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東方一縷魚肚白泛起。
“起來。”斐白露推了推靠着甘望,睡得打鼾的苗子昂,“天亮了,該走了。”
苗子昂一個激靈,睜開睡眼惺忪的眼睛,“唔?可以走了?”
昨天他們讨論了一會兒,最後決定按照蘇曼曼的提示,在這裡待夠一晚,等第二天天亮,完成所謂的‘去晦’再離開。
“我怎麼什麼感覺也沒有?這去晦有沒有成功,我們也不知道啊。”
斐白露:“沒死,就說明你去晦成功了。”
那些身染晦氣的人,都成了屍蟲肚子裡的肉。
苗子昂想到昨晚的遭遇,抹了把臉,實在不想回憶。
他任勞任怨,把始終沒有意識的甘望背在背上,跟着斐白露的步伐走。
“這兄弟咋還沒有醒?他也真是幸運,昨晚沒有遇到什麼事。”苗子昂吃力背着一個大男人,走了一會兒,就累得氣喘籲籲。
“他被咬了手臂。”斐白露的聲音傳來。
苗子昂啊了一聲,他扒拉過甘望的手,果然在左手臂上發現了兩個淺顯的牙印。
牙印的間距,看着像是被人用虎牙咬的,不過好在沒有破皮受傷。
“這也太邪門了!為什麼我們每個人遇到的東西都不一樣?而我恰巧碰上t了最惡心的人舌!”
這TM……他也太倒黴了吧!
一想到那條人舌,苗子昂胃部一陣翻湧,臉色鐵青。
“或許不是巧合。”斐白露淡淡說道。
“大佬,你是發現了什麼嗎?”真牛逼,他什麼都沒看出來,苗子昂眼巴巴看着斐白露,“别賣關子了,快告訴我吧,咱們是隊友,信息要共享啊!”
“那東西是有目的的。對于我和甘望來說,掐訣結印需要用手完成,斷臂如同半廢。而你法術不精,卻知道很多信息,嘴巴也很碎,長處在于口舌。”當然,缺點和優點是同一個。
被罵嘴碎,苗子昂不敢吱聲。
“不過這隻是我的猜測。”
她需要更多的信息進行驗證,第一步就是要找那些‘去晦’成功的外鄉人問個清楚。
至于這個任務嘛……
斐白露難得好顔色地看着苗子昂,“進村後,打探消息的事就交給你了。”
“我、我不行吧?”苗子昂大驚,他不敢在這個鬼村遊蕩啊,哆哆嗦嗦道:“我其實很社恐,幹不來這活,要不我就幫你搬搬東西,端茶倒水?”
斐白露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家都是隊友,我相信你的實力,你好好幹。。”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要是再不發揮點作用,說不定斐白露不帶他了。
“……吱。”苗子昂任命接下這個艱巨的任務。
苗子昂不知道走了多久,在他快力竭的時候,遠遠看到了一些房屋的輪廓。
“有房子!那一定是小文村,我們終于走出那片鬼地方了!”苗子昂興奮歡呼,一掃疲倦,精神奕奕朝村子跑去。
随着越走越近,終于看到了小文村的全貌。
一間間用黃土磚塊和茅草搭建成的泥瓦平房,帶着上了年代的滄桑感和曆史的厚重感,仿佛從現代化的二十一世紀進入上世紀的五六十年代。
進了村子,壓根看不到任何現代化的基礎設施,就連電線也極少。
苗子昂嘀咕,“怪不得沒有網絡,我懷疑附近就沒有建信号基站。這裡的人都沒玩過網絡,這日子過的也太苦了。”
“子非魚焉知魚之樂。”斐白露倒覺得小文村一派怡然自得、井井有條的氣象,若單看村子風水,根本就不是什麼‘鬼村’。
“大佬,你有沒有覺得這村裡的人有點少啊?我們走了這麼久,都沒看見一個人。”苗子昂剛開始見到村子的興奮消退,他左瞧瞧右悄悄,心裡七上八下。
他們正走在小道上,兩邊的房屋像是巨獸,一陣穿堂的風吹來,刮在身上,讓他不自覺打了顫。
斐白露:“嗯,因為村裡死了不少人。”
“什麼?!”苗子昂一個趔趄,差點把背上的甘望摔出去。
斐白露看向道路兩邊一棟棟矗立的泥瓦平房,黑白分明的眼睛神色複雜的。
她指了指房屋門檐上挂着一盞白底藍字的燈,“這是竹篾燈,俗稱五代燈,告示着這是喪葬場合。”
在古代,當某戶人家在辦喪事時,便會在門口懸挂竹篾燈,上頭書寫往生者的姓式,側面則寫“五代大父”、“四代大母”,具體根據幾代同堂而定。
卒年九十至九十九歲為耆壽,六十以上者為享壽,不滿六十者稱享年,三十以下者稱得年。
如果是享壽、耆壽者,則用粉紅或大紅色的燈籠,再用金字書寫。
然而小文村懸挂的竹篾燈,皆是白底藍字。
這意味着,死者年齡不超過六十歲。
“活不過六十,壯年而死,人口自然越來越少。”斐白露的話音剛落,一股穿堂風把竹篾燈吹得啪啪作響,像是有人在拍打,形成詭異的音律。
苗子昂瑟縮,眼前恍惚,仿佛看到黑漆漆的門框上挂着白花花的白布。
一群身穿喪服的人擡着棺材緩緩沿着小道走過,有人哭喪,有人敲鑼,有人撒陰币。
漫天飛揚的陰紙模糊了他的視線。
一股強烈的心酸湧上苗子昂心頭,他忍不住跟在送喪隊伍後面。
斐白露走了幾步,扭頭發現苗子昂愣在原地,眼神失焦,眼眶通紅,一臉難受悲憤。
她沉下聲音,厲聲道:“跟上來!”
清淩的聲音帶着無形的穿透力,苗子昂眼神露出掙紮。
他眨眨眼再看周圍,哪裡還有擡棺送喪的隊伍,頓時激出一身冷汗。
他剛剛中邪了!
“不要胡思亂想,跟緊我。”斐白露繼續往前走。
苗子昂緊跟着斐白露,他空出手,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羅盤。
見羅盤上面的指針失靈,辨别不出方位,他索性直接放棄,問斐白露,“大佬,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找人。”斐白露言簡意赅。
她仿佛對這個小文村很熟悉,拐進了一條小道,走了幾步就來到一個祠堂前。
祠堂大門緊閉,苗子昂念着牌匾上的字,“蘇氏祠堂……”
“咯吱”一聲,祠堂的門從内往外打開。
走出來一個長發女人。
“又來了兩個……”那個長發女人眯了眯眼睛,見到甘望詭異的狀況,也不詫異,“哦,不對三個。”
她上下打量着斐白露三人。
那目光仿佛不是在看同胞,而是在看……
把他們看成什麼,苗子昂一時沒想出來,總之那目光非常不友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