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蘇小姐這是做什麼?本公主既承天恩領封地,就負有守土安民的責任,行事當不畏權貴,不避禍咎,不阿谀受賄。”
慕聽雪擺出了拒絕的姿态。
蘇婉婉伏低做小,假笑像是焊在臉上一樣:“殿下品行高潔,譽滿朝野,婉婉極為佩服。”
心裡早就把長公主罵了千萬遍,以為她是沽名釣譽,嫌錢少。
便又從袖子裡,取出一張二十萬兩的銀票,遞了上去,“這權當是,給白帝州百姓的一點補償。之應知道錯了,他在家裡被寵壞,他本性不壞。”
慕聽雪沒接。
蘇婉婉的手,就那麼尴尬地僵在半空中:“懇請殿下t……”
“本性不壞?會在四個州郡犯事兒,七次坐牢,殺了一個縣令、奸殺兩個民女、溺死一個幼童、縱馬踏死一個老人。”
慕聽雪毫不留情地拆穿了她。
蘇婉婉差點吐皿,混賬!究竟是哪個缺德的,把蘇子應的舊案給查得那麼清楚,還告訴了長公主?
“這……這裡頭有誤會,那都是冤假錯案。”
“聽說蘇小姐十分闊氣。剛才還有士兵告訴本公主,有人給他封了紅包,說是巡邏府衙辛苦了,奉上孝敬的茶水錢。茶水錢足足有一百兩,士兵送了百人,白帝州府衙上下官吏送了百人,加起來兩百餘人,總計是兩萬兩。再加上蘇小姐這一手二十萬兩的銀票,十五箱金銀财寶折合也有十萬兩,共計三十二萬兩。”
慕聽雪說這些的時候,并非歇斯底裡,娓娓道來,“請問蘇小姐,你可知蘇家人所擔任的光州刺史,今年秋課的稅銀,收繳了多少給戶部?”
蘇婉婉卡殼了:“光州的稅……這,這我一個姑娘家哪裡知道。”
光州刺史,是她四叔蘇世爽。
整個光州說是蘇家的封地都不為過,刺史世世代代蘇家人擔任,東南水軍大都督也一直姓蘇。
慕聽雪一雙眸子似深井,擇人而噬:“戶部明文記載,光州秋課稅銀,繳納了九萬八千兩。敢問蘇小姐,你這三十二萬兩,超過光州稅收三倍還多,是從何處得來?從何處開銷?莫非是光州刺史隐瞞賦稅,貪腐以肥家族?”
蘇婉婉的腦子裡“轟隆”一聲炸響。
像是被雷霆霹中,整個人搖搖欲墜,冷汗涔涔而下。
“不是!與四叔無關,這是我爹給的零用錢!”
救命,她隻是來贖人的,怎麼還給四叔弄了個偷稅貪腐的罪名?
“哦~~”
慕聽雪唇角微微彎起,“光祿大夫一年的俸祿是二百兩,水軍大都督一年的俸祿是五百兩。蘇世興想要通過俸祿攢夠三十二萬兩,需要六百四十年。難不成,蘇世興掌軍權的時候,私吞了戶部派發的軍饷,給你這個最寵愛的蘇家女當零用錢?”
“不是!沒有的事!”
蘇婉婉要急瘋了,狀若瘋狂,哪裡還顧得上什麼世家貴女的儀态,在衙門廳堂裡大聲嚷叫着,“我爹沒有貪污軍饷,不是用軍饷給我零花!殿下怎好如此污蔑蘇家清譽?蘇家可是百年世家,家底子厚,田地多。”
她身後的管家,也吓得跪地上直磕頭:“長公主殿下明察,蘇四老爺沒有貪污光州賦稅,蘇大老爺也沒有貪污軍饷,他們都是清正廉潔的好官啊!”
“說到田地多——”
慕聽雪接住了蘇婉婉的話茬,一層一層撕開所謂百年清譽世家的遮羞布,“謝高祖出身草莽,與一些開國元勳,建立了雲煌王朝,其中就包括了神威侯蘇氏。蘇家作為開國元勳,謝高祖賜予了八千畝光州的肥沃良田,以及東南水軍的虎符。二百多年前那道賞賜的聖旨,一式兩份,一份在蘇家,一份在宮裡收藏着。八千畝良田,一畝地收三分銀,一年的租子也隻有二百四十兩,除非,你們蘇家早就已經違背高祖皇帝旨意,瘋狂擴充兼并田地,八千畝、八萬畝、八十萬畝!”
蘇婉婉癱倒在地。
滿頭滿臉都是冷汗,呼吸不暢,雙手抑制不住地顫抖。
她隻是像過去那樣,拿錢來贖蘇子應啊,怎麼還接連給蘇家扣了那麼多帽子,又是貪污,又是偷稅,又是私吞軍饷,又是違背高祖聖旨兼并田地……每一宗,都是滿門抄斬三族充官奴的罪名!
這情況,不僅蘇子應救不出來,還要把父親蘇世興、四叔蘇世爽給搭進去啊。
她就不該來賄賂這個惡毒的女人!
“不贖了……我不贖了。”蘇婉婉痛苦萬分,回過神來已經是淚流滿面,“蘇子應的罪,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吧,隻要不連累父親和四叔就好,其他蘇家人是無辜的。萬望殿下憐憫。”
慕聽雪當然不會憐憫她。
誰會共情财閥?
在獲得蒼壁瓶這個可以往返穿越的金手指之前,她一直是個普通人,是最底層的工薪階層。甚至于在研究生畢業之前,她連工薪階層都算不上,她是給醫院付費上班的。
醫學生大四付費見習,大五付費實習。考上了研究生,還要付費給醫院規培,做牛做馬做奴隸,一做就是近十年。
21世紀的專家,在媒體宣揚,向醫學生看齊:建議給企業付費上班!
所謂幫企業渡過難關,還能獲得工作經驗。
去TM的,封建奴隸主來了都要掬一把同情淚。
财閥世家一直都在,并沒有因為步入現代社會就消失,他們在隐秘的角落以另一種方式瘋狂地剝削着底層人。
想到這些,慕聽雪的情緒難免有些激憤,她深吸了一口氣,下令道:“這些箱子不許動,全部扣下。”
蘇婉婉猛地看向她,心底再度燃起希望,喜道:“多謝殿下赦免……”
“這些都是行賄罪證,本公主即刻上一道折子,讓刑部、大理寺徹查光州刺史蘇世爽、光祿大夫蘇世興的經濟作風問題!”