起,宋珈安也不過見了端堯兩面,一次是上輩子臨死前,另一次,便是端堯設計謀,害死姜楚那次。
宋珈安心中隐隐有種預感,端堯不死,怕是整個大景,乃至整個天下,都不會太平。
景元帝笑着将沈叙扶起,揮手照顧着大臣們不必拘束,今日雖是沈叙的及冠禮,也是國宴。
容家一拍心中憤憤不平,卻也無可奈何,隻得暗暗喝下手邊的酒,以接心中的幽怨。
不明白,他們實在是不明白,明明都是皇子,明明都是聖上的兒子,竟然差距這麼大!
相比之下,祝家席面上觥籌交錯,祝尚書恨不得将嘴咧到耳根。
左邊祝尚書與宋卓寒暄,右邊賀氏勸祝夫人想開些。
宋珈安不喜這種宴席,隻覺得喘不上氣來,便禀明鐘氏,從席面後面退下至殿外透風。
“小姐,要不奴婢給你尋個手爐?”白翠跟在宋珈安身後,将手中的鬥篷為宋珈安披上。
“不必。”
宋珈安攬緊身上的鬥篷,殿中盡是溫酒的氣味,如今走出殿中,被風一掃,宋珈安清明了不少。
白翠從小便跟在宋珈安身邊,雖然不聰明,但好在心細,宋珈安走在何處都會帶着她。
自從宋珈安與沈叙有了婚約,她也沒少跟着宋珈安進宮來,隻是這宮中彎彎繞繞,來了這麼多次,白翠還是尋不對路,隻能乖乖跟在宋珈安身邊,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走散。
“白翠,你喜歡這皇宮嗎?”宋珈安停下腳步,望着眼前的高牆,莫名覺得窒息。
白翠不知為何自家小姐問這麼一嘴,卻還是乖巧道:“回小姐,白翠不喜這宮中,奴婢覺得不如宋府,彎彎繞繞的,實在是令人頭大……”白翠聲音越來越小,到了最後直接噓聲,她眉頭緊皺,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為何嘴這般快!
自家小姐是闆上釘釘的太子妃,不出意外日後可是要母儀天下的,日後怕是一輩子都要呆在宮中了,自己作為小姐的貼身丫鬟,怎麼能嫌棄這宮中呢!
白翠有什麼心思,恨不得全寫在臉上,宋珈安隻一眼,便明白了八九分,她輕笑道:“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小小年紀,考量真麼多做什麼?”
聞言白翠将頭垂得更低了,目光隻盯着足尖,面上紅了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