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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熾野溫柔 瀟騰 2804 2024-08-29 11:02

  第二天一早,全員整隊離開。

  許星一大早就跟在溫峋屁股後面,恨不得多看他幾眼。

  程淮在一旁打趣:“不是,許星,同樣都是人,都是哥哥,都為你操過心,我咋不值得你瞅一眼呢?”

  許星瞅了他一眼,說:“還是有些不一樣的,比如你沒他帥,沒他高……”

  “行行行!”程淮連忙打斷她,深怕自己被她貶得一文不值,“在你眼裡,他是寶,我是草,行了吧?”

  許星嘿嘿一笑,一點都不否認:“程淮哥,别灰心,會有人把你當寶的。”

  溫峋聽不下去了,轉身一把按住她的後脖頸,橫眉冷對:“你不好好睡覺跑出來幹什麼?滾回去!”

  許星拽住他的衣角,仰頭,對上他黑沉沉的眼睛:“我想多看看你,還沒分開我就開始想你了,你都不想我嗎?”

  溫峋:“……”

  他真的快頭疼死了。

  就這麼一兩秒的功夫,面前的女孩向前一倒,像四年前無數個耍賴的早上一樣,倒在他身上。

  兩條手臂又不由分說地纏上他的腰,毛絨絨的小腦袋埋在他兇前,委屈巴巴的:“舍不得你。”

  溫峋長歎一聲,很是無奈,大手伸到背後去掰她的手指,言語間已經帶了些疲憊:“許星,别像個小孩子一樣,放開。”

  許星下巴抵在他兇口,手指扣得死緊:“可在你面前,我不就是一個小孩子嗎?”

  溫峋:“……”

  他用力閉了閉眼,眼底是因為一夜沒睡而帶上的青黑,唇線緊抿着,驟然松開了去掰許星手指的手。

  “許星,我現在沒時間和你說這些事,”聲音很低,帶着沙啞,垂下的眸光落在她倔強的臉上,狠了狠心說,“别他媽再無理取鬧了!”

  許星神情一滞,眼底的光漸漸暗下去,松開了一直抱着他得手,乖乖低頭,“哦”了一聲。

  溫峋藏在身後的手緊緊攥成拳,不動聲色做了一個深呼吸:“你……”剛開口,他便發現自己的聲音啞得不行,像是吞進一塊燒紅的炭,燙得發痛。他用力咳了咳,清了清嗓子,“你好好養傷,養好了再回隊裡。我不在你身邊,要照顧好自己,别摔着,别碰着。别一忙起來就忘了吃飯,看看你都瘦成什麼樣子了?”

  許星鼻尖突然泛酸,眼眶一熱,有霧氣迅速聚集。

  “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叮囑那麼多幹嘛?”軟軟的聲音裡帶了哭腔,委屈極了,“這四年,你不在我身邊,我還不是照樣過來了。”

  溫峋心尖驟然揪緊,悶得他喘不過來氣,下颌繃得很緊,像是在極力忍耐着什麼。

  許久,他重重吐出一口濁氣,忍着心間的悶痛,說:“但你是我護着長大的妹妹。”

  許星身體一僵,因為垂着頭,溫峋看不見她的表情,隻能看見她單薄的肩膀緊緊繃着,微微發着顫。

  他很想像以前一樣抱一抱她,但是,不能,不可以。

  她低低的聲音傳進他耳朵裡:“溫峋,你真的是這個世界上最讓人讨厭的混蛋!”

