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宮内，付晏的臉色已然沉到極緻，滿腔的怒火也已經忍到了臨界點。

　　他大步進了泰安殿，身後跟着紅藜。

　　等兩人進去，内侍立刻将門關上，大殿瞬間安靜了下來。

　　“靈女的事，現在可以說了嗎？”

　　付晏反身坐在書案後，紅藜就站在他對面，身姿妖娆眼神波動，“你想知道什麼？”

　　“所有。”

　　付晏放松身體靠近椅子内，眼底都是陰鹜，“有關靈巫族的一切，我最後再給你一次機會，若還有隐瞞......”

　　剩下的話他沒有說出口，但威脅的意味已然明了。

　　紅藜并不是第一天認識付晏，知道他是個喜怒無常多疑暴戾的人，心頭緊了緊，腦中卻已經開始飛速運轉。

　　究竟該怎麼說才能瞞過付晏，不讓他繼續揪着這件事不放。

　　付晏陰沉的眸子緊緊地盯着紅藜，半晌後，紅藜終于沉了口氣開口，“靈巫族确實是西邑衆部族之首，或者說西邑各部族其實都是靈巫族的後代。”

　　心中飛快将敏感不能說的事篩選過後，紅藜将有關靈巫族的事半真半假地說了出來。

　　“你該知道，瀛洲大陸剛開始并不是四分天下，當時的瀛洲大陸是一統的局面，而靈巫族作為整個大陸唯一可以上達天命的部族，被當時的帝王很是看重，便封為了禦巫族。”

　　後來的事古籍中都有記載，大概就是瀛洲大陸強盛了數百年之後，人心便動了。

　　天下局勢，無非就是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瀛洲大陸一家稱王，過了數百年，自然有很多人開始不服。

　　尤其是當時的帝王剛愎自用好大喜功，本是守成之才，非覺得自己有治世之能。

　　不僅聽不進去朝臣的谏t言，還一意孤行實施各種無法落地的法度政策，苛捐雜稅從下到上不知被剝削多少。

　　百姓的日子一旦不好過，地方勢必會生亂。

　　果然，沒多久人心蠢動的各地藩王就開始借着百姓的不滿舉起了讨伐大旗。

　　靈巫族人作為禦巫一族，确實有觀測天運預言禍福的本事，可惜當當時的靈巫族族長将這些利害關系都告訴當時的帝王之後，對方非但沒有聽，還重重責罰了靈巫族。

　　最後甚至将靈巫族驅逐回了駐地，命他們無事不得妄議朝政。

　　失了靈巫族輔佐的帝王猶如失了帝星庇佑，沒多久瀛洲大陸便戰火連天，到處都是動蕩。

　　想到師父當時說的話，靈巫族好像就是傳達天命的使者，在巫族自己的曆史中，更是将靈巫族譽為侍神族。

　　侍奉天神的部族。

　　紅藜看着付晏，将這些話壓在心底，淡淡道：“靈巫族人獨斷專橫，時常左右帝王的決策，雖然他們擁有一些窺探天象的能力，但無論是哪個帝王都不能容忍自己的皇權受到影響。”

　　“你知道靈巫族後來為什麼會舉族隐匿嗎？”

　　付晏眸光沉黑盯着她不說話。

　　紅藜壓下心底的不安，沉聲道：“其實靈巫族并非隐匿，而是被當時的帝王派兵絞殺，當時的靈巫族人四處逃竄，大多逃到了瀛洲大陸最偏僻的西邊。”

　　“後來等瀛洲大陸四分，天下漸漸安定，這些僥幸存活的族人便改頭面，以新的部族出現在世人面前。”

　　紅藜的話聽得付晏冷笑，“你的意思是，如今的西邑各部族都是靈巫族後人？”

　　“是。”

　　“所以，你古烏族也并沒有什麼特别對嗎。”

　　紅藜皺着眉搖頭，“其他部族雖然也都是靈巫族人的後裔，但當時的靈巫族核心大都被追殺殆盡，活下來的都是些旁支，而古烏族與别的部族不一樣。”

　　“......”

　　“古烏族的祖先是當時靈巫族的大長老，作為靈巫族中除了族長，最有威望的大長老，古烏族掌握的靈巫族能力自然也要比其他部族要多。”

　　“這麼說靈巫族的本事你們都會了？”

　　“......”紅藜衣袖下的手緊了緊，“五成。”

　　“五成.......五成......”付晏突然起身，繞過書案朝着紅藜緩緩走近。

　　他站在紅藜面前，看着她明豔的眉眼一點點俯身，兩人距離越來越緊，紅藜眉目間忍不住輕顫。

　　“老祖宗的東西就隻學了一半？這麼說來你們古烏族其實也就是個半吊子啊。”

　　他語氣中的嘲諷紅藜聽得清楚，眼底瞬間閃過一絲不悅。

　　“少主這是何意，古烏族的本是如何你應當最是清楚，不然當初也不會幾次三番找上門，對嗎？”

　　兩人四目相對，一個眼底是試探，一個眼底是警告。

　　片刻後，付晏突然輕笑一聲，擡手摸了摸紅藜的臉，“怎麼生氣了，跟你開個玩笑而已。”

　　“你放心，在我這不管是靈巫族還是禦巫族，都敵不過你們古烏族的地位。”

　　他起身，悠悠地看着紅藜，“靈巫族的事就交給你去辦，那個靈女究竟是真是假，三日之内給我個準确答案。”

　　“别說我不相信你不給你機會，這次你若是再有所隐瞞騙我......”他猛地俯身，笑得殘忍，“我會讓古烏族變成第二個在瀛洲大陸上消失的部族。”

　　......

　　深夜的丞相府靜得吓人。

　　原本繁華寬敞的前院漆黑一片，打眼一看還以為成了一個荒廢的空院，但視線移到後院，回轉的抄手遊廊亮着昏黃的燭火。

　　後院的西北角燈火通明，還有斷斷續續的聲響從那裡傳來，仿佛整個丞相府的人都聚在了此處。

　　“娘！娘！我好難受！給我，快給我！”

　　嘭！

　　噼裡啪啦的聲響，在夜色裡被無限放大。

　　房間裡一道身影掙脫旁邊人的束縛将觸手所及所有的東西都砸在了地上，陳列架，花瓶碎了滿地，放眼望去房間已經無從下腳，一片狼藉。

　　“嫣兒，嫣兒......娘求你了，你再忍忍，再忍忍好不好！”

　　容瑕拼命的抱着王嫣然，王謙之神色萎靡地立在旁邊，焦急的直跺腳卻絲毫沒有辦法。

　　小厮都守在門口，丫鬟被發狂的王嫣然打得七零八落，坐在地上抽泣。

　　而王嫣然，臉色通紅，青筋暴起，一會發抖一會抽搐，整個人看起來都在崩潰的邊緣。

　　“娘，我要喝，求求您了，就給我喝一口吧，求求您了！”

　　容瑕死死抱着王嫣然，滿目心痛的搖頭。

　　就在這時，一陣腳步聲飛快靠近，下一刻高大的聲音進了房間。

　　“爹，娘，我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