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起手邊的茶杯一飲而盡，暗自平複了幾息才将堵在兇口的火氣壓下去。

　　他看向林燦，蒼老的眸子沉了下去，眉間鎖起。

　　“你真的可以治好你二叔的腿疾？”

　　“不知道。”

　　林燦撐着下巴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按照我所學過的醫學原理來看，二叔的腿傷了十幾年，不可能再好。不過，說不準......”

　　嘭！

　　又是一聲巨響。

　　林燦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出溜一下腦袋一歪，瞌睡都吓沒了。

　　隻聽老頭子怒斥道：“好不了你為何要說那些話騙他！你這不是給他希望又戳他一刀嗎！”

　　林燦一副慵懶懶得模樣，打了個哈欠掀眸：“爺爺，你能不能别這麼暴躁？我話還沒說完呢！”

　　她起身，伸着懶腰在廳内走了幾步，轉而雙手環兇看着林嘯。

　　“我也說了，是按醫學原理，在我這還有很多不按原理的辦法呢，您急什麼。”

　　林嘯冷哼一聲，“我雖不懂藥理，但活了大半輩子也知道你說的那些都有道理，你二叔卧床多年，你确定你能讓他再站起來？”

　　林燦挑眉一笑，眼底潋滟這一片得意的光，信誓旦旦道：“爺爺放心，孫子怎麼會騙您，用不了多久二叔就會健步如飛更甚從前了。”

　　“......”健步如飛！

　　能站起來就不錯了，還更甚從前。

　　林嘯一聽，下意識就覺得這小子又在吹牛，胡子一吹又想罵她。

　　林燦連忙向後一躲，邊退邊快速道：“先别生氣，聽我說完。”

　　“二叔的腿多年未下地行走，肌肉已經萎縮，我現在就回去給他開方子。”

　　“從明日開始每日早晚先讓他泡藥浴，每三日再用銀針刺穴一次，幫助他疏通雙腿的經絡，究竟有沒有效果，過幾日爺爺自會看見。”

　　話落，林燦已經出了廳門，一溜煙跑了。

　　林嘯被她一連串極有條理的安排聽得發愣。

　　許久後，才回過身。

　　看着空無一人的廳門，心底突然就有了盼頭。

　　兒子恢複有望，孫子也并非那般纨绔無用，十幾年護國公府終于要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他臉上多了幾分神采，一瞬間像年輕了好幾歲。

　　晨曦院

　　“小武。”

　　“公子。”

　　林燦直直進了藥房，“今晚我要給二叔配藥，你幫我備點宵夜就去休息吧。”

　　“啊？“不用小的陪着您嗎？”

　　陪她？

　　林燦擡頭看過去，“有覺不睡你陪我幹嘛，我這不用你賠，去吧。”

　　小武面色戚戚的應聲：“哦。”

　　當夜，林燦一直在藥房忙到天亮才出來。

　　盯着兩個黑眼圈，将幾大包藥材交給小武。

　　安頓道：“燒開水，一次一包，一天兩次，讓二叔坐浴一個時辰。”

　　小武吃力的抱着那幾包藥，連連點頭，“小的記住了。”

　　緊接着，房門開了又關。

　　憑着殘存的意志力找到床的林燦，嗵的一聲倒下去，在沒起來。

　　這一覺，足足睡了一天一夜。

　　直到第二天早飯時間，房間的門才從裡打開。

　　林燦伸着懶腰恢複了往日的精神，一臉餍足的走出來。

　　小武見狀，連忙指揮豆蔻幾個将早飯端上來。

　　林燦喝着粥，随口問道：“二叔怎麼樣了？”

　　“昨日泡了兩次藥浴，這會應該正在泡今早的。”

　　林燦點點頭，“行，吃完過去看看。”

　　半個時辰後，景晗院。

　　“二叔，你昨天泡了藥浴，雙腿有沒有什麼感覺？”

　　林燦把完脈，捏了捏林軒的退扯過被子幫他蓋好。

　　“沒什麼感覺，就像泡熱水澡一樣。”

　　說到這林軒臉色微變，“但身體倒是輕快了不少，不像以前一樣總是有些無力。”

　　“那就好，明天開始我每天會給你針灸一次，連續針灸三次以後，就開始幫你治腿。”

　　“治腿？”

　　林軒不解，“那這藥浴和針灸是為了？”

　　“有件事我那天沒有告訴你。”

　　林燦睡了一覺，突然覺得沒什麼好瞞的。

　　“我前天晚上給你檢查身體就發現，你的腿并不是外傷所緻，而是......中毒了。”

　　“......”林軒的認知再次被颠覆，“你說什麼？”

　　“什麼叫中毒了！”林嘯大步從外面進來。

　　看着虎虎生威的爺爺，林燦瞬間後悔這麼直接說出來。

　　但事已至此，也知道必須得給個解釋。

　　“那天我剛見到二叔，就發現他眼底有青色的烏絲，雙手指甲也泛着淡淡的紫色，看起來像是常年不見日光營養不良所緻。”

　　見父子倆都看着自己，林燦鄭重道：“我先給二叔檢查了雙腿，發現他雙腿的骨骼是完整的，後來又給他把了脈，這才确定是中毒。”

　　父子倆久久不能接受林燦給出的答案。

　　兩人都沉默不語，可是從他們湧動的眼神中就能看出，中毒這件事對他們而言是震撼性的颠覆。

　　護國公府之所以掌管八十萬大軍還能讓皇帝信任，外人不知道，但林嘯父子心底清楚。

　　就是因為十五年前那一戰，林昊死了，林軒殘了，唯一剩下的繼承人林燦，還尚在襁褓。

　　原本，都當那是場意外。

　　可若是中毒.......

　　“燦兒，此事事關重大，你二叔的腿有望恢複一事，一定要對外保密。”林嘯立刻想到了這件事的關鍵性。

　　“爹，你的意思是......”

　　林嘯神色凝重，沒有說話。

　　看着兩人的反應，林燦還有什麼猜不到的。

　　點點頭，“我這裡爺爺放心，府裡的人還得爺爺自己去打點。”

　　林嘯緩緩颔首，“此事拖不得，我現在就去。”

　　這兩天，府裡不少下人聽到了林軒院子裡的事。

　　好在護國公府的人有一大半都是家生子，在有一些也是經過多年訓練的，一個個都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

　　為了保險起見，林嘯還是特意召集了所有家仆，鄭重其事的強調了一遍。

　　之後每天林燦都會來給林軒診脈，直到最後一天針灸完。

　　林軒意外的發現，周身特别清快，出了雙腿還沒有知覺，那股沉悶滞郁的感覺已經全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