  說完,她再也不管他,轉身朝院子裡走去。走到一半,擡手抹了一下自己的眼睛。

  溫峋下意識邁出腳步,但剛擡起來,又硬生生收了回去。就這麼僵直着身體站在原地,像一座沉默巍峨的大山,隻是喉結滾動間,眼尾帶了點不易察覺的紅。

  連帶着,眼皮上的那顆小痣也跟着變得悲傷,順着眼睑耷拉下來。

  是,他是混蛋,這天底下不折不扣地大混蛋。但如果因為他給她帶去危險,他甯願當一個人人唾罵的混蛋。

  程淮故意咳了咳,上前拍了拍溫峋的肩膀:“峋哥,該走了。”

  溫峋驟然吐出一口濁氣,啞着嗓子回:“好。”

  越野車,囚車,警車漸次發動,然後一輛一輛緩緩駛離。許星剛跑上二樓,聽到引擎聲驟然轉頭,隻來得及看見溫峋矮身鑽進車後座的畫面。

  朝陽金光燦燦,黑色的車身漸漸遠離她的視線。

  她突然瘋了一樣往樓下跑,即便知道自己追不上,還是一路跑到門口,執着又倔強地盯着遠去的車,突然間淚如雨下。

  這王八蛋,怎麼都不哄她一下?

  車裡,程淮看了一眼後視鏡,又看了一眼在後座一直沉默,渾身緊繃,雙眼發紅的溫峋,還是忍不住小聲提醒。

  “峋哥,星星在後面。”

  溫峋猛地一震,下意識去開窗。

  車窗開到一半,淩冽的風呼呼灌進來,将他額前的頭發吹散,露出左額發際線深處一道猙獰的疤,也灌進他燒紅的眼裡,将他發熱的腦子吹得清醒。

  他靠在車窗邊上,默默看着後視鏡裡不停抹淚的女孩,心髒揪疼,眉心狠狠蹙起。

  程淮輕輕歎了口氣:“峋哥,連我都看得出來,你對她……不一樣,你又何必拒絕她?”

  後座傳來一聲輕嗤,是他自嘲又無奈的聲音:“我不拒絕她,然後呢?把她放在身邊,等着那些人去尋她的仇嗎?程淮,如果你是我,還經得起八年前的事再來一次嗎?”

  程淮噎住,失去雙親和至愛的痛苦,誰都經受不起第二次。

  可是……

  “峋哥,失去至愛的,不隻是你一個人。”

  溫峋擡眸,在後視鏡裡和程淮對視。

  “你别忘了,她也眼睜睜看着母親死在自己懷裡,還眼睜睜看着你消失在她眼前。她比你,多失去了一次。”

  後視鏡裡,他唇線抿得死緊,一雙沉靜的黑眸緊緊盯着程淮。

  程淮也不怵,伸手撓了撓自己的寸頭,說:“你是沒見過你剛失蹤時那姑娘的模樣,抱着你給的東西不撒手,說什麼都要找到你。她那時候也才十八,天天跟着救援隊在山裡跑來跑去,才幾天時間,下巴都瘦尖了。”

  他坐在後座,一聲不吭,程淮卻看見他發白的唇。

  “我找到她的時候,正好是燕美填志願的時候,結果這丫頭說什麼都不填。後來生了一場大病,發了大半個月的燒,填志願的時候都還病着。填志願那天,我就在她身邊,她和我說,她一定會找到你。”

  他輕笑一聲,嗓音愉悅,還有些不可思議,“我都沒想過你能活着,就那傻姑娘在你生死不明的情況下還在堅持。你看,這不是把你找到了?”

  溫峋肩膀已經止不住地顫抖起來,在程淮最後一句話落下之後,驟然彎了腰。他突然覺得胃部抽痛,整個人像是得了奇怪的痛症,心悸到說不出一句話。

  她那時候得有多絕望?

  程淮還在繼續:“峋哥,你不知道這四年她是怎麼過的,完全把自己活成了一個勘探機器,每次我回燕城看她,都覺得這姑娘快撐不下去了。可她又偏偏吊着那口氣,憑着那股韌勁撐了下來。這四年,我還是第一次見她笑得那麼開心,那麼活潑,都會在大庭廣衆之下撒嬌了。”

  溫峋驟然伸手,用力抓住駕駛座椅背,皮質的椅子生生被他抓成了癟癟的一團,他克制的,帶着顫抖的聲音自後座傳來:“别說了。”

  仔細聽的話,帶着淺淺的鼻音和哀求,像是在求上帝,别再折磨他,放過他這殘破的生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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